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眠

他这是,在等自己?

宋齐珂心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却又无从考证。

被李琤这样盯着,她一时没有动作,定在原地。

李琤扔了笔,站起身来,开口道:“下次动作快点。”

啊?

宋齐珂心里的问号越冒越多,但看李琤已经出了教室门,她赶忙拔腿跟上。

楼梯间已经没有学生了,两人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相互呼应。

宋齐珂的脑子开始极速转动,李琤刚刚那句话,其实就证实了他在等自己。

再加上李琤早上的行为和昨天下午说的话,宋齐珂这些天悄悄跟着他的行为应该是被完全发现了。

她不禁倒抽一口气,亏她自己还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实际上啥也不是。

一路下了楼梯,出了教学楼,宋齐珂这次没跟在李琤后面了,而是规规矩矩和他并排走,并且又开始在心里默默记路。

到了餐厅,两人前后打了菜,都是一块来的就没必要再分开吃,显得太多此一举。随便找了张桌子,两人面对面坐下。

吃饭的过程很安静,跟两人在家似的,宋齐珂没抬头,只盯着眼前的餐盘,一口一口吃得相当认真。

沉默半晌,李琤忽然问她:“你房间很热?”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宋齐珂反应了几秒,她抬头对上李琤的视线,否认:“不热。”

“那怎么半夜醒了?”李琤又问。

宋齐珂戳戳米饭,道:“就是渴了,然后就醒了。”

她刻意忽略了昨晚的梦境。

李琤嗯了一声。

宋齐珂没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自己这个,但想起昨晚他在客厅写作业的样子,脑子忽然转过了弯。

“你房间很热吗?”她问。

李琤夹菜的手一顿,撩起眼皮看她,然后摇了摇头。

“不热。”他居然开口解释,“只是这段时间有点失眠。”

他这么说,让宋齐珂吃了一小惊。

所以他是因为失眠睡不着,才在外面坐着写作业的吗?

宋齐珂不知道他有失眠的情况,刚想问为什么,话就卡在了嗓子眼。

这话很明显不能问,她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一时间心间的情绪有些沉重。

咬了一口青菜,宋齐珂状似无意道:“这样啊,那你算问对人了,我以前也失眠过。”

李琤向她投来一个眼神。

宋齐珂笑笑,道:“不过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可转念之间想到今天早上自己起迟了,顿时又有些脸烧,她赶忙找补:“今天早上不算。”

李琤在她对面勾了下嘴角。

宋齐珂看他这样,脸上的温度又攀升上去。

从认识李琤以来,宋齐珂就见他笑过两回,偏偏这两回都是冲着自己,她深刻怀疑,这笑有嘲笑她的意思。

她迫切想要转移话题,再开口时甚至有些结巴:“那,那你怎么不问问我失眠是怎么好的。”

李琤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嗯,怎么好的?”

要正儿八经聊这个,宋齐珂还真有些话题可说。

“我那个时候失眠,纯粹就是因为想的太多了。”她开口道,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在回想过去,那段真实的,但现在回想起来又带着几分虚幻的日子。

“但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再想也没有用,还弄得自己成天成天睡不着,实在是太得不偿失。”

“所以那会我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把大脑放空,如果非要想点什么,那就想第二天吃什么,而且只能想第二天吃什么,一来一回,也就能睡着了。”

这是她自己自用的小方法,从来没对别人说过,今天听起李琤说失眠的事儿,她才第一次告诉别人,这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方法,宋齐珂说起这个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哎呀一声,又道:“反正就是这样,你可以试试,也可以不试,只要你失眠能好就行。”

说完,宋齐珂冲李琤笑了一笑,正准备吃饭,却忽然听见李琤说:“知道了。”

面对他这个反应,宋齐珂先是一愣,随后笑容幅度扩大了些,点了点头。

下午的时光倏忽而过。

李琤和宋齐珂回到家时,赵艳芳正准备出门。

“呦,”赵艳芳惊奇,“我还想着出门能赶上你两回家呢,没想到你们的速度比我快啊。”

“行了,”她道,“别换鞋了,跟我去超市转悠一圈。”

一边说,她一边把两人肩上的书包给薅下来,放到了一旁的鞋架上。

家还没踏进去,宋齐珂和李琤又下了楼梯。

他们没去赵艳芳工作的那个超市,选择了就近的那个,赵艳芳原本是打算做饭的,结果去厨房转了一圈才发现家里没有姜蒜了,索性先放下手头上的事,去超市一趟。

一进超市就有些眼花缭乱,两小孩乖乖跟在赵艳芳身后,给她递袋子提东西。

赵艳芳见他两这样笑了,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买点回去。”

两人都是默契地摇头。

赵艳芳挑辣椒的动作没停,眼神在他两身上驻留几秒。

她也没再强求他两说点什么,挑完辣椒,她径直去了水果区。

香蕉梨子葡萄都拿了点,买的多了,还能不知道这两小孩爱吃什么?

