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遭遇沙匪

“殿下,现在不是游玩山水的时候。我们已经在路上耽搁不少时日了。”

颜明卿规劝。

李星野掏了掏耳朵,很是不耐烦:“颜世子怎的小小年纪就这般古板无趣,不过是顺道去看看。听闻黄河奔腾不息,气势磅礴雄浑,本王去看看又怎么了?能耽搁什么时辰?”

颜明卿说到底只是王爷伴读,任何事情还是需要听从王爷的意思,见规劝不了他,她也只好随他而去。

队伍还没到黄河,已经听到那气势磅礴的轰隆之声。

李星野立在万仞峭壁之巅,玄色大氅被河风撕扯成墨云翻涌。

脚下千尺浊浪气势磅礴,却沾不得他衣角半分。

那人影挺拔颀长似一柄淬火黑刃劈进苍茫天地,连落日熔金都成了陪衬。

颜明卿勒马在十丈外,看着此景此人,忽觉掌心黏冷。

这背影....哪有半分荒唐风流不羁模样?

这分明是浑然天成的帝王之象。

“万古黄河天上刀。”

“散尽帝王几重袍?”

他突然仰首饮尽残酒,将酒浆随意泼入狂风:

“醉抛颅骨填龙窟。”

酒坛脱手坠渊,在怒涛间碎成齑粉。

“醒握星辰...补天裂!”

最后三字声如虎啸,震得颜明卿耳中嗡鸣!

残阳泼血,将他身影镀上赤金。

玄氅翻飞间,她窥见其袖中暗藏一物,仔细辨来,那是半块染血的玉玺状碎物正抵住他腕骨,玉玺破碎一角深陷皮肉,血珠顺着指尖滴落黄河,顷刻被浊浪吞没。

“殿下流血了....”

她翻身下马,走上前。

他却抬手抹过血痕,反掌将猩红涂上峭壁。

“担心我?”

李星野突然回眸。

水雾漫过他眉骨旧疤,如子夜黑眸浮着醉意,深处却燃着焚天的野火。

“臣只是怕....殿下失足坠河。”

颜明卿有些无措。

“坠河?”他大笑踏前一步,靴尖碎石滚落深渊,衣袂翻卷如垂天之云。

狂风骤掀他前襟!玄衣下金丝软甲毕露,心口处纹刻的黑狼图腾浴血怒张。

颜明卿瞳孔骤缩,心中惊讶非常。

他却漫不经心掩襟:“风大,颜世子当心着凉。”

他醉醺醺的从她身边漫步过去,她却是不敢看他。

第一次她觉得这位风流不羁、行为乖张荒诞的荣王,他就不应该只是王爷,他应该是帝王,他有着天生的帝王之象。

进入沙漠就离得北疆朔方城越来越近了。

车轮碾过碎石与沙砾的声响,单调而沉闷。

李星野的车辇,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型宫殿,在无垠的昏黄中艰难跋涉。

这车辇奢华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拉车的马匹已换成四头经过特殊驯化、耐力极强的沙漠骆驼,巨大的蹄掌沉稳地踏在松软的沙地上。

即便如此,在这片被烈日和狂风统治的领域,这架车辇也显得笨重而迟缓,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沙中,留下蜿蜒的辙印,很快又被呼啸的风沙无情抹平。

颜明卿骑着马,护卫在车辇一侧。

她戴着遮阳防沙的帷帽,面纱下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广袤的沙丘如同凝固的金色海浪,死寂无声,只有风掠过沙脊发出的呜咽。

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尘土气息和骆驼身上特有的膻味。

这份死寂,却让颜明卿心中的不安陡然而生。

太静了,静得不寻常。

“热死本王了!”

李星野不耐烦的撩开车帘,露出一张被热气熏红的俊脸。

他烦躁的扯开绣着金线的衣襟,问一旁骑马的颜明卿:“颜世子,还有多久能走出去?本王都要被热死了。”

“回殿下,按向导所言,还需两日方能穿过这片被当地人称为死亡之海的沙漠。”

颜明卿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冷静无波,目光却依旧锐利地扫过远处几座形状怪异的巨大沙丘。

“两日?不行,本王受不了,停车,本王要下来休息。”

李星野拍打车壁,让车夫停车。

车夫面露难色,看向颜明卿。

颜明卿眉头微蹙,刚想开口劝说此地不宜久留,异变陡生!

“呜——呜——”

尖锐刺耳的骨哨声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响起。

如同恶鬼的嚎哭,瞬间撕裂了沙漠的死寂!

颜明卿抬眼一望,那几座看起来平静无波的巨大沙丘。

此时,却变戏法似的,猛地跃出数十道黄色身影,高举着弯刀,朝着他们的队伍迅疾而来。

“沙匪!是沙匪!保护殿下!”

