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孟浪,太孟浪

“我来找你也不是没有正事,有新买卖,有人买永庆公主的丑闻。”丁家宅子内,蹭了一顿饭后,邱常发拉着陈氿单独说话。

陈氿听得轻“嗤”一声,“这些权贵可真有意思,先是永庆公主买荣庆公主的丑闻,现在又反过来,荣庆公主买永庆公主的丑闻。”

“你怎么知道?”不怪邱常发好奇,这些买卖都是通过中间人联系他们的,他们从不知道雇主的真实身份。

“猜的,你想想,荣庆公主现在倒了,对谁最有利?”

“有道理。”邱常发摩挲着下巴点头,“荣庆公主现下失势,最高兴的肯定是永庆公主。荣庆公主想得到这一点,料定害她的人是永庆公主,当然要报复回去,所以来买永庆公主的丑闻,这样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好过。我们接不接?”

“当然要接,有钱还能不赚?”

“诶,阿莘呢?”

“走了。”陈氿故意说得满不在乎。

“走了?你怎么让她走了?”

“哪有我让不让的,她一个自由的大活人,还不是想走就走。”

陈氿一副纪莘和他无关的模样,邱常发“啧”了一声,说道:“我可真是看不懂,你之前和她配合得挺好,还特意试探她,我还以为你有意留她在奇真轶报。现在这一看,你对她毫不关心,人都走了,你一点儿不在乎。不懂,完全看不懂。”

其实陈氿也不懂,他不懂的是,纪莘怎么走得那么干脆,毫无留恋?他,不,他们,和她就那么不相干吗?

陈氿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口堵得慌,只能转移话题,“这桩新的生意,说说你目前有什么信息。”

“永庆公主骄纵恣意,热衷享乐,府中乐伎伶人无数,更豢养了不少年轻力壮、容颜俊俏的郎君,这些在华都城人尽皆知,不是新鲜事。我们要接下这桩买卖,那就必须要找到些新鲜的内容。我调查了十余日了,终于发现了件新鲜的,在永庆公主的驸马袁适那边。”

邱常发故意停顿在此处,陈氿对他的卖关子反应平淡,“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邱常发道:“永庆公主喜爱踏马游猎,时常召集了其他王公权贵,带着她的伶人、面首一起出城,一个月里大半个月都不在公主府。驸马是个文人,最爱金石字画,他是不会跟着出城游猎,但也大半时间不在公主府,因为他另有私宅!”

“嗯。”

“你就不能给点儿别的反应。”从陈氿那儿得不到满意的反馈,邱常发只能自给自足,“刚才说到袁适有座私宅了,对吧。你猜怎么着,嘿,他可不只是有个私宅,那私宅里还有人呢!袁适和一名好友同住,两人时常一起出入,亲密得很!”

“你在暗指什么?”讲了半天,终于讲到重点,陈氿这才有了些兴趣。

邱常发轻佻地眨眨眼,“你懂的,依我看,这位驸马很有断袖之嫌。我打听过,永庆公主和驸马从来不同房,两人都在府里的那小半个月,也根本不见面,这不也印证了驸马不好女色。”

如此就判定袁适是断袖未免武断,但事情总要调查,陈氿问道:“有办法进袁适的私宅吗?”

“我就知道你会问,我都打听清楚了,那宅子的管事近日在招婢女。”

“婢女?仆役呢,招不招?”

“问过了,不招仆役,只招婢女。虽说咱们小报没有女子,但我有个人选,这人不仅聪明能干,有打探消息的经验,还和你有几分默契。”

邱常发一脸坏笑,陈氿哪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你在说纪莘?”

“怎样,是不是后悔让人走了?”邱常发说这话时,表情非常欠揍。

陈氿快要怄死了,他没让人走,是纪莘自己毫不留情地走的!

陈氿心理活动虽多,开口却是冷冰冰的,“我们与她也就是合作过两次,你以为你有多了解她,和她关系有多好?她识字、读过书、懂算学、会看账本,怎么可能是个险些饿死的孤女?只怕她身上有很多秘密,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怎样,你只说这次还要不要找她合作?”

陈氿没回答,面无表情地阔步走了出去。

邱常发看着陈氿挺得笔直的背影,“嘿嘿”两声,“我看你就是嘴硬!”

