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悸把煮的汤放在旁边，“要不然先把这碗热汤喝了，我给你解释。”

凌相忆红着眼睛没有说话。

余爷爷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傻孩子，你哥有没有骗你，你看不出来吗？爷爷是不是真的疼你，你也看不出来吗？”

凌相忆吸了吸鼻子，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偷偷瞄向他哥，正对上他那阴郁的双眼，他像是做贼心虚般地缩回脑袋。

余悸黑眼圈好重，像是一宿没睡，哼，他对他好，还不是因为自己陪着他长大，有个玩伴，然后想对自己图谋不轨呗。

如果爷爷知道他哥喜欢男的，这不得气进医院。

他以前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初中的时候发现的，有一次拿余悸手机打游戏，发现他相册里全是他的照片。

有睡觉时、上课时，画画时等等，这就是个变态，不经过别人同意，私自收藏他的**。

凌相忆抱着老爷子的胳膊生气道，“只有爷爷是真心待我好的。”

余爷爷捏了捏他鼻头，“多大个人啦，还哭鼻子。”

余悸眸光从他身上收回，黯然失色般地垂下头，低声说道，“所以，你不相信我。”

余爷爷给他们单独的时间相处化解矛盾，“你们兄弟俩聊吧，我去看看露台的花有没有被雨水淹到。”

凌相忆觉得肚子饿，便走过去把旁边那碗热汤喝了，喝完后觉得胃里暖和多了。

不是不相信，他知道余悸对他是真心地好，那还不是因为喜欢他啊！如果不喜欢他，那就是冷脸相看。

余悸对凌相忆，一直都很温柔，此时也不知怎么的，他目光宛若寒冰，墨黑的眸子发红，拉起凌相忆的手腕将他往后逼退两步到墙边，像是命令的语气，“你可以不相信全世界的人，但是必须相信我！”

凌相忆挣脱了几下毫无缚鸡之力，“嘶——你发什么疯！松开我！”

“凌相忆，看着我的眼睛。”

凌相忆不敢和他对视，那双眼睛像豺狼虎豹一样，想把他吞入腹中，冷得让人陌生，“你弄疼我了。”

余悸倏然回神，冷静下来后松开了凌相忆，看到他骨节凸出的手腕通红，往上看肤色白皙，这一块被捏红的地方格格不入。

“对不起。”

凌相忆搓揉着手腕，无语都写在脸上，“你是不是受过啥刺激，看你精神状态不太好。”

错了，余悸只对他失控，在别人眼里，他的情绪是相当最最最稳定。

余悸想到刚才的话，不禁越来越失落，颓废地坐在旁边，像是个破碎的陶瓷娃娃，他要碎掉了。

凌相忆唉声叹气，也坐在他旁边，真诚看着他说道：“别这样啊，哥，明明是你犯错，欺骗我，搞得我好像是罪人一样。”

余悸依然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凌相忆觉得有些可爱，这么大个人，好像他哥从来没有生气过，至少没这样在他面前。

“哥~” 凌相忆抱着他胳膊晃了晃，“哥，哥，我的好哥哥~”

要不然怎么说凌相忆是余悸的开心果，叫几声这人就沉不住气，扬起唇角在偷笑。

“我看见了！”

余悸收回嘴角。

“哎呀，我都看见你笑了，那就是不生气了？这事一笔勾销，我也不责怪你隐瞒我病历这件事，我刚才的话，都是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对我好。”

凌相忆现在相信他，毕竟余悸都快算得上他亲哥了，对他关怀无微不至。

余悸不悦道：“我小时候对你怎么样，还需要质疑吗？”

“不需要不需要。”

凌相忆靠在他肩膀上说，“话又说回来，为什么隐瞒着我呢？你怕我知道不开张。”

“嗯。” 余悸老实承认，“我大概知道爸妈是因为我小时候的病情，把你领回来，从你来我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不然为什么我一直欺负你，想让你走，免得被我给传染了。”

“这又不是传染疾病。”凌相忆恍然大悟，他误会余悸了。

“那这么说，爸爸妈妈其实也没有很喜欢我，他们只是因为责任，把我领回来了，肯定得照顾好。”

余悸点头，“或许吧。”

“哎，看我们两个苦命人，怎么就凑到一起了呢。”

余悸倒是不这么觉得，他说，“遇见你，很幸运。”

凌相忆心想，这算表白吗？余悸你能不能收敛一点，这让我很难接话啊，他是直男，直男！

“对，昨天你们玩得太嗨，生日礼物还没有给你。”

余悸走出去，过了几分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礼盒，递给凌相忆，是个正方形的包装盒，物件不大，上面打着蝴蝶结。

凌相忆打开后。看到的是个美术馆模具小房子，明亮的大厅，鲜艳的艺术品，在他的眼里，是浅色的图案，结构非常漂亮。

“你自己设计的？”

