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和姐姐都被冒犯到了，女生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又瞬间藏好。

她平静的自我介绍：“我叫童以沫，是童相濡的妹妹。”

“童相濡有妹妹？”楚颜下意识看向楚涵，想要求证。

自己这不争气的弟弟也追过童相濡，应该清楚她的事吧？

楚涵却装作吃惊，生怕自己见过童以沫的事情败露：“没听说过啊。不过长这么像，应该是吧。这脸不像整的。”

童以沫不明白楚涵为什么装作没见过她，却也愿意配合，问道:“你们是姐姐的朋友？”

“朋友算不上，见过几次面，吃了两顿饭。”楚颜面露不善，见到这张脸的同时，她忽然明白周闻秋为什么退婚。登时火冒三丈，这已经不是拿捏了，是侮辱。

童以沫感受到气氛不对，淡笑道：“那不打扰了。”

说完扭头往酒店外面走。

却被楚颜伸手拦下：“你找周闻秋。”

“是的。”

“你和他在一起了？”

不等童以沫回答，她的枪.膛装满子.弹：“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姐夫，脸都不要了？”

楚涵捂着脸往后退了一步，希望血不要溅到自己。

这原本是周闻秋该承受的怒火......童以沫也真是倒霉。

“哦，我知道了，姐姐没嫁成的豪门，就换妹妹嫁是吧？”楚颜看着这张脸，这张精致到明艳的脸。

自己输给童相濡的，不就只有这张脸嘛？

“现在的小门户都这么能打会算嘛？妄想一步登天，妄想嫁个人就改庭换面。痴人做梦。”

至此，童以沫也只是握紧拳头，克制道：“您误会了......”

“误会什么？”楚颜伸手握住她的下巴，逼着她仰视。

童以沫却反扣自己下巴上的手腕，用力将人甩开。

楚颜差点扑在地上，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诧异地瞪着眼前这丫头。

“对不起，”童以沫立刻道歉，往后退了一步，“退婚的人是周闻秋，您不该迁怒到我身上。”

“哼，”女人冷笑一声，“看来你知道我是谁？”

童以沫看了眼旁边的楚涵，掂量自己的措辞：“猜的，我跟您无冤无仇，跟周闻秋非亲非故，请您不要为难我。”

语气带着谦卑。

闻言，方才肆意发泄的女人，才有了些理智：“你跟周闻秋非亲非故？”

“对，”童以沫声音坚决，“您误会了，我不会下三滥到去插足别人的感情。我知道您在乎周先生，绝不会......”

“在乎他，他算个什么东西？”

童以沫：“......”

楚颜又重新打量眼前这小姑娘，说她像童相濡，却又不像。

“你比你姐姐要脸。”

语气里带着嫌恶。

童以沫的指甲掐进肉里，提醒自己冷静。激怒眼前人于她而言，只有害而无益。再忍忍，再忍忍就过去了。

谁知楚颜下一句：

“小渔村里长大的丫头，就该找个渔村小子嫁了。明明知道自己不配，却费尽心机，想嫁进豪门，哄着周闻秋跟她领证，把周闻秋害得几乎跟家庭决裂......你姐姐就是因为不知天高地厚才遭了报应，死于非命。”

话毕，酒店大厅寂静无声。

童以沫握拳低着头，眼底神色不明。

楚颜的怒火发泄完毕，见她“低头认错”，也算过瘾。

“你比你姐姐有自知之明，小人物就老老实实蜷缩在井底，少些**，也少些麻烦。”说完，抬腿要走。

“小人物不能有**吗？”

童以沫很小便学会了忍，遇事先克制，把自己修炼成一团和气。

面对村子里的流言蜚语，她能忍。

面对网络上的恶意揣测，她也能忍。

她在心里劝了自己一万遍，别开口别开口。

可心底有口气，势要破土。

“我姐姐想嫁个对她好，并且有钱的不行吗？你不也是因为周家有钱有势，才跟周闻秋订的婚吗？哪里比我姐姐高贵呢？”

她浑身颤栗，一连三问，将楚颜拽了回来。

“你敢拿我跟她比？”

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为什么不能比？

童以沫的下唇咬出一排血印，硬生生将这句话咽了下去，尝到的是苦涩，和血液的咸腥。

一直看戏的楚涵都打了个哆嗦，不知道她下一句能蹦出什么来。

楚颜最介意的就是，别人拿她和童相濡做比较。

童以沫沉默半晌，才红着眼睛矮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

眼泪吧嗒吧嗒两声落在地上：“我姐姐已经去世了。”

楚涵：“......”

楚颜：“......”

童相濡的嘴巴多厉害啊，楚颜和她吵架，从来没赢过。却不想妹妹这么怂包。

“晦气，我虽瞧不上你姐姐，但她好歹有根骨。你......”

