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将军府,曲铭去找龙白秋练武,柳文清回了院子。
他把院里人召集在堂前,坐在董云搬来的太师椅上,一个一个的问,问姓名,家中人口,职级,主要负责什么,还有是谁送来的。
虽然这些他只要派董云去邹管家那一趟,就能拿到,但他今天给这些人一个机会,一个坦白的机会。
同时也是一个他了解他们,观察他们的机会。
但效果并不怎么好,院里的人大多数是老太君,邓玉清还有晏同春送来的,这些人都是将军府的家生子,本就有所依靠,而且他一个刚嫁进来不到一天的人,又有那样的名声和家主不喜的传闻,实在是难以服众。
能对他说实话,表忠心的,都是没有依靠的,干些粗活的人。
他对董云点点头,董云了然,暗中记下这些人,等着过些天,他家少爷在府里站稳了脚跟,这些人可都有用处。
至于那些有靠山的人,柳文清现在得罪不起,只能自己在心里将三拨人记下,等到晚上和曲铭单独相处时,问过她的意见,看看哪些人暂时可信,哪些人要先下手,免的他们二人的事被发现。
这三日,两人晚上欢好后,开始商量院里哪些人不可用,到了四更天,曲铭离开床,到了外间的小床上躺一会。
天明后,二人洗漱换衣,请安,吃饭。
在神武苑分别后,曲铭去龙白秋那练武,在外游走一天,直到晚饭时,再次见到柳文清。
而柳文清根据曲铭夜里说的,在根据他观察到的,寻个由头,每天往外送一个人。
不能送多,送多了会惹到人,而且每日都要找一个合理的错,才能把人打发走,也着实让他伤脑筋。
不过还好,整个将军府里除了曲铭的嫡父,他的公公,其他人对他并未恶意。
而且他嘴甜,两天下来,府里上到老太君,下到仆人,对他都改观了,只当从前的那些事为谣言,甚至还帮他劝曲铭,让她对他这个新嫁夫好一些。
最意外的是晏同春,这个小姨夫,掌管将军府的人物,竟意外的和他交好,连他回门这日的礼品,晏同春准备的都超了规格。
下马车之前,曲铭忐忑不安,虽然柳大人不是文清亲娘,但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自己两回成亲,唯一一次回门,纵然要维持此前的人设,但她还是希望能给柳大人留一个好印象。
她握住文清的手,示意他看她:“我这身还行吧?有没有点读书人的样子,柳姨看了会喜欢吗?”
他忍俊不禁道:“妻主早上挑了那么久衣服,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见她焦虑不安,柳文清拿手帕擦了擦她额头的汗,说:“妻主放心,柳姨又不是旁人,她可是我娘唯一写信求过的人,她的为人你大胆相信就好。不过,你这称呼要改,怎么着也不能喊柳姨啊?”
曲铭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稍微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叫柳大人什么才合适。
“文清,你说我叫柳大人岳母,不不不,岳母大人会不会好一点?毕竟从前在王家村,我每次在心里都叫你娘岳母大人,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开口。”
他坏笑道:“哦,妻主原来这么早就开始叫我娘岳母大人了?”
两人闹了一会,到了柳府,柳大人亲自在门前等待,曲铭在路上做好了心理准备,开口那一刻,却成了“柳大人”。
柳奉娉瞪了她一眼,将人推开,亲自接了柳文清下马车。
看着柳奉娉带着人走进柳府,曲铭一边在心里懊悔,自己怎么就喊了句柳大人,喊个柳姨都没那么不尊重,一边跟着赵氏进了府。
原本没什么笑意,被迫来大门前接人赵氏,心里乐开了花。
曲铭连个岳母都不肯喊,甚至连个姨都不是,直接称呼柳大人。
哎哟,乐死他了,柳奉娉,你当作眼珠子的人,日后在将军府可要被当作草喽。
赵氏高高兴兴的将曲铭迎进了府,要不是顾及到妻主的心情,他定要痛痛快快的笑上一场。
现在只能收住笑意,坐在堂上,在自家妻主刁难曲铭时,帮他这位盟友,邓玉清的女儿,解释上一两句。
让他家妻主也睁看眼睛看一看,她手心里的宝,嫁了人后,可就由不得她了,只能任婆家磋磨。
柳奉娉问了几句,就被赵氏打了几回圆场,眼看问不下去,她又看曲铭心烦,留了文清在屋里和她说话,让赵氏带着曲铭,去院里转一转。
等到那二人走后,柳文清一边泡茶,一边宽慰柳大人道:“柳姨,我在将军府当真挺好的,妻主她只是见你有些紧张,怕多说多错,才显的有些呆头呆脑。平日里她不是这样的,待我也没有外面说的那样不喜欢。”
“你的这些话就算我信了,你娘能信吗?”