“嗯。”

凌相忆发现底下还有隔层，正准备打开，余悸按住了他的手说：“隔层不能开，这个要等到你的红豆开花，你才能打开。”

“啊？这么神秘？” 凌相忆看着下面隔层，实在想不出余悸想了什么来哄他，总之，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保持神秘感。

余悸询问他，“大学填了专业吗？还是美术？”

凌相忆点头，他不想改，尽管所有人都在劝他，说他浪费时间，他也不想改，闯一闯再说吧。

“我想继续学，学到那种，不用眼睛，我都能感受到每个色彩的与众不同，上次老师说我的素描很棒，我觉得我还是有天赋的。”

余悸还想让他跟自己上同一所大学，现在看来不太可能了，因为他读的是航空大学，想当飞行员。

“不管你做什么，哥都支持你。”

…

几个月的暑假很快结束，凌相忆来到安城文化艺术美院报到，他高考成绩刚好过分数线。

这所学校很大，巧的是离余悸的那所航天大学也很近，间隔时间坐车差不多二十分钟。

“欸，相忆。”

凌相忆还在看地图找教室，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转身看到范博也来了，他上次听说范博也考上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

“博子，你在哪所教学楼啊？”

范博背着书包搭着他肩膀，兴高采烈笑道：“我跟你是同一所教学楼，前天已经来看过，你说咱们这还得是缘分吧，高中三年，大学又碰上了。”

凌相忆说，“是挺巧的，你既然已经提前来找过，那就直接带我找路吧，对了，放学后我去找我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吃个饭啊。”

范博想到余悸那张脸，上次恨不得把他吃掉，立马摇头，“不不不，我不去，我晚上还要拿行李到宿舍，你……你自己去吧。”

“行吧。”

凌相忆办理好入学报到后，开始熟悉周围的交通，需要先步行一公里到地铁口，然后有直达的地铁到航空大学，时间大概二十分钟。

他走到学校侧门口，找到共享单车扫码打开，推到马路边人行道骑走，这学校旁边是南湖，绿荫路很长，骑车微风轻轻吹着头发挺舒服。

叮叮叮——

凌相忆正听着歌，手机铃声响起，单手扶着自行车把手，另一只手接听电话，“喂？”

余悸问，“到哪啦？需要我来接你吗？”

迎面而来的风声沙沙地传到电话那头，凌相忆踩着自行车说：“不用，我骑车坐地铁过来，快得很。”

“干嘛不直接叫个滴滴。”

“费那钱干嘛，这边有个南湖风景区，很漂亮，下次带你来玩玩啊，我们学校环境特好。”

凌相忆车技了得，边骑车边接电话，注意力还能欣赏风景，就在他看向景区时，发现有个凉亭那边围了一群人，岸上还有人呼救。

他立马捏紧刹车，“等会再打给你，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凌相忆把自行车丢到旁边，防止余悸担心随便扯了个理由，便飞奔着往景区那边跑去。

湖里有个儿童掉了进去，岸上呼救的应该是他母亲，许多人冷眼旁观，可能是怕被讹，也有部分人在叫工作人员，有的在打电话报警，但是时间来不及，溺水的小孩大概五六岁，稍微晚点都救不回来。

“救命啊！救命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水这么深，我也不会游泳啊。”

“是啊我也不会游泳，你报警吗，警察多久到啊。”

“景区工作人员马上过来了。”

那位妈妈非常着急，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没看住小孩，让他翻越栏杆爬了过去，现在跪在地上哭着求别人，她正准备自己跳下去时，立马被凌相忆拉住。

女人还没看清少年的模样，就见他翻越栏杆，直接跳了下去，瞬间传来“扑通”的一声水声——

现场惊呼声一片

“啊！”

“谁跳下去了！”

“好像是个学生，水这么深，祈祷没事吧……”

“快快快，救护车来了——”

凌相忆迅速游到水流中间，这里上方是个拱桥，前段时间又下过暴雨，所以现在水很深，小孩应该是刚掉下来，很快就被他抓到了手，拖着他胳膊将人抱在了怀里。

“咳咳……妈……妈妈……”

凌相忆松了口气，幸好还有呼吸，再晚点沉下去就全完了。

“没事，哥哥抱你上岸啊。”

小朋友很乖，完全没有挣扎，一动不动，岸上欢呼声一片，救护车和工作人员也都跑了过来。

等凌相忆把孩子带回岸上时，累得猛喘气，在这么深的湖里，举着小孩还真是挺费劲的，幸好他以前报过游泳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救护车来得也很快，医护人员正在检查小朋友的身体状况，准备送到医院。

凌相忆喘着气说：“小孩呛了很多水，这湖水脏，还是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就在这时那位妈妈倏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猛地磕头哭道，“谢谢……谢谢！感谢你救了我女儿，真的感谢你！”

