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在楼梯最下方，仰头望向扶手上坐着的少年，安静站着，手套被他轻轻弹在手臂上，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眼前的少年身影修长纤细，站在昏黄的灯下，微微前倾，正挑眉，盯着他的脸看。

似乎完全不知道害怕。

时尧坐在栏杆边，眼神还颇有些惋惜。

他是真的想看看这变态长什么样来着。

可惜，那张笑脸娃娃面具把脸遮得死死的，连下巴轮廓都不肯露出来。

什么啊，真害羞，连露脸都不愿意。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遗憾地错过了今晚的最大乐趣。

毕竟，他真的不认识凶手是谁。

他并不负责这个游戏的剧情设计，只了解了一下游戏的过场动画，刚好看到这里的案发现场，但连主角团都还没正式登场，凶手身份就更不用提了。

只记得有人说：

“这杀人狂超会伪装，主角都快被他骗去分尸才意识到不对劲。”

但……究竟是谁？

他无从判断。

而直播间里，此时的观众已经疯了：

【救命，他怎么还在盯着那张脸看啊啊啊啊啊！】

【这哥们不会真的不知道那是凶手吧？！？】

【不是，站在命案现场、面对戴面具的陌生人，这还没看出来出事了吗？】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个疯批，现在感觉他纯纯傻白甜啊……】

【等等，他……笑了？都快死凶手刀下了啊哥？！】

弹幕刷得飞快，几乎盖住了系统提示。

而站在楼梯下的凶手，正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

月色落在他肩头，冷冷的，锋利凉薄。

他在微笑。

这个人……长得真干净啊。

杀人狂的审美雷达瞬间被击中。

干净、安静、恐惧未显现，笔直的鼻梁和削薄的唇....时尧的脸如一张等待他来涂鸦的白纸。

他喜欢这种空白的人。

他开始想象：用绳索勒住脖子的时候，那双眼睛会不会睁得很大？还是先敲晕，再缓缓放血，让他意识一点点被抽走？

面具下的嘴唇，缓缓勾起。

而时尧突然一笑，自言自语道：

“还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呢。”

毕竟是他亲手捏的ai，虽然只负责代码部分，但是他写的就是他的东西。他的心情介于期待和复杂之间，就像老父亲一样想看看自己的孩子。

下一秒，他右脚轻轻一蹬，整个人从扶手上一跃而下！

动作利落得像早就设计好路线的特工。

他在空中翻转半圈，精准落地，膝盖微曲卸力，衔接得天衣无缝。

落地声几乎与观众的尖叫声同步响起。

但他没有立即逃跑。

而是缓缓转身——

冲着那戴着娃娃面具的杀人狂，慢慢地，抬手，吻了一下自己的唇，再送给他。

一个飞吻。

……

弹幕彻底爆炸：

【？？？？他这是调戏凶手吗！！！】

【我他妈在生死边缘也不敢飞吻啊！！！】

【完了，变态遇到更疯的了】

【求生模拟器变成恋爱模拟器是吧？】

【凶手：直男，勿扰】

【变态：本来想杀他，但他给我送了个吻……尸体给整艺术点吧！】

而那站在原地的杀人狂，则一动不动地仰视着他。

面具下的眼睛眨也不眨。

他生平第一次在锁定目标之后，被对方先撩了一脸。

第一次，手里的刺刀，顿了顿。

时尧转身，灵巧一翻身，钻进走廊阴影处，背影潇洒，消失前还轻飘飘甩下一句：

“想追我？下次记得露脸，我只调戏美女哦。”

系统提示：

【观众震惊值 4500，账户到账￥46000】

【检测到凶手情绪波动，逃生成功率提升15%】

面具下，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时尧消失的方向。

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那张笑脸娃娃面具在颤抖，线条僵硬到扭曲。

他缓缓低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无声地握紧，掌心发出咯咯作响的轻响。

一股极度暴躁、几近失控的情绪从他胸腔蔓延上来。

——他想杀人。

此刻的他，杀人的冲动达到了顶峰。

不是那种冷静计划后的猎杀。

是情绪性的、冲动性的、想把那张比心的手连同笑脸一起撕碎的，毁灭式的杀戮欲。

变态第一次被人调戏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跑了。

简直是耻辱。

他眼神幽暗，冷冰冰的。

而此时，图书馆门口，楼道尽头，忽然传来一点轻微的风声。

“嗖”的一下。

一道黑影从高处一跃而下。

时尧落地，动作极轻，宛如一只滑入夜色的猫。

猫落地的姿态——膝盖轻弯，身体下沉，指尖触地，极快地缓冲后站直身形，利落优雅。

紧接着，他头也不回，直接原地爆发，一个冲刺！

奔跑姿势漂亮干净，身体前倾，重心极稳，脚步带风。

他跨越六级台阶，如履平地，飞速冲出图书馆的大门。

“嗯？”

