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胡同道里，三个少年聚在一起，为首的少年穿着白蓝色的二中校服，蹲在地上，拿着小木棍挑起地上的一只死猫，猫身抵在墙边，身子呈现出僵硬的姿态。

死的挺久了。

少年精瘦的胳膊就这么一直悬在半空中，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只死猫。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人不是学生，穿的衣品透着一股子痞气，两个社会上的少年。

看样子和许岑差不多大。

站在后面的薛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只猫不是岑哥的吗？”

旁边的人用胳膊撞了撞，薛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马住嘴。

许岑扫过猫的脖颈，上面的编织小项圈不见了踪迹，少年蹙着眉头，看着冒出一截生锈的铁丝，伸出白净的手从猫的腹部抽出一个差不多二十厘米的铁丝，许岑脸上还是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我去，谁这么狠心。”

“这种人真他妈的败类。”

“......”

两人都没有去往许岑心里戳，这只猫许岑养的挺久了，他弟弟走的时候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啪一声，在这安静的胡同道里显得有些刺人。

许岑闻声望去在那道的尽头，站着一个身材高挑，染着白发，穿着一中红白校服的少年，嘴里还嚼着泡泡糖，那人身上好像渡了层光。

显得白发不是那么刺眼，但许岑看着就是碍眼。

他们三个都看了过去，场景莫名显得有些怪异。

许岑轻嗤了声回头看着猫。

薛远忍不住说，“这白毛有病吧？”看什么看，而且那眼神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程飞咋舌，“谁知道啊。”

“一中距离西城区挺远的。”薛远没来由的一句，一中距离西城区最快一个多小时。

许岑没再想这小插曲，扔下木棍，将那根铁丝用纸巾包裹了两三层，拿在手里。

他转过头，眼神暗的让人喉咙发紧，以至于刚才还散漫的两个人也有点担心。

上一回许岑这个眼神，都快将对面的人打死了，他俩拦都拦不住。

许岑开口，声音哑的不行，“我有点事酒吧不去了。”

薛远连忙点了点头，“行。”

“早点回来啊。”

他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劲，许岑抬了抬眼皮，看着街上来往稀落的行人，暗骂了声艹。

有人弄死了他的猫。

这条胡同道就两个监控，还有一个还坏了，许岑跑了两天旷了两天课，还是没有找到凶手，他自然也知道在这片找这么一个人等于大海捞针。

许岑里面穿着无袖背心外面套着黑色的冲锋衣，背靠着一边的墙，不想吸烟，单纯的靠墙发呆。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响起，他的思绪渐渐回笼。

许岑摸出手机，是班主任的电话，他将手机静音，戴上帽子朝里面走去。

再不去上学，事情就会很麻烦。

许岑去了西边的老城区，老城区这片住的大多是不愿搬离的老人，安静的很。

居民楼花坛边围了一群大爷唠嗑，说着自己的儿女的成就，所说的全然不谈没有自己的付出。

刘大爷说的正起劲，眉飞色舞的，许岑要是平常就和他聊上几句，可今天他不想说话，奈何刘大爷一眼就看见了他。

“小岑你干嘛去了。”

许岑抬头笑着回话，眼底的疲惫压不住，他距离刘大爷较远，大爷也看不出一个劲想找许岑说话。

“我书本忘带了，回来拿。”许岑笑着随便扯了个谎。

刘大爷一听书本没拿，本来还准备聊上几句，现在急忙催促许岑回去拿书本。

学习这件事老重要了。

面前是一幢黑漆漆的房子，因为常年处在阴影里，再加上周围的高楼，不经常见太阳。

足够便宜。

许岑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打开灯屋里的摆设都很简单，看着有些空荡荡的，但胜在干净。

纸包着的铁丝放在桌子上，泡了包泡面当晚餐，吃完洗个澡躺在床上。

腿上放着本没有标志的杂牌笔记本，赶在今天将修好的照片交给单主，就这么将近一个小时的修图许岑交了照片。

单主很满意，顺便把尾款给付了。

许岑做完这些躺在床上，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几天前看见的那个不爽的白毛，许岑烦躁的合上笔记本，放在一边，睡觉。

第二天许岑早早的到学校，往常为了节省时间总是翻墙进校园，踩点进班。

江骁老远看见许岑难以置信的的揉了揉眼。

他哥千年一见这么早来学校，还他妈走正门？？？

还真是撞鬼了吗？

江骁还是跑去，“哥，真是你啊，你都不知道老袁都快炸了。”

许岑抬了抬眼，语调轻松，“我也没惹事。”就旷了两天的课。

江骁：“......”

