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救局

三十年前,张府少爷张夜明在乡下收租的时候,突遇暴雨,慌乱之间误入山林,在山中寺庙里遇见了一只被天雷劈中的黄鼠狼。

张夜明为人善良,见了一只人形大的奄奄一息的黄鼠狼,心中正是害怕纠结,又想起当地佃户们说过黄鼠狼是家仙,俗名黄大仙,最有灵性,若是遇到救了它肯定有福报。

张夜明便大着胆子给黄鼠狼喂了水、食物,又敷了药粉,替它包扎伤口。张夜明整整细心陪护了一天一夜,见到黄鼠狼气息恢复了平稳才安心回家。

一年后张府广进财源,已经成了城南有名的大户人家,天天上门求亲的媒婆也是络绎不绝,偏偏张夜明从外地带了一个美貌女子回来。

这美貌女子名叫黄三娘,正是当日张夜明救下的黄鼠狼。

黄三娘嫁到张府后,孝顺公婆持家有度,里里外外全都夸她的好。

可七年了,黄三娘还是没有为张府生下一男半女。虽然张夜明夫妻感情甚笃,可求孙心切的公婆已经焦急地为张夜明纳人进府,偏偏张夜明还不同意。

一来二去不知何故,二年内二老却突然接连辞世,张夜明悲痛之下,张府竟迎来了第一件喜事——黄三娘有孕了,这是她用了实打实的千年修为换来的孩子。

十月后,黄三娘生产时,修为法力大泄,现了原形,将张夜明活活吓死了过去。恰巧虚衍路过,救了黄三娘一命,可是幼儿尚小,一出生没了父亲,在黄三娘苦苦哀求下,虚衍答应让黄三娘继续留在张府,并警告她不能为祸人间,三娘感恩其德。

当初的幼儿取名子思,正是黄三娘对丈夫苦苦思念之情。妖精与人类生子本就有违天道,张子思半鼠半人,身体极差,为了留下张家仅存的血脉,爱子心切的三娘又将自己的千年内丹给了儿子,从此三娘便“死了”。

虽然三娘□□已腐,可是精魄却附在了张家的一棵老槐树上,老槐树本就属阴,三娘附在此处竟连黑白无常也奈何不得。

三娘迟迟不愿离去,是因为在人间流传一句话,非正常死亡的人类死后,怨气极大,常常徘徊在家里或者死掉的地方哭泣,甚至会化成厉鬼来危害家里人。

三娘一直对张夜明的死饱含愧疚,三娘坚信张夜明一定放心不下她们母子二人,鬼魂一定会回来的。可二十年过去,三娘眼看着心爱的儿子长大,可是却迟迟等不到丈夫归来。

近一年来,三娘的精魄越来越弱,张子思同样爱母心切,便寻了法子,买来一些丫鬟名义上做仆人,实际上却是给大槐树吸食女子阴气,以维持精魄凝聚不散。

可是买了一批不能又买一批,目标太大,他只好让老刘头去找黑市上的人一次买一两个,以免招人耳目。

胡蓉只是恰好倒霉进来狼窝罢了,谁知她是有千年修行道行的狐狸,张子思当然不能放她走。

胡蓉被枯藤勒得难受,正想求饶,身上缠绕的枯藤忽然着起火花,枯藤吃痛却是快速地收了回去。

无名收起术法,警告道,“休要再造杀孽!”

黄三娘轻咳几声,不甘心地说,“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佛法修为竟不比三十年前的虚衍低。”

黄三娘受伤,张子思也不敢轻举妄动。

无名趁机在地方平整宽敞处快速摆了九角招魂阵法,念咒烧了冥币纸条。

无名坐在阵前,念念有词,双手合十,额角细汗不停地冒出,“生死有道,轮回转世,天生地灭,无常相见。”

只见阵法中央噗得一声,烧起蓝色火苗,火焰中出现了穿着黑白服饰的鬼魂虚形,对无名好像还十分客气熟悉。

无名站起来与黑白无常二人互相行礼。

“无名,今日怎么有空召唤我们兄妹?”

“麻烦黑大哥白二姐查一下城南张府有何隐情。”

黑白无常拿出阴阳功德卷,翻到城南张府一家,念道:“张府张夜明与黄鼠狼精黄三娘私恋成婚,不遵天规,克死父母二老,产下孽种,触怒天道,张夜明死,黄三娘为子续命,拒捕打伤鬼差,吸食三十名女子精魄,罪大恶极,该下十八层炼狱,妻罪夫偿,其夫君替罪受刑二十载。”

黄三娘听到此处已泣不成声,精魄离开大槐树,飞向无名,跪在无名身前,哭求道,“求大师让我见见夜郎吧,见过之后三娘愿意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解铃还须系铃人。黑大哥白二姐,就让黄三娘了却心愿与她夫君相见,也好让张府和人间恢复平静。”

黑无常为难地说:“不是我们兄妹不答应,实在黄三娘罪大恶极,当初我们来抓捕她时就已经劝过她,可她不仅附身老槐树中拒捕,还打伤我们兄妹二人,为此我们还被阎王罚了俸禄。”

无名却是替黄三娘解释道,“黄三娘虽是精怪,但是爱子心切,不忍离去,误伤二位,情有可原,还请黑大哥白二姐恕她无罪。”

知道小鬼小气,得罪的又是黑白无常,黄三娘哪怕再横,这时也是诚心诚意报跪在黑白无常二位面前,哭诉道:“二位老爷一切都是三娘的错,三娘愚昧无知,冒犯二位老爷,求二位老爷原谅,三娘愿以重金相谢!”

