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出来,自己的右脸颊疼得比较厉害,大概是摔下坑的时候碰到了石头上。他轻轻抚着,感觉着,那伤口好像还不小。倒霉,不会毁了容吧!
英子一回来,他先问她这个问题。英子勉强笑了笑,说:“没大事,就是摔出了一道口子,给你缝上了。”
朱文正黯然:“妈的,怎么正好摔到脸,肯定会变得很丑。”
英子说:“谢天谢地吧,幸好叫那块石头挡住了,没摔到下面去……”她拿过碗来,要喂朱文正喝稀饭。
朱文正说:“我自己喝。我坐起来。”
英子忙拦着他:“不行,你身上那么多伤。”
“没那么娇气。”朱文正说着自己往起坐。他一动那些伤口就疼,但他强忍着,还是坐了起来。英子把碗递给他,他一口气就把小米粥喝光了。
吃了饭,朱文正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
又吃了些饭,朱文正感觉身上有了气力,伤口也不那么疼了。英子这才把他急于想知道的那些事情都告诉了他。
那个贾黑子是西塔县人,他的父亲运动前在北乌素公社当副主任,跟建筑队的工头吴老六关系不错,帮了老吴一些忙。当然吴老六也知恩图报,运动当中老贾作为“□□”被斗得七荤八素,吴老六为了保他也出过不少力。不过老贾身子骨不好,后来生生被造反派给整死了。
老贾这人说起来还算不错,但他那个黑乎乎的小儿子却是一个地道的无赖。老贾死后,她老婆回了原籍西塔,贾黑子却没走,他也没正经工作,成天鬼混,到处偷鸡摸狗。打从英子来到北乌素,他就开始追她,英子以还没离婚的理由拒绝了。后来她才发现,那贾黑子根本不是要跟她谈什么恋爱,他就是“耍流氓”。以前碍着吴老六,他不大敢放肆。他倒不是怕吴老六,他怕吴老六手下的“建筑队”。后来建筑队出了事儿,吴老六吓跑了,他才又猖狂起来。而且这小子还找了理由,非说当年他爹借给吴老六100块钱,算上利息这会儿有600块了,也不知道他怎么算的。反正英子要么给他钱,要么跟她好。英子听说他跟镇上的一个团伙头头杨大柱子走得挺近,就尽量躲着他。却没想到他昨天竟然跟踪了英子,一直追到小鼓山这里。开始的时候他不知道院子里有没有人,没敢进去。后来发现朱文正推了个车子走了,院子里只有英子一个人在洗衣服,他才悄然溜了进去。
他把朱文正甩到石坑里就跑了。英子出来,看到朱文正卡在大坑下面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满头满脸都是血,吓得放声大哭却束手无策。恰在这时,送电机的汽车来了。那司机下去将朱文正救了上来,又把他拉到了公社卫生院。
英子还说,她本来想报告警察的,后来想了想没去。她跟医生说是朱文正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其实医生已经看出来,有些伤肯定是被人打的,但是他们都没多问。因为这是北乌素,这里的人们都是明哲保身,与己无关的事情,大都会不管不问的。
朱文正明白英子的意思。如果报了案,警察一介入,对他是个很大的麻烦。他赞许地朝英子点点头,却又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上的伤,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英子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其实她已经问过给朱文正治伤的李大夫了,问的就是以后申大有的脸上会不会留下伤疤。李大夫说,那是肯定的,而且由于皮肤紧缩,将来受伤的右脸和没受伤的左脸还会不对称,意思是会变得比较丑。见英子愁眉紧锁,李大夫忽然说:等着你问问你六叔,他可能会有点办法。英子发懵,她“六叔”又不是大夫,他能有什么办法。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