——

许岑进班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也不知道袁其鸿今天怎么了，来这么早，一上来就从后门绕进来，目光平静的扫视班里的同学，目标很准确。

看的人心里直打鼓。

最后目光停留在一个圆润的后脑勺上。

“许岑。”

江骁坐在第二排，许岑倒数第一排，想去救也救不到。

许岑还没醒，江骁扭着身子看过来，恨不得将脑袋长在后面。

袁其鸿眉心的拧在一起，手里拿着两张卷子，卷了起来打在许岑的头上“许岑！”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贝。

“你烦不......我，老师早。”

老袁，“......”我刚刚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袁其鸿怒气冲冲的在前面走着，许岑两手插兜，没什么表情的跟在后面，路过的同学时不时瞟一眼。

许岑左右看了几眼，对同学们说的话置若罔闻。

到了办公室，袁其鸿依旧气呼呼的坐在办公椅上手上的卷子扔在了桌面上，许岑看见了自己狗爬的名字。

“说说，干嘛去了？”

许岑当然不能说自己去找谁弄死里他的猫，毕竟这件事在别人眼里都可以是不在意的事，他低着头，双手早就从裤兜里出来，在身旁垂着，看样子在认真认错。

临城二中奉行走班制，自从高一两人遇见就斗智斗勇了两年，这么长时间许岑知道袁其鸿吃哪一套。

袁其鸿看他这副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许岑，你都高三了，别动不动......”

许岑全然没在听，对面老师的八卦最吸引他。

“六班好像要转来个新生。”

“理转文呐。”

“这小孩也太任性了吧，他父母......”

“一中的第一，来我们学校，咱捡漏了吧。”

“那小孩叫周......”

“许岑!!”

“啊。”许岑被吓得一怔，紧接着抬头看着老袁。

袁其鸿气不打一起处来，他都觉得自己都被许岑气的都快短命了，听他训话还能走神？

许岑成绩还不错，就是过于稳定了，更关键是旷课！！！

要是他把逃课的心思用在学习上，万年老二这个称呼就能变一变了。

老袁责任心极其重，知道许岑的境遇便想着学生更好，为此他操碎了心，许岑的成绩还是没什么动静，逃课打架依旧没落下。

“走吧，走吧，别在我面前，检讨老样子。”秉承着眼不见心不烦，老袁一手扶着额头接连催促着快走，快走。

许岑点了点头，“谢谢老师，老师再见。”袁其鸿差点没被谢过去。

事实上许岑上高三心确实收了，老袁知道他的情况对他也管的松一点，但无顾旷课这一点不骂骂这小子，许岑就没有一点愧疚。

领取三千字检讨许岑不甚在意的回班，脚勾着椅子坐下，拿了本英语书垫在桌子上，现在这个时间正是学生来的高峰期，睡是睡不了了。

许岑下巴搁在英语书上，颇有些无聊。

坐在前面的江骁又一扭头看见许岑，忙跑过来坐在许岑前桌的位子。

“唉，怎么样，老袁没有为难你吧。”许岑微微蹙眉，距离太近他有些不适应，许岑直起身子，拉开距离。

“屁大点事。”许岑知道老袁是为了他好。

江骁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作业，不浪费一点时间，“你昨天没来，今天检查英语作业，没写完出去站着。”

许岑：“......“

“两张卷子，抄起来也挺快的。”

许岑宁愿不写，也不会抄的。

许岑抬眼看了墙上挂着的钟表，还有20分钟就上课了，写不完了。

自然而然许岑第一节课站在外面去了，袁其鸿过来查堂，两人大眼对小眼。

许岑屁股坐在英语书上，仰着头看着袁其鸿，晃了晃手里的卷子。

意思就是，我在写卷子没惹事。

袁其鸿也就没搭理他，看了两眼揪住了一个看课外书，收了书就走了。

一节课时间许岑做完了一张卷子，下课铃一响，许岑拿着两张卷子松松散散的进去了。

黑板上写着两张卷子的答案，许岑对了对答案，他英语本来就好，这张卷子也不是那么难，改了两个错的，将卷子折了折放进了英语书里。

晚上放学许岑提前十分钟走了，中午的时候托人办的事有了结果，许岑发了条信息，将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从西边的矮墙翻了过去。

许岑跑的像是一阵风，最后停在一家网吧门口，抬脚进去了。

他已经成年了。

没有开机子，他白净修长的手指往桌子上扣了扣，许岑不想进去，这里面充斥着烟味和泡面味。“我找程子安，你......”话未说完就被正主打断。

“可算找上我了。”程子安从楼梯上下来，声音懒散，穿着灰色短袖和黑色长裤，脚上趿拉着拖鞋，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烟，一双桃花眼就那么看着许岑，说话带着一股子京调，“前几天跟丢了魂一样，现在好的差不多了。

许岑淡淡的扫了眼程子安的皮卡丘拖鞋。

程子安带着许岑上了二楼，许岑发问，“你都把这当成家了。”

程子安笑了笑，挨许岑极近，他的声音低沉偏冷调，“这里就是我的家。”许岑离远了些，没拆穿他。

程家大少爷不当，跑到这二线城市和周文珊合伙开个网吧，还当成了家，许岑表示不做评价，不好评价，他自己和程子安差不多又差的远。

“照片。”

程子安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遥控打开窗帘，落日余晖洒进来笼罩在室内，显得十分静谧，许岑站在他眼前，过于锐利的五官被光磨平了。

“陪我聊聊天，我们好久都没聊过了。”程子安眼里划过一丝情绪，很快，许岑没有捕捉到。

一个无所皈依的丧小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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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