楚颜冷笑，没继续说下去。

带刺的玫瑰才让人有践踏的**，野草她可不感兴趣，由着自生自灭就好。

*

周闻秋摘下耳机，凝眉看着监控里的画面。

George抱胸，站在他身后笑说：“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周闻秋了解楚颜，她看见那张酷似童相濡的脸，一定会暴走。

但他好像…不太了解童以沫。

George叹了口气：“小姑娘不想惹事吧，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惹怒楚家的人，必然付出惨烈的代价。”

周闻秋看着画面里的小人儿。

楚颜姐弟都走了，她依旧立在原地，不声不息地抹干净眼泪。

“她跟她姐姐不一样。”男人摘下自己的眼镜，揉了揉晴明穴，“要是换作相濡，至少嘴巴不吃亏。”

“本来嘛，就不是同一个人。”George侧目打量周闻秋的神情，“现在怎么办？”

“先去看看她吧。”

*

“抱歉，久等了。”周闻秋小跑到童以沫面前。

女生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从包里掏出那本日记递过去：“周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你问？”

周闻秋以为她会问楚颜为什么出现在这？都想好措辞应对了，结果却不是。

“是我姐姐哄你领证？害得你跟家里人决裂吗？”

“……”周闻秋愣住了，半分钟后才低头回答，“...不是，是我。”

是他先一见钟情，是他锲而不舍的追求，也是他为了反抗周义海的联姻，瞒着家里和相濡领了证。

“是你，那为什么在别人眼里，全是我姐姐的错？”童以沫的眼睛还是红的，并不埋怨，只是觉得悲伤，“我原以为你这么爱姐姐，姐姐跟你在一起肯定很幸福。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留下这句话，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闻秋愕然，愣在那不知所措。

这原是他为童以沫设的局，却没想到开出的那一.枪，正中自己的眉心。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席地坐在窗前，翻开那本日记。

*

翌日清晨，George推门进去，周闻秋还是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望向眼前的日记。

“北城那边开始催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周闻秋似乎才从虚无的世界里出来，长吸了口气：“明天，订机票吧。”

“行。”George掏出手机，修改行程表，“临走前，要见见你的父亲吗？”

周闻秋淡淡的：“不见。”

George挑眉，不置可否。

周闻秋合上日记：“你再帮我做件事情......”

George打断他，抱怨道：“我这次回苏城是休年假的，到头来还是给你打工。”

“等集团里新的职业经理人到位，管理体系运作起来，我重新给你年假。”

闻言，George的脸色也没有变好，自暴自弃道：“说吧，什么事？”

男人的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封杀童以沫她们的账号，不许平台给流量，不许品牌给商单推广。”

George不知他又在想什么，只不咸不淡的答应：“知道了。”

“林淼找到了么？”

“找到了，可她还没答应。”

“加钱。”

“你不怕她狮子大开口？”

“那就敲烂她那口牙，再问问价。”

George笑，半假半真道：“你变了，闻秋。”

周闻秋不语，凝眸望向窗外。

在弄堂里见到童以沫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变了。

上天给了他一个重来的机会。

他要让童以沫以最快的方式实现阶级跃升，让她的身和心都走出小渔村，走到他的身边，成为他这个世界的人。

George见他这副样子，轻声提醒道：“你想找人刺激她，把她逼进娱乐圈。可未必就能如你的愿，我看那小姑娘没什么野心。”

“哪有人真的无欲无求？没穿过皮草，自然喜欢白T。没吃过米其林，就只能喜欢路边摊。”

“那又怎样呢？”George难得严肃，“闻秋，就算她抛弃现在拥有的，到了你的身边，跟你在一起，又能怎么样呢？你真的觉得这于你而言是救赎吗？童相濡是童相濡，童以沫是童以沫。即便是亲生的姐妹，可毕竟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你有点...自欺欺人了啊。”

“那就，”周闻秋平静地说出一句惊人的话，“...把童以沫变成童相濡。”

George扶额，望了眼窗边的背影：“你没救了你。”

那背影不气反笑，笑得肌肉紧绷，肩膀都轻微抖动起来：“你错了，我是有救了。”

George认识他的时候，童相濡已经死了，他的办公室里，家里放满了童相濡的照片。

那时候只觉得他【痴】，他对身边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任由父母摆布，冷漠的像是蜡像馆里的一尊雕塑。也就见到铃铛的时候，脸上能有点表情。

George是混血，长相开挂，情史丰富，但保质期都不长。他相信这世界上会有让他动心的女人，但他不信这世界上能有让他死心的女人。物以类聚，他身边的朋友也大抵如是。

因此他还挺欣赏周闻秋的，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情痴。

可现在呢？

George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背影，这已经不是痴了，是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