凌相忆擦了擦脸上的水说，把她扶起来说：“不用这样，五六岁的小孩很顽皮，一定不能离开视线，下次小心一点。”

女人抬起头，抹去眼泪，当他和凌相忆目光对上时，显然整个人怔住，她大概四十岁左右，身穿橘色裙子，此时狼狈不堪，发丝凌乱，却挡不住五官那种美貌的气质，那双眼睛，和凌相忆竟有几分相似。

凌相忆也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还想多看几眼时，就见那女人转身跑了，跟着小孩上了救护车。

凌相忆也没多想，“哎，世上奇奇怪怪的人多得很。”

“小伙子，你刚才也太帅了吧，来，我这里有纸巾，你擦一擦衣服。”

“我这还有毛巾，来给你用一下。”

“真是个小英雄啊。”

凌相忆接过纸巾和毛巾，道了声谢谢，看见有人拍照，赶紧逃离了现场，他走到马路边上，才发现自己自行车被别人骑走了。

“谁啊，这么没素质！”

凌相忆拿出手机，点开地图，看见自己的共享单车还在移动，竟然白嫖他的自行车，他立马点击锁车，看你怎么骑。

他边擦头发边往前面走，反正现在离地铁口也近，走过去算了。

救护车在公路行驶着，车内的六岁女童已经抢救过来，医护人员还在处理他胃里的积水，小孩朦朦胧胧睁开眼，小声吞吐的说话。

“妈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玩水……你别生气。”

女人抹去眼泪，回过神来轻轻抚着她脸颊，红着眼道歉，“是妈妈不对，只顾着接电话去了。”

“妈妈，刚刚那位漂亮哥哥，眼睛好亮呀。”

女人想到那双眼睛，沉默着没说话，就在此时，她电话响了，接听后那边传来急躁的声音：“凌芸，我到市医院了，你们现在在哪里？孩子没事吧？”

“没事，马上到了。”

…

余悸低头看着手表，站在校门口北门很久，也不见凌相忆过来，不禁有些担忧，打电话也不接，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学长，明天A馆有球赛，你来参加吗？”

有个穿短裙的女孩和她同学路过，看见余悸两眼满是娇羞泛红，其实余悸都不认识他们，“不去。”

女孩苦叫道：“好遗憾啊。”

没过一会儿，又有个女生路过，递给余悸一个礼盒，这是他们同班级的班花，长得清纯动人，声音也温柔，“余悸，这是给你的，我亲手做的慕斯小蛋糕。”

余悸面无表情说：“谢谢，我不吃甜食。”

“噗——” 远处站在树下的凌相忆捂着嘴巴笑出声，没想到，余悸在别人面前，都是板着脸，像个面瘫，就这样居然还有这么多桃花运？

余悸听到笑声，顺着声音源头看过去，神情瞬间变得紧张，立马跑过去把凌相忆拉出来，然后就看到他浑身湿透，头发丝都是湿的。

“你跑哪里去了！现在又没有下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为什么不接电话？”

凌相忆无奈说：“怕你担心，刚才有个小孩溺水在南湖，现场只有我会游泳，还有的人会游泳但是怕讹，所以我就……”

余悸突然气愤吼道：“那你的生命安全呢！！”

凌相忆被他吓一跳。

余悸责怪的声音没停，愤怒地在他耳边训斥：“南湖的水那么深，万一出点事呢！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当烂好人？那么多人冷眼旁观，你就不能做旁观人吗？！有多少新闻，因为把别人救上来，自己溺水身亡，家属却一句感谢都不说，你是没有见过吗！啊？！”

班花拿着慕斯小蛋糕，站在旁边直接傻眼，余悸在学校很有名气，性格相当沉稳，成绩永远都是第一，虽然冷漠，但是不对任何人发脾气，今天怎么这样子？

“我……我这不是没事吗？” 凌相忆也被他吓到了，余悸从来没这么吼他，耳朵都快炸了。

余悸面红耳赤，指尖隐约颤抖，手背的青筋隐约凸起，他阖了阖眸子，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个笨蛋，永远不知道保护自己，为自己着想。

“如果你出事了，我怎么办？有想过吗？丢下我一个人？”

凌相忆不敢吭声，他觉得余悸有点像个小怨妇，他们只是兄弟呀，能不能清醒点。

“哥，那我问你，那个小孩马上就会淹死，换作是你，你会跳下去吗？活生生的一条生命。”

余悸被他这句话噎住，确实做不到冷眼旁观，但是他有很好的理由解释：“我不会跳下去。”

凌相忆：“什么？”

余悸：“因为我不会游泳，到时候还要救两个人。”

凌相忆：“……”

他哥精神状态还挺好的。

兮兮冒泡：哈哈哈，我跟你们说，我之前，扫共享自行车，两三次，都是停下来买东西，出门后就发现被别人骑走了！！太无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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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余悸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