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徐县令来之后,王月英她们这些更卒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干活上,她们不会被打了,每日里还能歇息一会儿。不像前两天一样那么劳累,更接近于在王家村,在家里的状态,只是没有在家里那么放松。
吃饭上,一日三餐,都是徐大人带来的厨子掌勺。这两个厨子像家人一样,做饭从来不吝啬,有了她们俩,她们每一顿饭都能吃饱。精神状态比之前好很多,干活都有力气了。
不过王月英更好奇的是,徐大人那日和那个身穿靛青色官袍的刘大人讲了什么,能让这个人面兽心的刘大人把做饭的权利让出去,还把她们稍微当人看了。
除了这个,她还想知道那个冯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每个人嘴里都是夸赞,既然冯大人那么好,为什么现在让刘大人掌管一切事务。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该想想一会儿见了张文清和她娘,她该怎么说话。这个事情从昨天晚上被通知,到今天上午干活时,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的,虽然很激动,但所有人都没有耽误手里的活。徐大人为她们争取到的福利,她们可不会耽误干活,然后得罪刘大人,最后伤害徐大人。
徐大人真是厉害,自那日以后,刘大人对她们的态度就变了,之前最喜欢搬把椅子坐在阴凉处,监督她们干活,这两天也不出现了,连带着她们也过了几天好日子。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里,远处来了几辆车,马车也有,牛车也有,驴车也有,车进来就被徐县衙役引到了她们的帐篷处。她们一边加快速度,把土挑出去,一边往那边望,车上的人断断续续的往下走,隔着山坡,正在把她们望。
又过了会儿,她们挑完土,干完了活,正在等那些身穿玄黑色衣服的女人检查够不够量。而帐篷那边又来了很多人,个个都伸头往这里望,偶尔有一两声喊叫,又赶紧停住了口,想起了昨天来村里通知的话,这里不归徐大人管,若是惹得那些人不高兴,受伤的还是他们的妻主。
终于检查完了,她们跑着到了帐篷旁,各自找到各自的家人。
张文清早在她过来时,就看到了她。小跑过去,扑进她怀里,张开口刚要说话,又想起自己是个哑巴,只好闭上嘴。紧紧的搂住王月英不放,王月英同样搂住他不放,二人抱了一会儿,直到王英走到了她们面前,咳了一声,才分开。
“娘,文清,你们这几天在家里过的好不好?”
“我们在家里能有什么不好,倒是你。”王英围着她转了一圈,看着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心疼的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孩子,你受苦了。”
看着两人红了眼圈,王月英连忙说:“我还好,没受什么苦。”
“就是看着有些脏,但是这天天挖土,是避免不了的,其实没什么。”
王月英原想着说的轻松些,她们更能接受,脸上还特意带着笑。没想到适得其反,不光最爱哭的张文清流了泪,连王英也落了泪。她顾不得说话,两只手伸向两个人,笨拙的擦去她们的泪水。王英吸吸鼻子,忍住泪,对她说:“快,别在这站着了,我们也去吃饭吧。今天给你带的菜你肯定爱吃。”
“那肯定,娘做的饭我都爱吃。”
她伸手牵住张文清,跟着王英来到了她们放饭盒的地方。
“月英姐,在这。”
王子期见她们过来,连忙把她们家的饭盒递过去。王月英接过饭盒,看着站在这的一堆人,对两个姨问了好,正要再说,几人以一种别样的微笑看着她和张文清牵起来的手,然后王月英一家就被她们赶走了。
三家除了王子期,在这的都是女人,只有她们俩是一对小夫妻。几天不见,两人一定有话要谈,更何况王月溪可是知道,张文清不是哑巴,要是让王月英一家留下来和她们一起吃饭,多少有些为难他。
她也想自己的夫郎,但是宋氏如今大着肚子,就是他想来,她也不会允许。王月英她们走后,王月溪她们围坐在一起,打开剩下的两个饭盒,把饭菜往外拿,拿着拿着,王月红就发现了不对,月英的饭已经拿走了,这里面怎么还会多一份饭。她拿着那碗饭,疑惑的问她娘王红。
“娘,这是给谁准备的饭?”
王红笑而不语,和王溪一起把目光看向了王子期。王子期被他娘还有王红盯得心烦,从王月红手里端过饭,放回饭盒里,又拿了个空碗,一双筷子,把端出来的每样菜夹了一些,放到空碗里。夹的差不多了,把碗和筷子放回饭盒里,不看她娘和王红调侃的笑,也不看他姐和王月红疑惑的面容。
他提起饭盒,站起身来,走到这个空地里,唯一一个没有家人陪伴的王素真面前,把饭盒放到她手里。
“臭石头,吃饭吧。”
“嗯?我?你是在让我吃饭?”
