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就是一个学期,寒假就这样到了。
李景越在学校待到大年三十才放假,蒋莹早早地吩咐阿姨做了一桌子菜。
他推开门,听见他妈扯着嗓子在喊:“都说了阿越不爱吃那么油腻的东西,阿姨你少放点油啊,哎哟都煮成什么样了……”
“妈。”
“诶,阿越!回来啦回来啦,让妈好好看看,这段时间在学校很辛苦吧,感觉你又瘦了不少。”
“没有的事。”
他把书包一丢,里面全是卷子,上楼洗澡去了。
才走到二楼,就听到上面的人在吵架,准确来说是李乐初单方面在辱骂闻音。
只见闻音的卧室门敞开着,李乐初站在她桌子旁边,新做的长指甲正跟刀锋似的戳着闻音的脑袋,“你听到没有啊?要么给我抄,要么帮我写,你选一个呀——”
闻音刷刷做着题,不理会她,李乐初便伸手到她裙子底下,去掐她的大腿。
之所以挑这个地方下手,是因为这块肌肤太私密了,一般不会曝露在外。
除非闻音自己说出去。
一开始李乐初只是气急,后开见她闷不吭声,便肆意拿捏这个闷葫芦。稍有不顺心就动手。
如果不是被李景越撞见,这种情况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他深深地皱眉,喊了一声:“李乐初。”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李乐初顿时噤若寒蝉,上次的争吵还历历在目,哥哥很久都没有理她。
如今他突然出现并且目睹了她的霸凌行为,而且是在之前已经警告过的情况下,李乐初不知道李景越该有多生气。
见她脸上顿时浮现心虚,李景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这种事情是不对的。
他把人提出来,劈头盖脸地问:“欺负人让你很有成就感吗?”
李乐初倍感矍然:“……不是,哥,你听我解释……”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
在他心里,妹妹其实从未长大,像一个天真又单纯的天使。可是最近,李景越不得不正视她的变化。
他厉声道:“美甲染发耳洞纹身一个不落,我听妈说你最近模拟考的成绩连普通大专的分数线都没过?那你艺考就算是考出花来了又能怎么样?你有什么前途可言?”
其实李乐初的艺术分也很低,但是她不敢和李景越说,此时被批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地上掉。
不知道是演的还是真的,但是李景越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翻出医药箱,走进了闻音的房间。
她还在写题。
李景越扫了一眼她的试卷,做的对不对暂且不知,但是解题过程非常工整,画的辅助线也精准简练。他进来的时候她刚好写完第二小问,看样子是一点都不受李乐初的影响。
他有点想笑,气笑了,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腿。”他蹲在她面前拆棉签。
“什么?”闻音莫名其妙。
“你自己涂?”他沾了点药酒,把棉签递给她。
男女有别,又是那种地方,李景越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他安慰自己,他只是在给李乐初善后。
“噢,谢谢。”她很乖巧,小心接过,小声请求,“不要告诉叔叔阿姨。”
外面传来李乐初跑回房间的声音,砰的一声砸上门以后,里面隐约透出啜泣。
“你还有心思想这个。”他冷笑。
她举着棉签,很无辜的样子。
李景越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和你说过,有事就找我吗?”
虽然每次都是些颇为难以启齿的事情,但是总比默默忍受强。
家里佣人的苛待也好,李乐初的霸道也好,这些都是他可以帮她解决的。
他蹲在地上,看着闻音。
她躲开了他的视线,一如既往。
双方沉默几秒,李景越出去了。
他在这里她不好上药。
他把医药箱留在她的房间里,方便她下次用。
殊不知等他体贴地掩上门,闻音就把棉签丢进了垃圾桶里。
大年三十,兄妹之间的氛围却有点古怪。
蒋莹问李乐初眼睛怎么红了,李乐初说戴美瞳戴的,于是那天晚上除了春晚,最大声的就是批评化妆风气盛行的李声平。
第二天他们要出去拜年,李景越要学习不去,闻音内向也不去,只有李乐初可以带。
人一走,房子里就静悄悄的。
年初一,阿姨休息,李景越到厨房里晃了一圈一无所获,决定点个外卖。
恰好此时闻音从楼上下来了,他把手机丢给她:“你看你吃点什么。”
“我自己做就好。”
“你还会做饭?”
“嗯。”
“那能给我也做一份吗?”他其实不太爱吃外卖。
闻音沉默了。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人,李景越有点意外:“不行?”
“我做饭不好吃。”
“不好吃就随便吃吃。”他又不挑。
他以为闻音是谦虚,就像每次亲戚问他考多少分他都说一般般一样,结果闻音说的是实话。
李景越人生第一次吃这么淡的东西,但因为是他要求来的,所以他也没资格说难吃。
饭桌上气氛太安静了,他有点不习惯,主动开口道:“新学校和新环境都习惯了吗?”
“嗯。”
“在这边上学会有压力吗?”
“有。”
“期末考考的怎么样?”
“很好。”
“……”
他越问就越觉得自己像那种八卦的大人,索性闭嘴了。
饭后两个人各自回房,李景越握着门把手,回头。
“以后李乐初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她可能不想麻烦李声平,又知道蒋莹不会为自己做主。
可是一直忍耐下去,不是好办法。
李景越以为她会有所触动,毕竟他的主动于她来说是目前最好的、唯一的选择。
并且有用。
可闻音看起来不是很惊讶,但是也不惊喜。
她对此只是很淡地笑了一下。
坐回书桌边,原本应该下笔如有神的李景越思路突然卡壳了。
他反复回忆闻音的笑容,百思不得其解。
她为什么要笑?又在笑什么?
她是不相信以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可以轻松帮她摆脱困境,还是不相信他的帮助是出于好意?
年初二,是亲戚来家里走动。
早在把闻志和生病的时候,李娇就知道他的打算了。甚至把闻音接过来的打算还是她权衡利弊后给闻志和的建议。到底是夫妻一场,他又为李声平付出过许多,她没办法过河拆桥。
只是闻音到底是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所以李娇见到本人时,表情不太自然。
她勉强摆出一张亲切的笑脸,像对待每一个亲戚家里不熟的孩子一样,说上一句:“雅雅都长这么大了。”
闻音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记忆里闻志和也没有提起过李娇是怎样的人。
她不好判断她的存在对李娇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识趣地规避和她的每一次接触。
很显然李娇也不想面对她,连给红包这件事都是拜托李景越转交。
闻音打开一看,很多张红色纸币。
她转头瞥了眼李景越的,他的红包的量词不是张,而是沓。
闻音把红包塞进口袋里,坐在院子外面看烟花。
李景越懒得进去陪亲戚,也坐在外面,在用手机看物理网课。
沉默地坐了一会儿,闻音突然站起来,应该是要回去了。
李景越没抬眼,余光却注意到她的腿一瘸一拐。
他皱了下眉,“涂了药酒没用吗?”
她装没听到,艰难地走回房间。
坐在书桌边,闻音摊开日记本,前面已经写了很多天了,只是内容都很短,一页纸都占不满。
八月九日晴
莫名其妙的人。
八月十二日阴
谢谢他的莫名其妙。
八月十七日多云
希望他可以多回家,吸引他家里人的注意力。
九月十五日小雨
今天好冷。
李乐初把我好不容易晒干的衣服丢进了水桶里。
十月二十六日晴
学习好累。
李乐初好烦。
十一月一日雪
他又回来了。
他的家人好爱他。
十二月十五日晴
李乐初转性了。
但只转了几天。
一月二十八日多云
他骂了李乐初。
但我知道他不是在帮我。
他让我有事找他,但我该怎么找?
他又不是我的哥哥。
-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