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导的引领下,身心俱疲的车队终于在日落前抵达了沙漠边缘唯一的补给点——驼铃镇。
然而,想象中的安宁绿洲并未出现。
眼前的驼铃镇,一片死寂和破败。
低矮的土坯房大半坍塌,焦黑的梁木裸露在外,断壁残垣上残留着刀劈斧砍的痕迹。
街道上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几条瘦骨嶙峋的野狗在废墟间翻找着什么,发出低低的呜咽。
车队在一间勉强还算完好的客栈前停下。
客栈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脸上刻满风霜和恐惧的沟壑。
看到有客人来,他浑浊的老眼里先是闪过一丝希翼,待看清颜明卿华丽的衣着和护卫的刀剑时,那光芒又迅速被更深的恐惧取代,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掌柜的,镇子上怎会如此破败?”颜明卿下马,沉声问道,目光扫过这片废墟。
“客官....客官们一路是从哪里来?”
老掌柜声音忐忑询问。
颜明卿连忙安慰他:“掌柜的,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是从京城来的客商。”
老掌柜一听他们是客商,顿时惊惧道:“客官们一路行来,难道没遇到沙匪吗?我们这沙匪横行,很少有过往客商能够安然无恙的。”
颜明卿将在沙漠中遭遇沙匪并且击退的事情说给老人听。
老掌柜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客官,你们能击退沙匪,能不能为我们做主,我们镇子之所以会如此破败萧条,全是因为黑鹰帮那群沙匪。他们无恶不作,烧杀抢掠,抢走我们值钱的东西、粮食、牲口.....。镇子里的青年男女都被他们抓走了,剩下的,都因为害怕躲到山里面去了。”
颜明卿听着老人的哭诉,看着这片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握着刀柄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你说的黑鹰帮沙匪,为首的那人是不是瞎了一只眼睛?”
她想起为首的那名凶悍土匪似乎是瞎了一只眼睛的。
老掌柜连忙说:“是啊,是啊,这黑鹰帮之所以叫黑鹰帮,就是因为他们的头头代号就叫做黑鹰,就是个瞎了一只眼睛的丧天良的东西。”
那些人真是沙匪,从老掌柜口中印证了袭击他们的确实是沙匪。
而知道李星野要去北疆的除了京城就只有朔方城的某些人,难道是朔方城的某些人想要除掉李星野,所以与沙匪勾结,想要半路上借沙匪之名除掉李星野。
她脑中兀自思考着。
“客官啊,你们能击退沙匪,能不能帮我们老百姓除掉那些沙匪啊!我们也报官过,可没人管啊,任由那些沙匪在沙漠横行啊,这是什么世道啊,叫咱们小老百姓没法活下去啊....”
老掌柜哭诉着。
李星野也下了车,看着眼前的惨状,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走到跪地痛哭的老人面前,声音低沉而压抑:“老人家,起来说话。你说抓走了青壮?可知抓去哪里?”
老人抬起泪眼,看着李星野,绝望地摇头:“不知道啊客官。只听说他们的老巢在…在魔鬼城,那地方……普通人根本进不去,进去就出不来啊……”
魔鬼城?颜明卿心中一动,那是向导曾提过的、沙漠深处一片由风蚀岩柱构成的天然迷宫,地形极其复杂险恶。
李星野没有再问,他转过身,坚定的目光与颜明卿在空中交汇。
无需言语,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心,为民除害。
这些盘踞在魔鬼城的沙匪,如同附骨之疽,残害百姓,荼毒一方。
不除此害,天理难容!
颜明卿上前一步,对着所有护卫,声音斩钉截铁:“整顿行装,补充食水,伤员留下。明日拂晓,随我剿匪。”
她手中的那把刻着“甲叁·七四”的弯刀,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冰冷的、复仇的寒光。
李星野站在她身后,看着颜明卿挺拔如松、杀气凛然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剿匪?正合他意!这趟浑水,是越搅越有意思了。
正好顺藤摸瓜,看看这军械贪墨的藤蔓,究竟攀附在哪棵大树上。
他拢在袖中的手指,轻轻捻动,仿佛在拨动无形的棋局。
翌日,休整一夜的颜明卿带着所有护卫,在向导的带领下来到了魔鬼城。
“就,就在那了,他们应该是在那一片活动。我不能进去,被他们发现,一定会杀了我的。”
向导缩在岩石后面,胆战心惊的说着。
颜明卿让他在原地等候,自己带着人就潜行进去。
魔鬼城的风蚀性地貌,就像盘踞在沙漠上的一只只巨兽嶙峋的肋骨。
颜明卿带着人来到向导说的那片,果然是看到地上熄灭的篝火、啃剩的肉骨头还有几个空的酒囊。
“应该就在附近,大家找找。”
她让人分开四处寻找,可找了半天都没发现一个人影。
“没人啊?向导是不是骗我们的?”