纪莘从荣庆公主府回家的路上,被陈氿截住了。

荣庆公主贪墨之事被报道后,公主府终日大门紧闭,纪莘在公主府外盘桓了一日,未能寻得与公主府中人接触的机会,只能返回嘉会坊何家宅子。

在路上便撞见了陈氿。

纪莘没想到陈氿是专程来找她的,只觉得陈氿热络得反常,碰面后非要请她去饮子铺。

在陈氿好说歹说地把纪莘拐到地方之后,纪莘才想明白,陈氿这是有事找她。

可是想走也来不及了,陈氿实在是缠人,而乌梅饮则是勾得人口舌生津,所谓吃人嘴短,纪莘只能耐心听完陈氿的话。

不过也只是听完而已,不代表她要接受陈氿的提议。

“不去。”话说完乌梅饮也喝完了,纪莘放下匙子,已然是要走的态度。

“等等。”陈氿飞快地思考着留人的法子,“眼下正是吃樱桃的时节,不如再来一碗乳酪浇樱桃。”

纪莘定住,咽了咽口水,在短暂的心理挣扎之后,又坐了下去。

陈氿暗喜,他本来只是觉得不能干干巴巴地站在街上说话,误打误撞地带纪莘来了饮子铺,没想到真是来对了。

凝冻状的甜酪浇沃在鲜红樱桃之上,确实诱人,纪莘吃相斯斯文文的,吃的速度却不慢。

陈氿什么都不吃,就这么看着纪莘,道:“原来你爱吃这些。”

“我爱吃的东西多了。”纪莘抽空抬头理了理陈氿,一张小方桌上,她面前两盏瓷碗,陈氿面前却空无一物,“你不吃?”

“我不爱吃这个。”

“那你爱吃什么?”看在陈氿请客的份上,虽不能答应陈氿的提议,但纪莘还是可以和他闲聊几句的。

陈氿认真思索了一番,答道:“我没什么爱吃的,食物只是饱腹之用,吃什么都一样。”

“那多无趣。”

陈氿倒是不觉得无趣,幼时他被人扔在街上,自生自灭,饥寒交迫的记忆太过深刻,所以能吃饱饭已然很好。

纪莘吃得正开心,陈氿见机又拐回正事,“你若是与我合作调查袁适,事后分红也不会少,只要你点头,分成比例我们可以重新谈。”

他固然爱财,但让渡出去些利益总比什么都得不到强,陈氿算得很是清楚。

“不是钱的事。”纪莘依旧不松口。

“什么意思?”

匙子在碗边敲击出“叮”的一声,纪莘放下瓷碗,坐直身体,抱臂审视陈氿道:“我所理解的合作,就算两人做不到完全坦诚,但至少应该不互相出卖。可上次有人陷害你,你为了自保,没有一点犹豫地就把我丢了出去,让我替你背锅。你现在又提合作,我怎么信任你?没有信任,我又怎么可能答应?”

之前的事是陈氿理亏,他无法推脱,只能拿出诚意:“我保证,不会再做出卖你的事情。”

话虽这么说,但陈氿心里在想,这种话说说就行了,做不到又不会掉层皮。

“那你发誓。”

嘿,果然是学精了!陈氿心道,算了,发誓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说到做到就是了。

这样想着,陈氿摆出发誓的手势,指天道:“我陈氿发誓,日后若再与纪莘合作,绝不做出背弃、出卖之事,否则不得好死。”

纪莘故意让陈氿发誓,没想到他如此痛快,而且神情还挺真诚,纪莘哽了哽,而后道:“我不信。”

陈氿哭笑不得,“我发誓你又不信,那为什么让我发誓?”

“我就是想试试出尔反尔、没脸没皮,看看是什么感觉。”

被骗着发了誓,还要被讽刺,陈氿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把盛着乳酪浇樱桃的瓷碗拽到自己面前。

他就不该请她,他就应该自己吃,让她干看着,这碗里剩下的一口都不能给她。

如是想着,陈氿舀起一匙子乳酪浇樱桃,送到了嘴边。

纪莘眼神吃惊,直勾勾地看着匙子,陈氿感觉到视线,这才回过味来,这匙子,纪莘碰过,这乳酪浇樱桃,纪莘吃过。

他抢纪莘吃过半碗的东西,用她用过的匙子,他这是在干什么!

孟浪,太孟浪。

陈氿讪讪地放下匙子,把瓷碗推回给纪莘,他可真是气糊涂了,太丢人了。

纪莘反倒是没太在意,因为陈氿没吃就还给她了,只要没被污染过,那就不耽误吃。

纪莘快速扫光半碗乳酪浇樱桃,道:“总之你说的事情,我不能答应,你另寻高明吧。”

陈氿沉浸在尴尬里,没留纪莘,在人走了好半天之后,他才回过神。

陈氿气沉丹田,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掌,大吼一声道:“店家,一碗乳酪浇樱桃!”

堂倌被吓了一跳,心想,吃东西就吃东西,何必气势搞得像打劫,这人莫不是有点儿什么毛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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