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漆先是一愣,然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而且笑得非常大声,让影月几乎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子漆说道:“你既然知道我要做什么,就该明白我不可能和王家任何一个人合作。”
影月说道:“连派一个身有残疾的老者去刺杀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既要达到目的还要讲究手段的君子。你都在淳于长身边待了这么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你对影卫这种制度深恶痛绝,只要能够让你达到目的,和王莽合作又算的了什么。”
子漆嗤笑道:“你就不担心我会中途反水,杀了王莽?”
影月云淡风轻地看着他:“你若有这个自信大可以试试。只要有我在一天,我保证你不可能成功。”
影月回府之后,本打算和王莽谈谈,却没在府里看到他,于是影月去问了怀儿,这才知道王莽一回府就因为管家来说了点事情,然后出门了。
影月于是找到管家,询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管家毕恭毕敬地说道:“回夫人的话,并没有什么事情,是曲阳侯府里来人,说曲阳侯有事想找大人,让大人一回府就去他那里。”
曲阳侯王根,王凤之弟,王莽的另一个叔父。
影月对他的印象不深,因为只见过一次面。影月只知道王莽的几个叔父和王凤之间的关系都不太好,除了大事,几家之间互相也很少来往。不过王莽因为是几个叔伯养大的,和他们的感情要深一些,这个时候他来找王莽,会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等到了晚上王莽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了她。
“五叔听说了大伯父遇刺的事情,他不好直接去大伯父府里,听说我去了大伯父府上,就找我去问问情况。”
影月问他:“五叔是想知道什么?”
王莽不像之前那样直接告诉她,而是问她:“你是怎么想的?”
影月思索了一番,道:“五叔之前和大伯父关系也不算好,这次找你前去怕是为了了解大伯父的病情。”
王莽露出一个略带深意的笑容,鼓励地说道:“继续说。”
影月本以为到此为止了,没想到王莽还不肯直接说,只好又想了想:“大伯父既是大司马,又是家主,他的受伤牵扯到的肯定就是这两个身份,五叔所求莫非就是这二者之一?”
王莽这才满意地笑了:“猜得差不多了。不过你低估了五叔,二者得一不是他的行事,既然要拿,一个还是两个有什么区别,当然是要两个都拿着。”
影月愣了一下:“大伯父如今只是受伤,并没有……能拿一个就已经是火中取栗了,大伯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交出大司马和家主的位子?”
王莽不甚在意地笑了:“大伯父受伤了就是一个机会,他会有一段时间不能上朝,具体要做些什么五叔会想办法的。”
影月不是很理解他:“那你呢?”
王莽没反应过来:“什么?”
影月问他:“你既不图大司马的位子,也不想要家主的位子,那你所求的是什么?”
王莽看着她,眼底一片温柔:“你在担心什么?有你在我身边,我还能求什么?”
影月心里涌起一阵暖意,但这暖意之下又有隐隐的不安。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他不是这种什么都不求的人。可她此刻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又明明白白的知道他没有欺骗自己。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她一定要弄清楚,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隔日王莽再上朝时,得知陛下派人去调查许氏姐姐差点被侮辱的事情的时候,许氏的姐姐当着廷尉左平的面忽然翻了供,说那晚的犯人不是淳于长,而是带着淳于长玉佩的其他人,而淳于长又说这玉佩很久之前就赏给了子漆,一下子矛头调转,直指子漆。子漆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他之前指认淳于长收受贿赂的一番话也就失去了可信度,哪怕是呈上去的账本也不那么让人相信了。
此时此刻,王凤虽然不在朝堂,但王莽清楚的知道这一切肯定是大伯父的安排,他也明白了大伯父的想法。
王凤打算保住淳于长,甚至有打算培养他当继任者的想法。
王莽虽然并不打算再争什么了,但那也不代表他会放任淳于长那样的人来接管王家,且不谈他的个人能力,就凭他买卖官职这一项,王莽都能预见到他继任以后朝中一片乌烟瘴气的样子。
但是王莽和子漆有所牵扯,现在不方便出面,周旋之事就都交给了王根,一番激烈的言语斗争后,成帝下旨把淳于长从牢里放了出来,关在府中不许出门。
王莽心中叹息。到底还是不如大伯父心思深沉,手段老练。
把淳于长从牢里放出来,就说明成帝心软了,他念着淳于长封后有功,就算后面有什么小打小闹的罪证,成帝也不会过分苛责,这禁足就更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
手里的罪证一下子变成了废纸。这条路行不通了,再想扳倒他,只能另找他路了。
王莽回到府里时,影月正在花园练剑。
银色的剑光从她衣袖里飞出,剑尖在一瞬间逼近花瓣又猛地收回,剑招迅疾无比,凌厉的剑风带起一片叶子,影月捏着叶子往空中一扔,几个剑招之后收了剑,叶子缓缓落下,在影月面前裂成了五瓣,飘了一会儿才落地。
鼓掌声在身边响起,影月回头一看,这才看到王莽站在一旁,不知道看了多久。
影月走到王莽的身旁,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让人来告诉我?”
王莽见她额头有汗珠,便从怀中拿出一张帕子,仔细地替她擦去:“刚回,怀儿说你在练剑,我就想着来看看,不准他们打扰你。”
影月有些不好意思:“许久没练了,我怕生疏了。”
王莽微笑着看着她:“哪里生疏了,我看你的剑术是愈发精进了。”
影月觉得王莽擦得太慢了,接过他的帕子自己胡乱擦了擦,道:“我今日见到街上多了许多官兵,不知是什么原因。”
王莽的笑意淡了许多,隐隐有些忧虑:“淳于长被放出来了。许氏姐姐指认了子漆是犯人,外面的官兵是来抓他的。”
影月一怔,有些着急地抓住他的衣袖:“子漆是你带上朝堂的,这事对你可有影响?”
王莽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笑了:“我到底是王家的人,大伯父不会太为难我的。你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朝堂上的事我有分寸,不会让你担心的。”
影月别过头去不看他,脸上的红晕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害羞的:“我又没说担心你。”
王莽看着影月红透了的耳朵,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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