见目的达到,黑白无常在无名面前也不托大,只松了口,道:“黄三娘若是心甘情愿跟我们回地府受罚,自然是好的。”

“黑大哥,那什么时候能让他们夫妻二人相见?”

黑白无常却是翻了翻阴阳功德卷,“这个张府张夜明因为与妖精成婚作孽无数已被打入第十八层地狱服刑二十年,估计就该出来了。”

当听着十八层地狱已经让人够胆寒的了,更何况每日酷刑折磨,黄三娘鼓起一丝勇气问道,“二位大人,我夫君他可还好?”

黑白无常对无名客气,对黄三娘却是没什么好脸色,“黄三娘要不是你当初执意嫁给张生,他会替你在地府受苦,每日遭受各种酷刑?凭他前半生做的好事来世不知多少福报。”

原来都是她害的,黄三娘瘫坐在地上无助地哭泣,“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见黄三娘此状,无名知道她心中已经诚心悔过,这也是他次行的目的,无名又为黄三娘请求说,“还请黑大哥让他们夫妻二人见一面吧,所有后果贫僧自会烧冥纸黄信给阎王交待。”

“好吧,看在菩萨的面子,尔等在此稍后。”黑白无常二人说完,虚影便消失了,只剩蓝色的火焰不停地蹿动,虽小而不灭。

张子思扑到黄三娘面前,哀求,“娘,你不要听他的,只要你吸食了小狐狸的修为,你就会好的。”

胡蓉在一旁努力吸收新知识点,就差变个笔记本出来记小抄了,今天遇到这么多怪事,都足够她出本小说了。谁知张子思这个坏种又在打她主意。

胡蓉气不过,躲在无名身后,只露出个头,“张子思,若是你敢动手,你娘永远都见不到你亲爹了。”

黄三娘心疼地看着儿子,好像下一刻母子便会分离,“子思,是娘太自私了,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人类身子。你本性像你父亲一样善良,都是因为我,我不仅害了你父亲也害了你啊。”

“不,娘没错,错的是他们。娘只是因为嫁给父亲就要遭受天谴吗?我不服。”

“乖孩子,你不明白,但是你要答应我,再也不能做伤人性命的事。”

黄三娘还没有听到张子思的保证,身旁传来了一个一直她想听又不敢听的声音:“三娘,你受苦了……”

黄三娘惊讶惊喜涌上心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万分之一的相思,她起身来缓步走到张夜明的身旁,摸着他的虚幻的面容,“夜郎,夜郎!是你吗?”

“是我,这么久没见你,你瘦了。”张夜明心疼地说,轻轻地抚上黄三娘的脸庞。

“对不起……”

黄三娘靠在张夜明的心窝,二人俱是没了心跳的人,可是此刻他们的心却是相距最近贴得最暖的一次。

“不用说对不起,我是你的夫君,这辈子都是,哪怕是做鬼我也是你的夫君,你有过我受罚天经地义心甘情愿。”

听到这一句话,黄三娘心中哪里还有一丝怨念和愧疚,再大的苦痛,只要二人的手紧紧相握,纵然是刀山火海也面不改色。

“这是我们的孩子?”

“嗯,叫子思。”

“子思,这是你的亲生父亲。”

在黄三娘期盼的目光中,张子思终于叫出了二十年来都不曾讲过的字,“爹……”

一家三口短暂的团圆,即使是阴阳相隔,这边却让胡蓉泪满眼眶,如果有机会她也能见到父母,是不是也是这般天人永隔,令人纠心的场面。

幸福短暂又易逝,黑白无常见惯了生离死别,这次已经开了大特例,又给了这么长时间给张家一家三口团圆叙话。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要带他们二人到阎殿复命。”

张夜明怀抱着黄三娘,二人幸福地看着张子思,张夜明对张子思语重心长道,“好孩子。是为父对不起你,但是世间种种都要自己负责,父母有错在先应当受罚,你不要为难其他人,今后你一个人好好生活,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

无名双手合十,欠身谢道,“多谢黑大哥白二姐!”

“无名,告辞,别忘了多烧点。”黑白二人的虚影带着张黄二人的魂魄一起消失,蓝色火焰也渐渐灭了下去,周围却是开始明亮。

“别走,爹!娘!别走!”张子思跪在地上哀求,父母却再也回不来,他一个人真的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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