站在楼梯上的面具人一愣，没料到这猎物真的敢跑，而且跑得这么快。

他面具下的唇角猛地压下。

追！

而前方，时尧早已穿过图书馆前的小广场，奔至围墙下。

那道围墙不高，大约一米四，水泥老化，砖角残破。

可他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加速起跳，一个标准的懒人跳。

手扶墙顶，身体一带，双脚一蹬，干脆地站上了墙头。

直播间弹幕疯了：

【？？他是猫吗？这动作太利索了吧？！】

【我人傻了，这身手是跑酷教练级别的吧？？】

【变态追来了！变态追来了！！】

【不是，你都逃出来了别装逼了赶紧跑啊！！】

可时尧没有跑。

他站在院墙上，月光铺洒在他身上，风从他衬衫下摆穿过，将少年线条勾勒得又清又利。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方才追到墙下的面具人，身形稳如松。

而他忽然露出一个笑得过分好看的表情。

唇角缓缓勾起，眼睛弯弯的，似乎是开了个好玩的玩笑。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从夜风中传来：

“下次见面，记得摘下面具。”

他停顿一下，露出一点带笑的调侃，又像真心建议道：

“放心，你长得丑，我也不会笑你的。”

……

一瞬间，弹幕瞬间爆炸：

【我艹！！！他真的在调戏凶手啊啊啊啊！！！】

【变态要气疯了！！刚刚才想杀他现在得想怎么扒他皮了！！】

【这不叫逃生吧，这是故意秀别人一脸吧！】

【兄弟你是真不怕死，还是你真疯了？？】

而站在墙下的杀人狂，彻底沉默了。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面具上的笑脸仍在夸张地咧着，可他身下的影子已经歪斜扭曲，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即将炸裂。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猎物。

不怕他、会逃走，还种种挑衅。

他很想冲上去，可那少年已经轻盈一跃，从围墙另一边落下，像一只从笼子里逃出的猫。

潇洒得根本不曾陷入危险。

只留下面具人僵立在墙根，呼吸逐渐变重。

面具内，眼珠血丝疯涨，咬肌绷紧。

……很好。

这个人，死定了！

血腥气尚未散尽。

凶手回到地下室，脚步不紧不慢，像是在完成一项日常工作。他脱下手套，卷起袖口，露出细白的腕骨，干净得好似不是杀人犯，而是要去做一场手术。

他手里拿着一条深灰色抹布，沿着血迹缓缓擦拭。

水泥地板的缝隙里，血液已经渗进去，像某种被灌溉过的根须，红得妖异。他一边擦，一边用那张笑脸娃娃面具凝视地面，动作近乎温柔。

擦干净后，他走向尸体。

死者已经僵硬，睁着眼，脖子上有一道细长的勒痕，脸色惨白。

他半蹲下，看着那张脸良久，像在欣赏作品，又像在挑拣食材。

“……还不错。”

他低语，声音沉静无波，对方对他而言只是个道具。

随后，他利落地将尸体抬起，扛在肩上，一步步从地下室走出来。灯光在他背后拉出诡异的长影，宛若一头正在拖运猎物回巢的野兽。

他走得很慢，不急。

因为他在想。

下一次，一定要把那个笑着挑衅的猎物亲手杀掉。

要他笑不出来。要他哀求、挣扎、血流尽时也保持清醒。要他把眼泪都哭干。

他要把他做成最漂亮的一具一动不动的藏品。

……

时尧出了旧图书馆，迎面扑来的夜风带着清凉和尘土味。

月光下，他总算看清了学校的全貌。

这是一个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老学校，典型建校早的那种，一边是九十年代风格的黄砖老楼、水泥护栏、碎石操场；另一边却是崭新的教学楼、玻璃墙面、设计感十足的现代建筑，割裂得像是两部剧组拼到了一起。

旧图书馆显然早被遗弃，墙面斑驳，窗框脱落，里面连空调都没有。

时尧想了想：“也对，没空调，哪个学生夏天能扛得住？”

不过他现在顾不上感慨建筑问题。

他打开手机，点进系统页面，余额赫然显示：50,320。

时尧：“哇哦。”

“系统你还真不是在开玩笑。”

他笑得眉眼弯弯，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也没那么糟嘛。

他拍拍衣服，感叹一声：“赚钱逃命两不误，我太棒了。”

下一秒，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差点被变态追杀忘了，自己从穿进来之后还没吃饭呢。

“……撸串吧。”

他从学校东门晃晃悠悠地溜达出去，沿街拐进了一条热闹的小巷子，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各种烧烤摊支着棚子，烟火气蒸腾。

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摊子，他一屁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