她摇摇头,语气里满是心疼,说:“我知道你讲这些话,是想让我宽心。但文清,你在将军府但凡被人欺负了,受了委屈,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你娘就把你带在了身边,她养你这般大,可不是让你在我这受委屈的。”
“我虽然动不了将军府,但将军府也不敢和我硬刚,日后你哪天想明白了,觉得想离开,只要给我送一封信,柳姨保证你平安无事。”
柳文清一边奉茶,一边说:“我知道了,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也不会有人给我气受的,放心吧,柳姨。”
柳奉娉接过茶,问了他这几天在将军府过的怎么样,将军府的人待他如何。
细细问过后,她觉得还行,不像曲铭今日表现的这么气人,她稍稍放下心来,将自己明天要走的消息告诉了他。
“柳姨才回来几天啊,怎么这就要走了?”
“本来就是为了送你出嫁才回来的,陛下交代的事,我还没有办完,还要赶着回去。”
“不用担心我走了,将军府那些人欺负你,大理寺的许大人,还有礼部的章大人,我提前打好了招呼,你只要送一封书信,她们都会来帮你。”
“不是,柳姨,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舟车劳顿,路途遥远,柳姨一定要照顾好身体,平安无事才好。”
“好,你的话柳姨记下了。”
她抬头看着外面装作赏花,实则偷瞄的曲铭,对柳文清说:“去园里看看吧,你喂的鱼儿跟小狗一样等你回来呢。”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柳奉娉心里的愧疚减轻了些。
她忙着调查冯大人的事,此番抗旨进京,还是皇帝没有生气,才没能治罪。
希望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将军府的人也能像文清所说的那般对他。
这边的事稍微安下心,冯大人的事又揪起了她的心。
她虽然不像冯大人一样,明牌表示自己是太女的人,但太女和冯大人的人品,她都信的过。
水利之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冯大人此人以为民解忧为一生宗旨,更可况她与冯大人共事过,可以证明此人确在践行。
从她在运河两岸三州的调查来看,截止在去年三月之前的奏折,所言皆实。
但为什么,去年三月末,进入光州徐县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发生那样的惨案。
她原以为光州之事,是别人栽赃诬陷冯大人,为太女做下的局。
所以她在进入徐县之前,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只带了一个随从,在徐县住了一段时间,在田间地头,在街道庙会,她随便问一个徐县人,都能再次感受到冯大人带给她们的伤害。
一边是亲历者悲惨的遭遇,一边是冯大人在天牢的句句冤枉,她带着冯大人和刘青云的画像,去了县衙,准备让徐县令这个见过两人的人,来认一认,同时从徐县令那再听听她的看法。
见到徐县令,她并未说那两幅画像是谁,只是刚让人拿出来,徐县令直接就认了出来,还认的一点都不错。
她暗骂冯大人糊涂,是得了病人不清醒了,还是受到了威胁,怎么能做出此事。
心里有了答案,她刚要离开徐县,前往奉节县,去调查冯大人遇袭一事。
京城里送来皇帝赐婚的消息,同时告诉她这位将军府的私生女,是徐县人。
她回京城之前,又去了一趟县衙,没想到徐县令竟然认识曲铭,对着徐县令的话,在结合她看到的文书,这个私生女怎么能配张姐姐的儿子呢?
她的养母品行不端,她本人大字不识几个,这种人,怎么能配的上文清?
文清养在张姐姐身边十几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对朝中之事,都有几分自己的见解。
和文清相处虽然不长,但从他身上,她能看到张姐姐的影子,这般知书达理,明理知事的人,竟然被配上这么个女子。
她气不过,抗了圣意,也要回到京城。现下见他安好,她也能去调查奉节县之事。
饭桌上,柳奉娉说话和蔼了一些,赵氏不再说话,曲铭点头一一应下。
等到她二人走后,赵氏一边给妻主收拾要带着的东西,一边叮嘱她路上小心。
她沉思许久,回了一句:“三皇女那边,你不要再来往了。”
他惊愕道:“为什么?妻主不是说太女殿下不得圣心,恐早晚要废;二皇女和五皇女虽然有一对亲兄弟的爹,但她二人营中无兵,难成大事;唯有三皇女,她爹一直被圣宠,手里也有兵权,是有可能成功的。”
柳奉娉不耐烦的看着他,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照办就是。朝中局势变化不明,此起彼伏那是常事,你按我说的做,别节外生枝。”
他被她的话伤透了心,不在问为什么,是因为他想明白了。
柳文清嫁到了将军府,而他的妻主很可能是下一任神武大将军,且是二皇女那边的人。
妻主,柳文清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为了他,你连一开始布好的局都不要了。
你心里只有他,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女儿怎么办,她进了你的局,投靠了三皇女,你现在说不来往,你私心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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