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剑魂归真

秋雨如银针般斜斜落下,敲打在楚寒玉单薄的肩头。

他跪在泥泞的山道上,怀中紧紧抱着母亲染血的发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三天前,父母如往常一样进山捕猎,却再也没能回来。

等他循着猎犬焦急的呜咽声找到时,只看到半截露出雪堆的猎弓和散落一地的兽夹。

粗布麻衣沾满泥浆,孩童通红的眼眶里蓄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仿佛一旦落泪,父母就真的回不来了。

“小公子?”

一道温和而沉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楚寒玉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盛着星辰的凤眸。

来人穿着玄色绣金云纹的衣袍,尊贵的气质与这荒山野岭格格不入。

那人腰间明黄玉佩折射出冷光,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禁军,威压十足,“我是当今圣上晓镜吟,特来接你回宫。”

楚寒玉猛地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树桩,眼中满是警惕与敌意:“我不认识你!”

他攥紧父亲遗留的断刀,指节发白,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

“是不是你们害了阿爹阿娘?那些官兵说雪崩是意外,可明明前夜有奇怪的黑影在山林里晃动......”

晓镜吟单膝跪地,与孩童平视,袖中逸出的雪松香混着雨雾萦绕四周。

十年了,自从楚寒玉魂飞魄散,他踏遍山河,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才在这偏远山村寻到转世幼童。

他的指尖轻颤着抚过楚寒玉眉间朱砂痣,那是无论轮回多少次都不会消失的印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的父母是为保护秘宝而死,唯有跟我回宫,才能查明真相。”

这话让楚寒玉浑身一震。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铁匣,此刻正藏在破屋的砖缝里。

匣盖上刻着的云纹,与眼前这人腰间玉佩的纹路竟有几分相似。

雷声炸响的瞬间,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被晓镜吟稳稳握住。

掌心传来的温度,竟与记忆深处某个温暖的怀抱重合,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涌上心头。

踏入皇宫时已是深夜,宫灯在雨幕中晕开暖黄光晕,宛如散落在人间的星辰。

晓镜吟牵着楚寒玉穿过九曲回廊,值夜的宫女太监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在身后散开——他们从未见过圣上对谁如此温柔,眼中满是关切与小心翼翼。

行至倚梅轩,雕花木窗糊着崭新的鲛绡,屋内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驱散了秋日的寒意。

案几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和热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楚寒玉的视线。

“往后这里就是你的住处。”

晓镜吟将貂裘披风披在孩童肩头,见楚寒玉盯着墙上的剑形挂饰发呆,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明日带你去个地方,或许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楚寒玉突然转身,湿漉漉的睫毛下藏着警惕,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沉稳:

“你为什么帮我?那些官兵说阿爹挖到的东西是违禁品,你不怕我是罪臣之子?还是说,我父母的死,根本就是你一手策划的?”

“因为你是......”

晓镜吟及时收住话头,指尖划过腰间残缺的玉佩,那是十年前楚寒玉灰飞烟灭时,他拼死抢下的最后遗物。

那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楚寒玉在他怀中消散的模样,至今仍会在午夜梦回时刺痛他的心。

“因为我欠你一个真相。先休息吧,万事有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承诺着什么。

楚寒玉并未立刻入睡,他悄悄摸出藏在衣襟里的铁匣。

微弱的月光下,匣子表面的云纹泛起奇异的光泽,与白天晓镜吟腰间玉佩的纹路如出一辙。正当他想要仔细研究时,窗外突然传来异响。

孩童机警地吹灭烛火,躲在屏风后,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窗纸上留下一个诡异的爪印。

那爪印边缘萦绕着淡淡的黑气,与他记忆中昨夜山林里黑影散发的气息如出一辙。

楚寒玉屏住呼吸,从袖中摸出父亲留下的断刀,心跳如擂鼓。

黑影在窗外徘徊片刻,似乎察觉到屋内的动静,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震得窗棂微微作响。

次日清晨,晓镜吟的步辇停在禁宫深处。楚寒玉掀开帘子,一股清新的竹香扑面而来。

入目是成片摇曳的青竹,竹叶上还挂着昨夜的雨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竹影间隐约可见白衣弟子练剑的身影,剑刃破空声整齐划一,透着一股浩然正气。

当他踩着青石板踏入“遥川峰驻跸处”匾额下时,数十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陛下带回来的孩子......”

“这股气息,为何如此熟悉?”

“好像......师尊的剑意?”

弟子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

楚寒玉却突然头痛欲裂,双手抱头蹲下身。他看见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

白衣男子持剑立于云端,身姿卓然,衣袂飘飘;

少年晓镜吟缠着那人教剑,眼神中满是崇拜与依赖;

还有漫天血光中坠落的清霜剑,剑身上的霜纹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伤。

人群中突然传来骚动,三皇子带着侍卫闯了进来。

他上下打量着楚寒玉,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皇兄从哪捡来的野孩子?莫不是想培养个傀儡?”

晓镜吟脸色一沉,正要开口,楚寒玉却缓缓站起。

恍惚间,晓镜吟眼前浮现出楚寒玉生前清冷出尘的脸,那是记忆中师尊执掌遥川峰时的模样,与眼前孩童的面容渐渐重叠。

此刻孩童稚嫩的脸上虽仍带着婴儿肥,却浮现出不符合年龄的冷静,他盯着三皇子腰间的佩剑,那剑柄上的纹路竟与昨夜窗外黑影的爪印相似。

“你的剑,为何会有魔气?”

