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冬6

程言深戴了头盔还是能听见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身后的安落燃没有吱声,程言深咬咬舌头,真不该多这一嘴的,现在尴尬得程言深能在风中抠出一座教学楼了,小电驴载着安落燃驶过一个又一个的路灯,昏黄的路灯略过两人的头顶,路两旁地人行道上现在空无一人,偶尔能看到几个下晚班匆匆赶公交的社畜。

红灯亮了,程言深刹车,一只脚撑在地上,虽然他的小电驴栽个人不是问题,但是冬天电瓶有点歇菜,跑不快。

“如果我说……那天是被关在了画室里你信吗?”

安落燃突然开口吓得程言深一哆嗦,无奈地吹了一口气,“关在画室里是什么意思?”

安落燃好像坐着不舒服调整了坐姿,程言深感觉他离自己好近啊,都要贴上了,以前带别人的时候那些家伙经常贴过来,程言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怎么安落燃贴过来他就莫名其妙的紧张。

绿灯亮了,程言深继续骑车,“要说就痛痛快快说,别说一半吊人胃口。”

安落燃,“我那天吃错药在画室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画室的门窗都上锁了。”

程言深蹙起眉头,“啥玩意,吃错药在画室睡着了,然后就被遗忘在画室里了,你这么个大活人他们看不见吗,就把门给锁了这不是故意的吗……”程言深的尾音在寒风里飘没影了,还用说嘛,这就是故意的啊,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见那么大一个活人在画室里,不过安落燃长得确实太天怒人怨,难免遭人记恨。

程言深想了下这事儿不对啊,摆明了欺负人,**裸得霸凌,得跟班主任反馈,程言深思前想后还是没忍住爱管闲事的老毛病,“那个,那个你有没有跟学校反馈?知不知道谁把你锁画室里的?”

安落燃又是长久的沉默,冷冷应了一句,“没有。”

程言深有点来气,“我跟你说,先不问对方出于什么目的把你锁在画室里,但是把一个大活人锁在画室里这种行为就是欺负人,你得张嘴说,你不说他们就觉得你好欺负,下次还敢。”

安落燃,“不用说。”

不用说等着被欺负吗,程言深真来气了,突然刹住了车,回过头对安落燃说,“你们安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真有人欺负你,不能一味沉默忍让,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越是忍让就会被欺负的越厉害。”

安落燃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那幅眼镜框,橘黄色的路灯下,安落燃那张脸多了几分西式油画的朦胧感,配上有些混血的深邃五官,欧美那些超模算个屁,都得靠边站,程言深不自觉去看安落燃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真没有什么温度,程言深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像小时候看到的瓷娃娃,砸开里面是空的,所以眼神给人的感觉是死的。

安落燃没什么情绪起伏,中空瓷娃娃的感觉更加强烈,过分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几下,“学长说得对,我记下了。”

程言深语塞,真是八字不合,“你别光记下来,得做。”

“行,不过学长你再不走快点,恐怕进不去宿舍门了。”

安落燃这么一说,程言深加大油门赶紧往回赶,“我们宿舍楼的阿姨不好说话,我回去晚了恐怕真进不去宿舍门。”

程言深油门一拉小电驴寒风中狂奔,没穿羽绒服也没带口罩,冻得程言深牙齿打颤。

紧赶慢赶可算是把安落燃送到公寓楼下,这个点儿门卫室的灯还是亮着的,保安大叔打着哈欠往外看了一眼。

安落燃下车,“学长谢了。”安落燃说完就背过身往公寓走,优佳公寓四个大字亮着红光,夜里看挺扎眼。红色的灯光照在安落燃灰色的运动衫外套上,红灰交叠,而安落燃是冷色的那一格。

程言深还在看安落燃,从第一眼到现在总感觉安落燃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安落燃走到门口顿了一下,淡淡转过身,程言深像偷看被人发现,赶紧手忙脚乱得去拧车钥匙。

程言深调转车头准备回学校,反正就隔着一条马路也快,“学长……”安落燃喊了程言深一声。

程言深停下来回头看过去,安落燃站在公寓门口,整个人都笼罩在灰色的阴影里,隔得有些远,灯光又暗,程言深看不清安落燃的眼色,“还有什么事?”