护卫队长有些无语的说。
“他能带我们来这里已经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那些沙匪肯定盘踞在这里。”
颜明卿注意到这里有很多天然形成如蘑菇状的风蚀岩巨石。
“看看有没有麻绳垂下来的地方,地上没有,他们肯定躲在这风蚀蘑菇岩上面。”
她斩钉截铁的对众人说。
众人立刻按照她的话四处寻找。
“找到了。”
有护卫喊,大家连忙朝着他那边围拢过去,果然是看到一座巨大的风蚀蘑菇岩上,悬吊着几条麻绳至地面。
上面还冒出好几个沙匪的脑袋。
“下面的狗官,还真让你们找到这里了?”
“找爷爷们做什么?要请爷爷们喝酒吃肉玩女人吗?哈哈哈.....”
上面传来沙匪们嚣张无比的大笑声。
“上麻绳爬上去。”
护卫队长气恼的说。
颜明卿阻止了他:“不能强攻,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此时强攻无意于送死。”
这风蚀蘑菇岩高约十几米,还没等到他们爬上去就被弩箭射死、被乱刀砍死了。
此时这些沙匪并不收麻绳,无疑就是想看他们自投罗网的送死。
“那怎么办?都找到他们的老巢了,难道就让他们看我们笑话不成?”
护卫队长气恼不行。
“爬上来啊?爷爷们等着你们了。那个穿得跟花凤凰似的小白脸了?要不让那小白脸出来给爷爷们跳个舞,没准爷爷们就放你们上来了。”
沙匪们嚣张的哄笑声在岩壁间回荡。
“太嚣张了,这帮混蛋。”
“颜世子,拿主意啊,不能让他们嚣张下去啊。”
护卫们都一个个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然而眼前哪有更好的办法?
强攻无疑于送死,绕道寻路,沙匪们熟悉地形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颜明卿一时陷入了两难之中。
这时,李星野从队伍后面钻了出来,他今日穿了一身红色锦袍,披着黑色大氅。
颜明卿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跟在队伍后面的。
他拉了拉颜明卿衣袖说道:“颜卿,他们想看本王跳舞了。”
颜明卿无语瞪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殿下,他们是在激将我们。”
“可本王觉得跳舞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说着,就倾身覆到她的耳边说了一番话。
他靠的太近,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她有些不自然,然而他的话更是让她惊讶非常。
“开什么玩意,殿下,你可是堂堂王爷,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有损皇家威仪。”
“皇家威仪算什么?你眼下有更好的法子吗?就按照本王说的去做吧,准没错的。”
李星野轻慢的说。
就在这时,一个沙匪似乎玩心大起,竟然解开裤带,朝着下方撒起尿来。
腥臊的尿液淅淅沥沥洒落,虽然够不着人,但侮辱性极强。
护卫们怒不可遏,纷纷拔刀喝骂。
“怎么?一群狗官没胆啊?不敢上来啊?”
“这次是尿,下次就让你们尝尝爷爷们的屎,哈哈哈.....”
沙匪们的激将无疑激怒了所有的护卫,大家都在等着颜明卿一声令下,他们好攀爬上去宰了那帮沙匪。
“没问题的,相信本王,按照本王说的去做就行了。”
“那好吧。”
反正丢脸的也不是她,毕竟是荣王自己要求的。
她示意所有护卫后退到沙匪们看不到的角落商议。
半个时辰后
蘑菇岩顶,沙匪们正围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撕扯着刚煮好的羊肉,酒气熏天。
匪首代号黑鹰,是个满脸横肉的独眼蛮汉,正搂着一个抢来的女人,上下其手,惹得周围沙匪哄笑连连。
“老大,下面那些官狗好像怂了,半天没动静。”一个沙匪谄媚地报告。
“哼,一群废物。”黑鹰灌了口酒,独眼里闪烁着凶光,“等吃饱喝足,下去把他们……”
话音未落,下方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古怪、不成调、还带着点荒腔走板的唢呐声?
沙匪们一愣,纷纷探头向下望去。
李星野从隐蔽处走出来,手中拿着兽骨和芦苇杆做成的唢呐,吹着难听到极点的唢呐声。
“龟孙子们,不是想看爷爷跳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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