楚寒玉的声音清脆,却让在场众人浑身发冷。

三皇子脸色骤变,猛地抽出佩剑:“胡说八道!”

剑刃出鞘的瞬间,一股阴邪之气弥漫开来,竹梢上的露珠瞬间凝结成冰。

只见剑身刻满诡异的符文,黑雾顺着剑尖流淌,所过之处,青竹纷纷枯萎。

晓镜吟护在楚寒玉身前,长剑出鞘:“三弟,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三皇子突然癫狂大笑:“做什么?当然是完成十年前未竟之事!楚寒玉,就算你转世重生又如何,这一次,我定要让你魂飞魄散!”

随着话音落下,三皇子身后的侍卫们同时抽出武器,身上泛起诡异的黑光,赫然是被魔化的征兆。

楚寒玉在晓镜吟身后,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摆。

尽管害怕,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能感觉到,三皇子身上的气息与害死父母的黑影息息相关。

“阿爹阿娘就是被你们害死的!”楚寒玉愤怒地大喊,声音在竹林间回荡。

就在局势一触即发之际,遥川峰的弟子们纷纷拔剑,将楚寒玉和晓镜吟护在中央。

为首的大弟子怒喝道:“三皇子,竟敢在遥川峰驻地撒野!”

双方剑拔弩张,空气中的剑意与魔气激烈碰撞,竹叶被无形的力量绞碎,纷纷扬扬地飘落。

晓镜吟带着楚寒玉踏入幽篁舍时,三皇子的叫嚣还在耳边回荡。

屋内檀香袅袅,混着剑器特有的寒冽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

正中央的剑匣泛着幽幽蓝光,仿佛有生命一般,在见到楚寒玉的瞬间微微震颤。

当晓镜吟双手捧着清霜剑走出时,剑身寒光乍现,与他腰间玉佩同时泛起流光,整个房间都被照亮。

楚寒玉瞳孔骤缩——这把剑,竟与他昨夜梦中斩杀妖魔的武器一模一样。

一种强烈的归属感涌上心头,仿佛这把剑本就该属于他。

“握住它。”

晓镜吟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单膝跪地,双手将剑奉上

“这是属于你的东西。”

楚寒玉伸出手,指尖触及剑柄的瞬间,剧痛如潮水般袭来。

十年前的画面汹涌而至:魔尊突袭遥川峰,天地变色,妖风阵阵;

他为护弟子以身为剑,清霜剑贯穿自己的胸膛,鲜血染红了白衣;

晓镜吟抱着他逐渐透明的身体崩溃嘶吼,泪水滴落在他脸上;

还有轮回转世前,他将一缕残魂注入玉佩的决绝......更有画面显示,三皇子十年前就与魔尊势力勾结,暗中策划了对遥川峰的偷袭,而楚寒玉父母意外获得了能揭露阴谋的关键线索,才招致杀身之祸。

灵力在经脉中奔腾,如脱缰野马般不受控制。

孩童的骨骼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脆响,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节节拔高。

原本松垮的粗布麻衣寸寸崩裂,月白广袖长袍自碎裂的布料中生长而出,暗绣的云纹随着灵力流转若隐若现。

眉间朱砂痣绽放出妖异红光,照亮他逐渐蜕变的面容——圆润的婴儿肥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棱角分明的轮廓,剑眉星目,高挺鼻梁,紧抿的薄唇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正是他生前威震八荒的模样。

曾经稚嫩的孩童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遥川峰师尊独有的清冷与肃杀。

当楚寒玉重新睁开眼时,清霜剑发出龙吟,剑身上的霜纹与他眼底的寒光交相辉映。

他轻轻挥剑,一道剑气划过,不远处的石桌上瞬间结满冰霜。

“师尊!”

晓镜吟单膝跪地,声音发颤,眼中满是激动与敬畏。

十年夙愿得偿,可面对恢复生前样貌与记忆的楚寒玉,那份敬畏之情仍如高山仰止,从未减少半分。

记忆中师尊教导他的每一个画面,都在此刻翻涌而出,让他眼眶微微发热。

楚寒玉扫视满室弟子,凤目含霜,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威压:“十年光阴,竟把遥川峰剑法练成这般模样?”

清霜剑出鞘,随手挽了个剑花,竹叶纷纷凝结成冰,簌簌落下,“即日起,每日寅时开始绕皇宫御花园御剑飞行百圈。若有人敢偷懒......”

他目光扫过晓镜吟,寒意更甚,“就算是当今圣上,也照罚不误。”

说罢,他手腕翻转,清霜剑瞬间在晓镜吟身侧划出一道冰痕,堪堪擦过他的衣角,“现在,就从你开始。”

晓镜吟低头应是,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十年了,那个严厉又温柔的师尊,终于回来了。

而他袖中紧握的,正是楚寒玉父母用性命守护的——记载着重生之术的古老玉简。

这玉简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玉简边缘刻着的密文,在楚寒玉恢复记忆的瞬间,竟发出微光,与清霜剑遥相呼应。

楚寒玉转身望向窗外,远处的宫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握紧清霜剑,心中暗暗发誓:爹娘的仇,他一定会报;三皇子背后的势力,以及十年前那场阴谋的真相,他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而晓镜吟,这个等了他十年的人,又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答案,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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