护卫统领脸色剧变,厉声嘶吼,瞬间拔刀出鞘。

训练有素的护卫们迅速围拢过来,将李星野的车辇团团围住,刀剑出鞘的铿锵声连成一片,气氛瞬间绷紧。

“沙匪....有沙匪......”

李星野似乎被吓住了,惊叫连连从车辇上滚了下来,形容狼狈至极。

他一滚下来,就缩到骆驼身下躲藏起来。

颜明卿此时也懒得管他,提剑快速的格挡开那分明就是朝着李星野而来的弯刀。

这些沙匪若是要劫掠,那么应该去抢后面背着行囊的骆驼,可分明那些沙匪全冲着李星野这边而来。

“将殿下围住,不许他们靠近殿下半步。”

她命令周围的士兵将李星野躲藏的骆驼团团围住,有举刀上前的沙匪立刻斩杀之。

那些沙匪穷凶极恶,盯准了目标似的蜂拥而上,然而他们行成密不透风的墙将那些沙匪格挡在外面。

颜明卿更是勇猛,一刀一个全力砍杀那些沙匪。

此时不能心慈手软,毕竟对方人数众多,若是不表现的勇猛凶残,这些沙匪也不会被吓退。

见围杀了半天,自己这边死了不少,那边的目标却丝毫碰不到。

“撤。”

沙匪头目吹了骨哨,对剩余的沙匪大喊。

这帮人抢了几头驮着物资的骆驼,迅速消失在连绵的沙丘之后。

颜明卿生平第一次杀人,还杀了这么多人,她缓过神来,心中骇然。

但此时顾不得这些,她分开护卫,将李星野从骆驼下拉出来。

“没事吧,殿下?”

李星野哆哆嗦嗦从骆驼肚子底下爬出,一身狼狈,锦袍上沾满沙子,发冠歪斜,脸色惨白,似乎被吓坏了。

“没事,没事,多亏有你。”

他想要伸手拉住颜明卿的手,被颜明卿躲开了。

她收刀入鞘。

“此地不宜久留.....”

她正说着,目光却被不远处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吸引。

她走过去,弯腰捡起。

此弯刀入手沉重,刀身弧度流畅,打造十分精良,透着森然寒意。

这不该是那些沙匪所用的武器。

她知道像这些沙匪流寇所用武器,都是一般铁匠铺打造的粗劣货。

而这把弯刀?

她拂去刀柄连接处的沙土和血污,几个被刻意磨损过,却依旧能辨认的阴刻符号清晰显露出来。

“甲叁·七四。”以及一个模糊的、代表着某个军械库的特殊徽记。

颜明卿的心仿佛被重锤击打了一下。

她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沙匪手中所持弯刀居然是来自于官府的武器库。

而且看这制式和编号,绝非淘汰的旧货,而是最新配发给北疆边军精锐的制式战刀。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席卷了她。

“来人,去将所有沙匪丢弃的武器找来,我要一一查看。”

她不愿意相信心中猜疑,或许是被那些沙匪无意捡到,又或者。

护卫们按照她的命令,将四处散落的沙匪兵器全部收集了过来。

她仔细一查看,发现其中本应该出现在边军军营的兵器在这里足足占了大半。

她心中狂怒,这无疑印证了她的猜想。

边关将士浴血奋战,兵器却流入了残害百姓的沙匪手中。

这背后是何等的肮脏与渎职。

有人贪墨军营兵器,将兵器卖给了沙匪。

可那些沙匪分明不是劫掠,而是冲着李星野来的。

这一团团谜团,让颜明卿脑子里面一团乱麻,理不清楚。

她虽知这一路到北疆必然有诸多危险,却没想到自己会陷入这么大的谜团之中。

既然她理不清楚,那么荣王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看向一旁还站在车辇旁一脸惨白的李星野。

这混蛋武功明明在她之上,却装的一副贪生怕死的窝囊样,分明就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在某些人的监视之中,做给某些人看的。

他会不会知道这些沙匪与兵器还有贪墨之间有什么关系?

她拿着军制弯刀走到李星野面前,对他说:“殿下看,这是什么?”

“什么东西?”

李星野不甚在意的看着她手中的弯刀。

“不就是兵器吗?”

“这不是普通兵器,这是军制兵器,是从军营里面流出来的。”

她将那刀柄上的刻印给他看。

李星野惊诧无比的看着那刀柄上的刻印,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将军营里的兵器卖给了沙匪。”

“是的。”

颜明卿十分认真注意他脸上细微表情。

但他表现得并不知情。

“咳....你给本王看这个干嘛?就算是兵器贪墨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他不耐烦地大声嚷嚷。

“本王就是来北疆历练的,别人贪墨不贪墨跟本王有什么关系,这天下还少了贪墨之人不成。”

他无所谓的一甩袖子,在三名美人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去。

颜明卿不知他这是何意,他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看着满地的兵器,当然不能留给那些沙匪,她让人将所有兵器包裹起来放在骆驼身上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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