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八个玩家被娃娃用针扎死,死状可怖且各不相同。
每一个死者的样子都血腥至极,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胃里翻腾。
偌大的教室四处溅满了血,血的颜色和味道,让人真切感受到死亡的危险。
门口被几个校工把守着,众人无处可逃。
大家只能紧贴墙根,与尸首一同困在满地凝固发黑的血迹里。
极致的恐惧未必让人尖叫,也可能使人僵死般呆滞,但此刻,所有人都发出了声音。
低哑的呻吟、失控的嘶吼,最终汇聚成一片绝望的声浪。
教室里一片狼藉,绝望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这所幼儿园规模不大,也没有真正需要照顾的孩子,目前看来至少有着十来个工作人员。
这些人平时难觅踪影,此刻出了人命,倒是一个不落地冒了出来。
他们衣着各异,但都戴着黑色长橡胶手套,眼睛直勾勾盯着惨死的玩家,眼底闪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曾给黄羽翎等人领路的赵大叔,除了那副手套,脖子上还套了条棕色皮围裙。
黄羽翎望向他。
这大叔的神情与其他校工有异。
旁人只是单纯的亢奋,他脸上却是一种心愿得偿后的松弛,绷紧的肩膀都松垮下来。
校工们手脚麻利地将玩家塞进袋子,抬上担架。
两人一组,口中哼哧哼哧地,抬着担架出了教室。
教室里尸体虽已清空,桌椅却东倒西歪。
墙面、地面遍布凝固发黑的血迹,一片狼藉,亟待清理。
徐老师眼神一扫,挥手发令,众人便依令冲出教室。
众人虽早有心理准备,明白自己深陷一场致命游戏,但亲眼目睹死状,才真正尝到这份危险的滋味。
黄羽翎凑近龙琴书耳廓,将关于赵大叔的观察低语道出。
龙琴书听得浑身一颤。
一旁的顾辉无意间捕捉到只言片语,眼底微动,若有所思。
经历这场生死危机,五人心中对周笔灰有了新的估量。他那种异乎寻常的松弛,此刻在他们眼中,已成了知晓内情的证据。
等周笔灰走近,五人瞬间围拢上去,抢着搭话。
周笔灰神色平静,既不见欣喜也无烦躁,只专注听着黄羽翎。
黄羽翎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问道:“你身上没沾上血吧?有没有事呀?”
周笔灰摇了摇头,简单答道:“没事。”
顾辉平时话不多,也不喜社交。
此时,他扯下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塞进衣兜,突然郑重地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顾辉。常年是外校的前五名,这次高考,我没有参加,直接保送到了华大。这意味着,至少智商方面,我比大多数人都高。”
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言辞,让其他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周笔灰垂下眼睑,轻轻晃了晃脑袋,随即抬眼,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直直望向顾辉。
“你是想跟我组队,对吧?”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顾辉回应道。
“这种游戏最为关键的就是信息差,你掌握信息,我有头脑来处理信息,我们组合在一起就是强强联合。”
郑琳达在旁,推了推周笔灰的肩膀,“我们三个人一组,男女搭配,你觉得怎么样?”
周笔灰嘴角扯了扯,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消失了。
他眼神锐利,带着威慑力似笑非笑,“我和你们一样都只是普通玩家,说不定在外面我也已经丧命了,要说信息差,我顶多比你多了点经营鬼屋的经验。”
顾辉闻言,下颌猛地一抬,脖颈绷出倨傲的线条。
他眼帘半垂,冰冷的视线从浓密睫毛下扫出,如同审视物件,隔几秒才在周笔灰身上短促地刮过。
可这般刻意拿捏的姿态,在周笔灰那份举重若轻的松弛面前,还是显得笨拙又多余。
沉默片刻,顾辉的肩膀微不可察地塌陷了一丝。
他喉咙发涩:“经营鬼屋……是指什么?”
“鄙人不才,很有当老板的潜质,在我们学校附近开了个鬼屋,以‘幽冥公子’为IP成功打造客户黏性,已经有至少三家投资公司找我谈了。”
朱志明一向崇拜顾辉,在旁做着鬼脸小声嘀咕,为顾辉帮腔。
“就你,还有人投资,你上的大学是个野鸡大学吧!”
周笔灰短促地冷笑一声,不再纠缠。
他站直身体,目光明确地看向顾辉,语气干脆:
“我们七个人本来就是一个团队,你非要团里再组团。那我给你一句准话,我一个人惯了,如果非要选一个人当同伴,我选黄羽毛。”
“黄羽毛?”
这称呼让众人一滞,旋即反应过来是指黄羽翎,目光齐刷刷转向她。
然而,站在人群边缘的黄羽翎,心神早被角落的景象摄住。
她背对众人,视线牢牢锁住搬运尸体的校工,脚尖无意识转向那个方向。
周围的议论声,包括周笔灰的话,似乎都没能钻进她耳朵。
当那搬运尸体的担架消失在侧门后,黄羽翎语速飞快地其他人留了个言。
“你们接着聊,我去看看尸体运到哪里了。”话音未落,人已朝那边快步走去。
“我也去。”周笔灰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他毫不犹豫地跟上黄羽翎。
叶温缇与龙琴书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抬腿追了上去。
转眼间,原地只剩下顾辉和郑琳达。
顾辉脑子转得飞快,瞬间判明形势。他一把拽住郑琳达的手腕,扭头就朝反方向奔去。
黄羽翎独自跑到小卖部附近。
说来也巧,小卖部这会儿开业了。
店内,一位校工大叔守着柜台,攥着抹布仔细擦拭台面。
黄羽翎微笑着走近:“大叔,现在可以买东西了吗?”
