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以沫挥挥手:“你自己回味啊。”
说完便跑没了影儿。
追上黎薇的时候,她作势捂住眼睛:“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宿舍里其他两个人也跟着窃笑:“我们也没看见。”
“行啦!”童以沫拉开黎薇的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们已经交往啦!”
“什么!”黎薇惊讶,“童以沫你可以啊,动作这么快?”
当事人耸肩道:“也不算快。”
“这还不快,开学还不到二十天?”
四人走到宿舍门口,童以沫主动开门请她们进去:“我们是同乡,认识很久了。”
“青梅竹马啊!”
“算是吧。”
她们飞快的洗漱完,围坐在童以沫的床边:“跟我们讲讲呗!”
“讲什么?”
“爱情史啊!”
“就是啊,讲讲么,你们怎么认识的?谁先动心的?”
三人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坐等狗粮的小狗样子。
童以沫笑,清了清嗓子,抬头看着天花板:“我想想,从哪说起呢——”
他们住在同一个村子上,童家与沈家只隔了两三条鱼塘。
但童以沫真正注意到沈七,是上小学的时候。他是学校里的刺头。三天两头罚站,被通报批评。
那时候,沈七就比同龄的孩子高,眼神也凶。童以沫不敢跟他说话,也从不靠近他。
第一次有交集,是六年级寒假,童以沫和姥姥去镇上置办年货,买了一袋米。
村子到镇里有五公里,没有公交,只有三轮摩托,一个人要两块。
姥姥说:“两个人就要四块,能多打几两肉了,五公里也不远,咱们慢慢走,走一走歇一歇很快就到了,好么?”
那时候有周家的接济,家里还算宽裕。
是姥姥节省惯了,总说,还早呢,还没到花钱的时候呢。
童以沫自然同意。可她们低估了那袋米的重量,一个人扛不动,就两个人抬着走,手心和虎口被米袋勒出又粗又深的红印。
正当她们蹲在马路沿子上休息时,沈七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扛起米袋,二话不说就往前跑。
对,是跑。
童以沫还以为有人光天化日下抢米呢!
姥姥追了两步:“好孩子,快放下,那米太重了。”
沈七就跟听不见似的埋头往前冲。
“童婶,你就让他扛吧。那小子一身蛮力没地方使。”沈爸推着沈妈的轮椅,笑着从后面赶了上来。
姥姥立马打招呼:“哎,小沈你们回来啦。”
“嗯,回来陪孩子过年。”
“那过完年还出去不?”
沈妈紧了紧腿上的毛毯,垂眸神色黯然道:“不出去了,我这腿是看不好了。家里就那么点钱,也不能都花在我身上,小七念书还早呢!”
姥姥也跟着叹气:“是啊。孩子还小。”
那是沈七帮她们家抗的第一袋米。此后,童家的米都是沈七帮忙扛回来的。
姥姥说:“那是个好孩子。跟你一样,也是个命苦的孩子。”
童以沫这才从姥姥那得知,沈七也有个哥哥,哥哥也过世了。
大约是因为这种相似境遇,让他们惺惺相惜,慢慢熟络起来。
小学毕业后,两人都读了市里的初中。学校离家远,便双双住了校。
平时在学校里也不怎么说话,只到周五放学,沈七会在公交站等童以沫,一起回家。
那时候,在童以沫的眼里,沈七更像哥哥。
而少女开窍,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少年有了别样的情愫,是初二的一次月测。
考试座位都打乱了,童以沫坐在最后一排。
那是她第一次经期,没有经验,再加上考试的压力,她完全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累,肚子有些痛。
等考完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班里的男生突然尖叫:“卧槽,这什么啊!刚才谁坐我位置上啦?”
男生跑到讲台前面,看了眼考试的座位表:“童以沫,刚才是不是你坐我位置,你搞什么啊?”
同学们都围了过去,看热闹。
有些初潮来的比较早的女生,看到凳子上的红色就明白了。朝童以沫使眼色,让她去看看。
童以沫有些晕乎,几乎是被人推到了男生的位置上。
看到那抹红色的瞬间,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姥姥有叮嘱过她,说她年纪快到了,要留意些。只是童以沫没想到就那么巧,偏偏碰上月考。又那么巧偏偏坐在别人的凳子上。
那男生大约是觉得自己丢脸了,搡了童以沫:“你给我弄干净......”