安落燃微微垂了下头,“路上小心。”

程言深翻了个白眼,把他叫住就为了这四个字,程言深故作潇洒地摆摆手,“路不远,会小心的,你到家记得给我发信息报平安。”说完程言深就后悔了,一时嘴瓢说习惯了,尴尬地摸耳朵,“我说习惯了……”

“我知道了。”安落燃已经转身走进了公寓。

程言深尴尬地摆手,果然还是八字不合,以后远离这人就是了。程言深总算是卡着宿舍关门的时间点进来了,宿舍里这几只夜猫子,打游戏的打游戏,追剧的追剧。

程言深下铺的蘑菇头赵一猛扶了下眼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程言深换鞋,“去见我哥了,你今天不用去兼职?”

赵一猛别看长了张乖孩子的娃娃脸,但是个职业打碟手,没事就出去兼职,“这不得赶作业,先把这几门急的解决了,我跟店长说了最近就不去了,哎呦,咱们学校可在热搜上被骂惨了。”

程言深,“因为周德那事吧。”

赵一猛,“可不是,好多人校友跳出来,说自己当年也是被一些有钱人挤掉了贫困生补助的名额,我这种穷人都拉不下脸来申请,他们这些有钱人倒是拉得下脸来。”

程言深拿脸盆去洗脸,“越是有钱脸皮也越厚,咱们学校怎么回复的?”

赵一猛磕着瓜子,“还能怎么回复,说正在积极调查,这个周德是不是程子你上次抓得那个变态?”

程言深嘴里被牙膏沫填满, “就是这孙子,对我怀恨报复,蹲小树林拍了那张照片造谣我和安落燃出柜。”

赵一猛笑得停不下来,“这柜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谣言啊我跟你们说,这纯属谣言,我程言深24K纯直爷们,再造谣上厕所没纸。”

“艹,到底会不会玩啊!”翟连气得把耳机摔在床上,“今晚已经十连跪了,晦气,你们刚才是不是说周德了,那孙子可不是没事躲小树林吹冷风,咱们学校贴吧可有人爆料了,这孙子虐猫,他是杀了咱们学校的流浪猫,乘着夜黑风高埋小树林里,班级群里有人发图。”

“什么!”赵一猛从床上跳起来,“还真是个孙子啊,我说怎么见不着那只胖橘了,不会也遭了这畜生的毒手吧,我去,真能气死我,这人是不是心里变态啊,这都不开除,学校不能把这么一个变态和咱们正常人关在一起,多可怕啊,现在虐猫,说不定以后就杀人呢。”

程言深从卫生间出来,扯过肩头的毛巾擦擦嘴,“虐猫?”

翟连打开手机,“你看,这是舞蹈社她们发的图,有点血腥,我同意猛子的说法,这种人就该开除,然后把他的行为记录档案。”

程言深看了一眼又把手机还给翟连,“变态确认无疑了,我也同意开除!但是听说他家挺有背景的,万一动用关系可就不好说了。”

翟连不屑地撇嘴,“等他虐猫的事被捅上热搜,不开除也得开除,谁想和潜在杀人犯在一个学校啊,反正我是不想。”

程言深爬上床,他对面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许子今天不回来了?”

翟连躺到自己的床上,“他去参加漫展了,提前一天出发。”

程言深翘着腿,“咱们宿舍可都是人才啊。”程言深刷着手机突然蹦出来一条短信:已到公寓。

“这谁啊?”程言深仔细看了看电话号码,他差点蹦起来,这是安落燃的电话号码,第一次打电话给安落燃,然后打了一架后就把这事忘了,也没存他手机号,程言深盯着短信上的四个字犹豫要不要回呢,就互报平安有什么,程言深输入两个字:收到!

又犹豫了下,还是把安落燃的号码存上了,说不定以后什么时候就用上了。程言深合上手机没有睡意,趴在护栏上问翟连,“老翟,问你个事?”

翟连摘下耳机探出头,“什么事?”

程言深一时又说不出口,都怪该死的谣言,搞得他现在提到安落燃就不自在,“那个安落燃……”

翟连又露出了吃瓜群众的笑容,“问你小男朋友的事啊。”

“打住,打住,再这样我会跳下去抽你!”程言深抓起床头的课本比划威胁着。

翟连笑得停不下来,“行行行,你问,你问。”

气得程言深直叹气,“安落燃在美术系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翟连扶了下黑框眼镜,“你要问这个可有的说了。”

程言深一听还真有门道,“他得罪谁了?”

翟连拿了靠枕塞在背后,“美术系大三的恶少团听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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