大叔停手抬头:“可以。不过我们这里不接受电子支付,只收现金。”
黄羽翎闻言,从手机壳里抽出一张百元钞票:“能找零钱吗?”
大叔点头。
她站在柜台前,把答应周笔灰买饮料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货架上堆满零食饮料和日常用品,她目光扫来扫去,半天不知道该选什么。
眼角余光里,忽然瞥见幼儿园后门口蹲着一个人。
那人佝偻着背,缩在角落的阴影里。
他背后那件熟悉的棕色皮围裙,让黄羽翎立刻认出是赵大叔。
赵大叔蹲在那里,双手无意识地搓着膝盖,显得格外局促不安。
她立刻回头对小卖部大叔说:“拿一包烟。”
接过找零的九十块钱和烟,径直朝赵大叔走去。
赵大叔正埋头盯着地面,眼前冷不丁出现一盒烟,惊得他肩头一缩。
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猝不及防的慌乱。
他愣愣地看着黄羽翎,嘴巴微张,却没发出声音。
黄羽翎又将烟往前递了递,尽量放柔语气:“赵大叔?”
赵大叔这才像回过神,动作迟缓,扶着膝盖,有些吃力地慢慢站起身。
他低着头,笨拙地拆开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火时手抖得厉害,打了几次才点着。
“赵大叔,你怎么了,我刚才看见你们好像都挺高兴的呀?”
赵大叔深吸一口烟,烟雾散开,他手指的颤抖停了一瞬。
眼神依旧躲闪,只快速扫过马路方向,立刻垂下眼皮。
黄羽翎见他不想搭话的样子,不抱希望地追问:
“您在等校车?”
“是您要开?”
“要接新人?”
赵大叔的肩颈猛地绷紧,之前在教室里那点放松的姿态荡然无存。
此刻他后背僵直,捏烟的手指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黄羽翎悬着心,屏息观察他,几乎以为对方不会再开口了。
赵大叔却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从紧咬的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又低又涩的声音:
“我们是两班倒。”
“我正在等校车。”
说话间,一辆空荡荡的校车突然折返,稳稳停在路边。
赵大叔浑浊的眼睛瞬间亮起。
校车门打开,另一位师傅走下来准备交接。
赵大叔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过去。
对方的手刚抬起,赵大叔动作却猛地一僵。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手指停在半空,目光迟疑地转向黄羽翎,带着明显的征询。
黄羽翎对上他的视线,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他这才把烟递到另一位师傅手里。
自己也点上一根新的,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里都带着一股卸下重负的释然。
趁着两位师傅点烟的间隙,黄羽翎迅速侧身,将上半身探进敞开的校车门内张望。
校车内部极为整洁。
座椅排布得规整有序,地面清扫得洁净无垢,车窗明亮又干净。
还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清洁剂的气味。
黄羽翎趁机又朝赵大叔套话:是有新的小朋友要来吗?”
赵大叔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含糊地“唔”了一声,目光游移开去,回避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见问不出什么,黄羽翎也不纠缠,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开。
回到刚才谈话的那棵树下,周笔灰、叶温缇和龙琴书已经等在那里了。
见她回来,周笔灰立刻夸张地挺直腰板,脸上堆起近乎谄媚的笑,字正腔圆地汇报道:
“报告!黄羽毛女士,尸体找到了,就在园长办公室门口。”
一旁的龙琴书抢着补充:“而且特别怪!尸体上的伤口,血迹消失得干干净净,伤口边缘都干瘪脱水了。”
“不止伤口,”叶温缇强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是整个尸体都变得干瘪脱水了。这才多久呀?”
周笔灰低头看了眼腕表,精准报时。
“从抬起到搬运定位,全程耗时十八分钟。”
黄羽翎脑子飞速运转,觉得其中藏有线索,却暂时理不出头绪。
她轻轻蹙起眉头,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而后失焦地看向远处。
恰在此时,郑琳达上气不接下气地奔了过来。
好不容易缓过气,她扬起一张满是惊愕之色的脸,急切说道:“有…有情况!”
“你发现什么了?”黄羽翎马上追问。
“尸体…尸体被抬上校车了!”
郑琳达手指着幼儿园后门的方向,“他们正搬着呢,马上就搬完啦!”
郑琳达话还没说完,黄羽翎瞳孔猛地一缩,朝着幼儿园后门的方向飞速冲了过去。
她几步拐过墙角,一眼就看到赵大叔猫着腰蹲在校车尾部。
他拿着个小仪器对着轮胎,查看气压情况。
由于他蹲姿较低且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轮胎上,对校车较高部位和后方视野极其有限。
黄羽翎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矮下身子,灵活地钻进敞开的校车后门。
她整个身子紧紧贴着地面,借着前排座椅的遮挡,快速且无声地贴着地面匍匐挪动。
最后把自己藏在了最后一排座椅下方的阴影里。
那正是赵大叔此刻视线的绝对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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