新妇嫁过来第二天,照例该和丈夫一起去拜见公婆,不过王莽的父母已经故去,代替父母坐在高堂之位的是大伯父王凤和他夫人,王凤第二天还要上朝不便留下,就只留下大伯母王柳氏代行高堂之责。
王莽一大早就站在门口等着,望着府上挂满了红绸的屋檐,以及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他才后知后觉地有了自己成亲的实感。
忽然,他对身边的小厮说道:“府里办了喜事,你们收了喜钱没有?”
小厮知道他成亲前几天心情不好,此时见他突然问起,也不知他是什么想法,只小心翼翼地回道:“回大人,杨管家给我们每人发了两吊钱的喜钱。”
王莽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两吊钱少了点。晚些让杨管家来书房一趟,从我私库里再取些钱发给大家。府里上下这段时间也辛苦了,毕竟是件大喜事,让大家也多开心点。”
小厮欣喜若狂,面上却还得努力克制住自己,声音不由得变得有些扭曲的高亢:“多谢大人!祝大人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小厮注意到之前一直不大有表情的大人忽然弯起了唇角,声音压得低低的。
“嗯。”
等了没多久,房间的门就打开了,王府新嫁过来的夫人在几个婢女的簇拥下缓缓走出房门。
小厮动了一下,准备随身旁的大人一起上前迎接夫人,却发现身边没有动静,他有些奇怪,抬头一看,看见自家大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夫人,一动不动。
小厮又看了看明艳动人的夫人,心中暗暗笑道:都说大人对这桩婚事不满意,恐怕以后会冷落了夫人,现在看来,大人对夫人可喜欢得紧,这下他就放心多了。毕竟大人和夫人恩爱和睦,他们这些下人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影月本就有些不自在。她不习惯别人伺候,可她如今顶着小姐的身份嫁进来,不让人伺候说不过去,而进来伺候的又是王凤府里几个美艳的侍女,最擅长梳妆打扮,经她们的手一弄,影月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出门后见王莽盯着自己,顿时心里打了退堂鼓。
“我还是回房把这妆抹了吧。”
说着,就要回房拿洗脸巾抹了脸上的妆。
身边的婢女赶紧七手八脚的拦住她,边劝边把她往王莽身边带。
“夫人您这样可美了,您要相信我们的手艺啊!不信您问问大人。大人,夫人这样打扮您可喜欢?”
王莽仔仔细细地看了她几遍,才认认真真地说道:“喜欢。”
影月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都下去领赏吧。”王莽道。
婢女们开开心心地谢了恩,一溜烟跑远了。
王莽朝着影月伸出手,对她说道:“走吧,大伯母已经在等着了。”
影月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两人携手向主厅走去。
王柳氏等着两人进来,喝过茶给了礼,才开始打量新过门的侄媳妇,这一打量,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新媳妇貌美如花,看起来也贤惠,只是……怎么看也不像是王咸的女儿啊?她虽没见过那女孩几次,但还是有些许印象的,她记得那女孩一副瘦弱的模样,和现在这个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她疑心是王咸家骗了王莽,有心提点一下他。
“早听闻王小姐是闺阁之秀,一直想和你探讨一下,不知王小姐师从何处,平日里看的都是什么书呀?”
“这……”影月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开口。
“大伯母平日贵人事忙,还能抽出时间来看看书,静烟,以后你可要多跟大伯母好好学学。”王莽说道。
“是。”影月道。
王柳氏惊讶道:“静烟?王咸不是只有一个独女文秀吗?这个静烟是谁?”
王莽笑着揽过影月,道:“大伯母是不是糊涂了,这门亲事不就是您亲自定下的么。我娶的是王咸的另一个女儿——王静烟。”
“另一个女儿?”王柳氏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什么另一个女儿?我们定的明明是——”
“大伯母。”王莽打断她的话,握住了影月的手,“大伯母一直担心我孤身一人,如今我娶亲了,您难道不高兴吗?”
王柳氏这才明白过来,只怕这个女孩才是王莽的心上人,之前那么激烈的拒婚也是为了这个女孩,只是她还是有些疑问。
“你娶了静烟,那文秀怎么办?”
“大伯母,您忘了文秀妹妹已经定了人家了吗?她已经有了未婚夫,如何能嫁给我?”王莽道。
王柳氏似懂非懂,道:“所以你们是串通好的?”
王莽无奈地说道:“当初逼着我娶亲的是你们,怎么如今我娶亲了不满意的也是你们?如今我带着妻子来见您,您该高兴些才是啊。”
王柳氏叹道:“既然是你喜欢的,我便不多说什么了,只是晚些时候她还要去见你的婶婶们,你如何跟她们一个个解释?”
王莽拉着影月对王柳氏行了大礼,道:“这桩亲事是由大伯母亲手促成的,若是等会儿静烟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大伯母体谅一二,出手解围。”
王柳氏重重地点了点王莽,道:“你这小兔崽子一肚子坏水,连我都敢算计!”
王莽只笑道:“大伯母是聪慧之人,谁能算计得了您?侄儿只是知道大伯母一向疼我,定会让着我,才敢如此行事。”
王柳氏这才笑得真心了些,道:“行了,知道你是个口才好的,我说不过你。等用过早饭,让你几个婶婶好好说说你。”
王莽道:“长辈有话,侄儿一定好好听。”
此事便暂时算揭过了。有了王柳氏的帮忙,后面再和婶婶们见面时,影月就轻松了不少,大问题王柳氏帮忙,小问题王莽出手,到她这里的只剩下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还给她们留下了一个温柔腼腆的印象。
待用完了中饭,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
两人分头行动,王莽去了书房,影月回到房间把怀儿叫来,并把之前王莽说的计划告诉了她。
怀儿很是感动,不敢相信樊公子竟然真的去找王莽了,而王莽对帮助两人竟然没有半分怨言。
“我回去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姐!”
“不急,”影月道,“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事?”
“王莽准备在回门时和樊公子唱一出戏,具体怎么做我还不清楚,但是你要提前告诉小姐,让她到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镇定,不能慌乱。”
怀儿道:“好,我会提醒小姐的。只是辛苦影月姑娘了。”
影月不解道:“我并不觉得辛苦呀?”
怀儿拉着她的手,愧疚地看着她,道:“嫁人是女子一生中的大事,你明明已有心上人,却因为小姐的事情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实在是对不住你。”
“……”
影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不停地安慰她,告诉她自己没事。
可怀儿怎么也不相信,影月也不知道哪句话劝得不对,她不仅没有释怀,反而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影月只好松了口,道:“其实,王大人就是救我的人。”
怀儿的眼泪一下子就收回去了,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
影月感觉头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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