王素真突然被他塞了一个饭盒,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什么情况,为什么要给她吃的,她虽然和王月英熟悉,但她们俩还没熟悉到这种地步吧。
“对,就是你,快点吃饭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
王子期看了看身后,四个人正在说话,他的两个姐姐一边听他娘和红姨说话,一边抬头看他。不用猜他就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再回头看王素真时,脸上带了些不快。
“让你吃你就吃,没有为什么。吃饭。”
王素真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回头,同时也看到了月溪姐她们,不知道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看到她还笑了起来。她蹲下来,打开饭盒,拿出里面的饭,一只手端着一个碗,还想把饭盒还给他,但碗没地方放,直愣愣的就要把碗放到地上。
“你别”王子期连忙拦住她。“这一片都是灰,你怎么能把碗放下。”
王子期从她手里把菜碗拿在手里,回头看了眼他姐,转过头蹲在了她面前。“就这么吃吧。”
王月溪收回了目光,还是不肯相信,她弟弟会喜欢王素真,这两个人完全不熟悉啊,怎么会喜欢她呢?她虽然不知道那日子期上山是干什么,但就因为有人看到王素真在子期后面下山,就认为她俩是一对,这未免也太荒唐了。而且她爹和子期不都看好那个宋宴吗?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娘,你确定子期喜欢素真?”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我刚刚都说了,子期都亲口承认了。”
王月溪吃了口菜,心里还是不相信。
“但素真完全没说过她喜欢子期啊?不信你问月红,我们在这几天里,天天都和素真在一起,她没有任何,没有任何表现是喜欢子期的。”
被点名的王月红,也说了话。
“我作证,月溪姐说的是真的,素真看着不像是喜欢子期的人。”
“你们两个还没听出来啊?素真不喜欢子期,但子期喜欢素真啊。他那日从山上哭着跑回来,就是被素真给拒绝了。”
王红看她俩还不开窍,也插了进来。“你娘,包括我和你们干娘的意思,都是让你们三个探探素真的口风,子期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素真这孩子也不错。我们的意思是让她俩成一家,你们三个上点心,好好的和人说话。”
王月溪一听王英也是这个意思,收下疑惑,和王月红异口同声的说:“知道了,会问的。”
而一早走开的王月英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但就算知道了,她也顾不上。她现在正手忙脚乱的安慰人呢。
“文清,别哭了,真没多大事。”
王月英看向自己的左肩,她也不知道左肩的伤会比右肩深,她记得自己挑土时,两个肩膀是乱流用的,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就是一点点破皮,都结痂了,不疼了。”
“妻主骗人,还在流血,怎么会不疼。”
张文清小心翼翼的查看她的左肩,声音里满是心疼。
“都怪我,我要是不咬那一口。妻主不会受伤的。”
“你哪有那么厉害,让我看看你的牙,什么样的牙能把我咬成这样啊?我这纯属意外,真跟你没关系。”
“那为什么你的右肩就没有左肩严重呢?都是我不好。”
王月英捏住他的下巴,作势要看他的牙,人还没吻上去,被突然走过来的王英打断。王英在不远处见她脱了衣服,露出两个肩膀,心想在着急也不能在这啊,这虽然隐蔽,离人群远,但还没有隐蔽到可以干那种事情啊。
她走进了看到王月英肩膀上的伤,才发现自己误会了。但她女儿都这样了,还嘻嘻哈哈的和张文清闹着玩,真是胡闹。
王英走过去,把她拉出来,看了看她的两个肩膀,叹了口气。
“还好,就是看着唬人,过个两天就好了。”
哪曾想她女儿听完,扭脸就和张文清说:“你看,娘都说了我没事,你可不能哭了。”
王英看看女儿,再看看女婿,得,她最多余。默默弯腰把吃完得饭盒提起来,连人带饭盒一起回到了王月溪她们那边。也不知道她这狐狸精女婿怎么做到的。离开时,王英看了一圈,只有她女儿王月英笑得最傻,傻得冒泡。
下午王月英她们干了上午一半得活,就被允许休息了。这是来到二王湾,除了徐大人来那日,所有人下班最早得一次,趁着太阳还在,大部分得人都选择去河里洗澡了。
在王月英她们跳进河里洗澡时,一匹马从远处跑来,到了刘青云的帐篷前,白敬琪下了马,就连忙往帐篷里走。
“青云,徐明矾往京城递折子了,还是两本,一本给皇帝,一本给太女。”
白敬琪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信交给刘青云。
刘青云看了信,原本面上被她的话带了几分焦急,现在更是添了几分愤怒。
“这是什么意思?速战速决是她给的指令,现在是要把这一切怪罪我头上?”
“来徐县之前我可是连送三封书信,让她们不要那么心急,是她们让我这么做的,现在又开始怪我?”
“敬琪,你是知道的,我不止一次对她们说要徐徐图之,这件事情做的太快,反而不好嫁祸。而且冯新柳修运河是出了名的慢,想要十几天就结束是不可能的。”
她越说越气愤,自己选择投靠这个靠山,不是来当替死鬼的。
“青云,青云。”白敬琪连声喊,才让她平静下来。她早知刘青云急功近利,只是没想到脾气也这么急。
“青云,奏折已经被我们的人拿下了,那边没有要怪罪的意思。”
“先前那个人出了意外,这也不是那边能料到的,现在只能重新找人,等那边准备好,至少也要半个月。这半个月就按这两天过,五六日让她们的家里人来一次,先把徐明矾稳住,等那边拿下通往京城的驿站,再实行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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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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