推车里的东西越来越多,赵艳芳还想去楼上一趟,她看了推车,又看了眼两人,让李琤留在楼下,她和宋齐珂上去。

李琤应了声好,推着推车走到一个角落处。

赵艳芳和宋齐珂没在楼上待多久,很快乘扶梯下来了。

手里东西却不少,赵艳芳一一放进推车里。

小零嘴、一瓶醋、一瓶耗油,外加一罐学生奶粉。

赵艳芳还说:“买罐奶粉,以后晚上泡牛奶给你们喝。”

李琤看着推车里的那罐奶粉,眼神落到了宋齐珂身上。

宋齐珂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眼搞得有些心虚,对视一眼后匆匆挪开了眼神。

三人前往收银台结账,宋齐珂和李琤不好在收银台占着位置,越过收银台去前边等赵艳芳。

那罐奶粉明晃晃地放在台面上,强势地进入两人的视野。

宋齐珂犹豫了下,还是打算开口跟李琤解释。

“那个,”她声音不大,低低围绕在两人之间,“我没跟赵姨说你失眠的事。”

她其实并不清楚赵艳芳知不知道李琤失眠,也不清楚李琤想不想让赵艳芳知道,但不论如何,她觉得这事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去。

“是赵姨问我要不要买点核桃补补身体,我想着你失眠,就推荐了牛奶。”要说这个她还有点难为情,但一字一句又清晰无比,“但你放心,我绝对没和她说你失眠。”

“这是你的事儿,我不会乱说的。”宋齐珂看向李琤,眼神里尽是诚恳。

两人在这边小声说着话,赵艳芳在那边已经结完了账,两袋子东西,她提不了。

“过来帮个忙。”

宋齐珂被这一声喊回神,忙跑了过去,帮赵艳芳提了个大袋子。

东西有点重,她一只手提着,手心被勒得有些痛。

李琤两步迎上来,从她手里接过购物袋,沉声道:“给我吧。”

两人手指相触,有一瞬间的体温交换。

宋齐珂提起来有些勉强的袋子,到了李琤手里就变得轻松无比,他甚至还想去提赵艳芳手里那个小的,被赵艳芳拒绝,宋齐珂去接,也被拒绝。

三人就这么出了超市,宋齐珂看着自己两手空空,总觉有些不合适,她走到李琤身旁,提议道:“我跟你一块吧,这有点重。”

李琤把购物袋换了个边,避免蹭到宋齐珂的腿,他道:“不用,我一个人能行。”

宋齐珂抿抿唇,没接话。

她没再坚持,就这样回了家。

宋志平还没下班,赵艳芳去厨房整理了下刚买的东西,很快开始准备做饭。

宋齐珂和李琤又回到方桌前。

等宋志平下班,四人吃了晚饭,一切的流程又跟过去几天一样。

差不多到了十一点,赵艳芳从卧室出来,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两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摆上桌子。

她笑眯眯道:“来,喝了就去洗澡,别写太久,影响睡眠。”

宋齐珂听见这话,看了眼李琤,又朝赵艳芳笑了笑:“知道了赵姨。”

“喝完牛奶自己把杯子洗了,”她打了个哈欠,道:“我先进去睡觉了,实在困。”

宋齐珂应了声,很快,客厅只剩下李琤和她两人。

牛奶的醇香扑鼻,宋齐珂握着玻璃杯,待温度下降一点后,仰头一口气喝了。

喝完后,她先进了房间收拾了衣服,准备去浴室洗澡。

洗澡洗头总要耗费她一阵子时间,再出来时,时间已经悄然划向十一点半。

客厅里没人,方桌上,李琤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宋齐珂走过去,把自己的书也给收了。

收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的玻璃杯呢?

刚刚还想着洗完澡出来把杯子洗了,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

宋齐珂盯着桌面,回想起从浴室出来的那一幕。

玻璃杯是和李琤的书一起消失的。

那?

宋齐珂转身进了厨房,果不其然,两个只有颜色不同的玻璃杯正倒扣在那。

干干净净的,杯壁还带着水渍。

宋齐珂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弯了弯嘴角,她略一思忖,心下做了一个决定。

转身出去,抱着自己的书回了房间,宋齐珂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打开自己的音乐软件,给李琤分享了几首纯音乐。

草莓碎碎冰:【我失眠的时候常听,分享给你,可能有用。】

这条信息发出去后,宋齐珂的手在键盘上顿了一下,又发了条:

【谢谢你。】

没说什么事,但都懂。

发完这两条,宋齐珂放下手机,开了风扇,坐在床边安静地吹了会风。

到了睡觉的点,她躺上床,习惯性地解锁手机定闹钟。

可率先入目的,是两条来自十分钟之前的信息。

李琤:【不用。】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宋齐珂看着这两句话,反复确认了下,这是李琤发给她的消息。

能收到这座大冰山发来的这么长条的消息,宋齐珂觉得好稀奇。

想了想,她又回了句:【那祝你今晚好梦。】

叮咚一声。

李琤回:【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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