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木质桌板反着昏黄的灯光,店里几乎没人。
犹豫着该怎么点单,饭(ご飯)和寿司(すし)的日语很熟练了,想着看到差不多的词就说这个(これ)这个(これ)好了,应该可以吧。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环顾四周,虽然亮着灯,但的确是没什么人啊。
刚把外套脱下,就有一位看着年岁渐长的女人来到我面前,我看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不苟言笑的男师傅,很明显,这是一家家庭作坊的餐馆。
她面对我微笑地说着些什么。
“ちょっと待ってください(稍等一下)”我拿出手机,打开翻译,她对着手机又重复了一遍,我等着,屏幕上的圈还在转,显示正在翻译中,网卡了。
她依旧笑着看着我,嘴里重复着,‘すみません、本当に申し訳ありません。(不好意思,实在是抱歉)’的话。
什么意思?是没有吃的,吃的还没好,还没正式开业的意思吗?
虽然看着是在微笑,但好像并不想让我在这里吃饭,可明明也有人在这里坐着吃东西啊。
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下,只能拿起外套往门口走去。
“是还没到饭点吗?”
我走到门口停下,准备穿起外套,跟推门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是刚刚在门口跟我同时迈步的男人。
站在我旁边一直说着不好意思的女人突然发自内心的微笑了起来。
“Take さん(桑),お久しぶりです。(好久不见)”
“久しぶり。(好久不见)”
我能感觉到这个人的视线朝我这里侧了一下,好像是因为我在,所以没有脱下帽子和口罩。
“好像不能在这里吃饭呢。”我嘀咕着穿上外套。
“この人は中国からの観光客のようで、日本語がわからず、ちょっと困りますね。(这个人好像是中国游客,听不懂日语,有点麻烦呢)”
好像是在谈论我呢,我抬头看了眼他们,没有走出去。
“そうですか?(是吗?)”,他转身看向我,用国语说道,“你好,这家店是预约制,也不接待陌生客人的。”
“那附近还有吃饭的地方吗?我的网卡了,好像也迷路了。”我拿起手机,手机页面上显示着,正在翻译中。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饿,手也不受控制的抖起来了。
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诧异地看着我发抖的手。
“不好意思,我太饿了,有时候就会这样。”
我说着收起手机就要走出去,他突然叫住我。
“诶,我帮你点点东西吃吧。”
“嗯?真的吗?”
他转身跟侍应女人解释着什么,说着说着,可能是屋子里温度太高,脱下了帽子。
意外浓密的头发,第一次见留这么长头发的男人。
他脱下帽子后能看到他的眼睛了,他转头对我笑了笑。
“现在只有拉面,可以吗?”
“可以,谢谢。”发自内心地由衷地感谢。
现在应该可以坐下脱掉外套了吧,穿了这么一会儿,背后已经有些微微出汗了。
用料丰富的热气腾腾的拉面摆在我面前,一扫而空后才想起拍照留念,拿起手机拍下了仅剩下的汤底。
“呃,HOW MUCH,いくらですか?(多少钱?)”
女人指了指他所坐的位置,他脱下了口罩,但因为距离较远,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脸,听她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他付过了。
他付过了,请我吃?把我留下的时候就干脆地替我付账,真是个大好人。
我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好像是个不喜欢别人去打招呼的人,所以我也不打招呼的离开了。
出了餐馆后,雪还在下。
沿着导航的方向走来走去,不知不觉绕回到餐馆门口——好几次。
下定决心不看导航,顺着一个方向硬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会这么巧吧,我快步跑上前。
“欸,你好,请问你知道这条路怎么走吗?”我拿出手机,指着通向学校那条路问他。
这个时候的他又戴上了米白色帽子和口罩,对于我的出现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只是看向我的手机。
“往这边一直走。”
“我刚刚好像也往这边走了,可是又绕回来了。”
“中间会经过一个路牌,可能是被挡住了。”
“是吗?”
怎么老是碰到这种明明目标就在眼前,却看不清楚的事。
“好的,谢谢。我再走走吧。”我收起手机。
“我带你过去吧,正好我也要往那边走。”
我点头。
“谢谢,对了,刚刚那顿饭的钱,正好遇上了,我给你吧。”
“不用了。”
“本来也想说不用了,不过遇到了,还是给你吧,请问是多少钱?”
他想了想,“一万五千円,好像是一万五千日元。”
隔着口罩,他的声音不如刚刚在店里听到的清晰和有磁性。
我费力地翻出钱包,打开一看,只有四千日元。
“请问,你用支付宝吗?或者我转账给你。”
虽然他戴着帽子和口罩,但能感觉到他在笑,“不用了。”
脑子里突然冒出,他会说相逢即是有缘的话。
“那就多谢了,真的非常感谢。”
接着我们沉默了,耳边只有雪风吹过的声音,因为寒冷而用力呼吸的声音,还有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
“到了,从这里走过去就好了。”
我抬头,果然是没有看到过的路牌。
“谢谢。”
“那就再见了。”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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