话没说完,手被“啪”得打开。
童以沫被扶了一把,回头看,沈七就站在她身后。
他也没说话,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绑在童以沫腰间。又从裤兜里掏出纸巾,迅速将凳子擦干净。
“擦.....擦得干净么?”那男生不依不饶,可沈七出了名的不好惹,他也只敢小声嘀咕
沈七看了眼凳子,留下句:“等着。”
便跑回自己班,把他的凳子搬过来,换了那男生的凳子。
“可以了?”他沉着声跟那男生确认。
男生不敢与他对视,熄火坐了回去:“可......可以了。”
周围还有看热闹的,沈七皱着眉瞪了一圈,人才散干净。
他回头小声问童以沫:“还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了,我等会请假回趟宿舍。谢谢你。”
“好。”沈七点点头,从他们班退了出去。
——
听到这,黎薇“哇”一声倒了下去:“这也太迷人了吧!啊啊啊啊!”
其他两人也应声倒地:“美好的爱情都是别人的呜呜呜!”
“浮夸,”童以沫笑着一人拍了她们一巴掌,“好啦,很晚啦。该睡觉了。”
熄灯后,童以沫躺在床上,回想从前的点滴。
因为家庭变故,她较同龄的女孩早熟,也更敏感。
但她从不觉得自己缺爱,她有沈七,有姥姥。
她经常停下来,观察幸福,观察爱。爱都藏在一日三餐里,柴米油盐中。
想到这,她掏出手机,先发给沈七:“晚安,爱你。”
又发给姥姥:“我爱你,姥姥。”
这几个字,姥姥认得。
*
一夜好眠,童以沫起了个大早,在校门口的包子店买了杯豆浆,便步行去兼职的教培机构。
到的时候,正好开门。
已经有家长在门口排队了。
“你是新来的兼职大学生是吧?”
童以沫立刻跑了过去:“是,我是。”
“你跟我来,这个带起来。”
那人递过来一块胸牌,童以沫接住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托班老师。
“你今天先负责这个教室。”
“好。”童以沫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进去。
二十多平的房子里密密麻麻摆满了课桌。已经有两三个小学生趴在桌上睡着了。
那人把童以沫带到后就不见了。
正当童以沫满脑子问号不知该问谁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
“你好~”是个长相甜美的女生,和童以沫一般高,有些肉肉,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梨涡。
“你好!”
“你是新来的吧!”
童以沫点头:“对,我第一天来。”
她很熟练地走到讲台边,放下自己双肩包:“没事,慢慢就习惯了。”
“你也是学生么?”
“对,我是师范的,今年大二。你呢?”
童以沫走到她身边:“我是苏城大的。”
“哇,好学校啊,”她有些惊讶,“那你怎么不找家教一类的活,来这干嘛啊!”
童以沫被问住了:“这...怎么了吗?”
女生一摆手:“嗨,也没什么,赚钱嘛,哪都一样。”
九点钟的时候,学生几乎就坐满了。
跟童以沫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学生很调皮,交头接耳,只有几个能坐定写作业。
比起辅导作业,童以沫做得更多的是维持秩序。
**岁的小男生,真是...狗都嫌啊!一会看不住,他就上蹿下跳,还有胆大的,跑过来揪童以沫的头发。
这一天班上的,比打了一天的仗还累。
晚上八点钟才回到学校,在校门口被沈七结结实实地“裹”住了。
童以沫把脑袋从他的胸口抬起来,撒娇道:“每次被你抱,我都有种错觉。”
“什么错觉?”
“像是被一头棕熊抱住了。”
沈七被她逗笑,一弯腰,干脆将她整个公主抱起来。
童以沫吓了一跳:“歪,你干嘛,这么多人......快放我下来。”
“棕熊高兴。”
“噗......哈哈哈哈!”童以沫大笑着锤他的胸口,由着他转了两圈,才道,“好啦,快放下来,丢死人了。”
沈七便将她轻轻放下,帮她整理好额前的碎发:“吃饭了么?”
“在机构吃过了。”
“工作怎么样?”
童以沫挽着他的手臂,并肩往学校里走:“不怎么样?我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当老师了?”
“学生很调皮?”
“是啊,从我立志成为老师的那一天,我就下定决心,做个温柔的好老师。可我今天......居然吼了他们。”
“很正常,他们还小。”
“是啊,我了解了下,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双职工,很多都是九九六,甚至九九七。根本没时间管他们,放学了就送到机构。我们那,说白了,就是个托班。你只要看着孩子不出事就行,什么课外辅导,提高成绩都是虚的。”
他们去湖边坐了坐,继续聊天。
“那你还打算留在那嘛?”
童以沫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等一周看看。要实在不行还得干家教。”
“好。”
“你呢,棕熊先生,今天一天过的怎么样?”
他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的。”
童以沫早就习惯了,扭头拍拍他的双颊:“那就努力,把明天过精彩。”
“好。”
沈七最喜欢童小草这浑身上下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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