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在地的蒋磊崴着脚爬起来,他恶狠狠地往宋大庆头上敲了下骂道:“架个人都架不住,摔死老子了!赶紧走!”
宋大庆是跟他一起从市里下来的知青。蒋磊的大舅是留在大队部的老知青,去年成为大队办公室副主任。
宋大庆这两天一直讨好蒋磊,希望能借关系给他分配些轻巧的工分高的活干。
他没想到蒋磊如此大胆,居然敢偷看女知青洗澡。而且前脚见“曹香琴”进到澡堂,后脚他就跟过来了,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他万分后悔与蒋磊同流合污,正在逃跑中,陡然被蒋磊一脚踹倒在地,屈膝顶在后背反手控制住!
“你干什么!”宋大庆脸被按在泥地上,挣扎着说:“你放开我,马上有人过来了。”
蒋磊早就看到有人过来了,过来的还不是别人,是带着小队长吴大哥的“曹香琴”与尤秀等人。他们身后还有陆陆续续赶过来的男知青,事情居然被闹大了!
蒋磊忙转头跟吴大哥说:“偷看女同志洗澡的被我抓住了!就是他,宋大庆!”
宋大庆仿佛被雷劈了,缓了几秒,气急败坏地说:“明明是你让我来的,你抓我还不如抓你自己!”
“我家中又红又专,怎么会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你少血口喷人!”
蒋磊剃着平头,眼睛大鼻梁高,长相在男知青里还算不错。他开口说抓到流氓了,除了“曹香琴”以外,其他女知青们都信以为真,纷纷唾骂着宋大庆。
有脸皮薄的女同志捂着脸呜呜地哭,这年头被男人看到了,还活不活了。
吴大哥正要带宋大庆走,香栀忽然在他们背后说:“窗台上有很厚的灰尘。蒋磊,如果你没偷看,你手上的灰怎么那么重?”
“没、没有灰!”蒋磊下意识地往裤子上擦了擦手,擦完手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吴大哥走上前抓着他的手看了看说:“你什么?你要是没扒窗户为什么要往裤子上擦手?”
蒋磊反应过来,马上说:“没灰,澡堂窗户外面根本没窗台,怎么会有灰!”
香栀狡黠地反问:“那你又怎么知道外面没窗台?”
尤秀立马说:“因为他扒上面看了!就是他,臭流氓!”
“好你个曹香琴居然设计我!”蒋磊的脸顿时胀成猪肝色,视线里有三四位正直的男知青拿着铁锹靠近他。
蒋磊死死瞪着香栀,香栀对发馊的男人没有好脸色,更何况是做出没底线事情的人。
见他还敢瞪着自己,香栀怕谁也不怕他啊,转头问宋大庆:“你跟他到底谁看了?”
“我发誓,我拿主席语录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没等蒋磊说话,被放开的宋大庆吐沫星子都飞出来了:“是他见到你进到澡堂,非要骑在我肩膀上看的!听到有人要开窗户,他吓得栽下下来,不信你们让他走两步看看!”
尤秀在后面喊道:“那你们想看谁?都看了谁?”
宋大庆支支吾吾,后来心一横说:“看曹同志!”说着看向香栀说:“我给你跪下了,我真什么也没看到,对不起曹同志!”
他一时鬼迷心窍犯了流氓罪,这要是被追究,他的下半辈子都玩完了。
宋大庆越想越怕,双膝发软想要跪在地上,被吴大哥拽着胳膊拖了起来:“咱们不是旧社会,跪什么跪?”
女知青们愤慨不已,她们把香栀围在中间,还有人抱住她的胳膊怕她做傻事。
其中有女知青小声跟香栀说:“曹同志,有什么情绪问题跟我们说,姐妹们都会陪着你。”
尤秀也在一旁说:“遇到这种事,错不在你,你一定要想开点。”
香栀心想,作为一朵花儿自然想得开呀,哪有不想开的花儿嘛。
蒋磊泄气地说:“窗户是栓上的,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幸好幸好。”站在香栀右边的女知青松了口气。
要是她被臭男人看到了,她可不想活了。顿时不免以己度人,为“曹香琴”庆幸。
本来话说到这里就很好,可蒋磊气不过“曹香琴”设计他,梗着脖子威胁道:“你别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我想跟你处对象,就拿起乔来,信不信我让你永远无法回城!”
这话说完,在场十多人脸色大变。对于远赴千里之外的年轻人来说,回城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回不回又怎么样?”
香栀记得昨天动员会上的话,拍着胸脯说:“主席同志说了‘广阔天地,大有所为’,我是来建设我的祖国,我要有一番作为再回去,你用这个拿捏得了别人,拿捏不了我!”
吴大哥带头鼓掌:“说得好,曹同志觉悟高啊!”
这番话简直让她在知青群体里渡上了金光。
尤秀等人无不动容,她们都以为“曹香琴”娇娇气气空有美丽皮囊,谁知道她的心灵以及思想都是崇高的!
对了,割猪草还要拿第一名!
尤秀用胳膊肘撞了撞香栀,把她拉到自己身后防止蒋磊伤害到香栀:“没想到你思想境界这么高,我以后一定要跟你学习。”
香栀没有太多想法,反正她是要吃人去的。蒋磊困得住别人,困得住小妖精?嘁。
吴大哥也对“曹香琴”另眼相待,他见过太多女知青为了回城而做出傻事的。这个蒋磊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人最懂得男人,他今天觉得“曹香琴”好看,明天或许又来个更好看的又爱上了。虽然几乎不可能再有比“曹香琴”更好看的女知青了。但有的男人,家里有金娇娇也忍不住出门尝口屎的嘛。
蒋磊被吴大哥和其他几名男知青带往大队部办公室去。大队部办公室在桦树农场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去了。
蒋磊的大舅徐国政先一步得到消息,知道这件事唯一解决办法是要获得那位女知青的原谅,双方都推说是误会,蒋磊也许能被保下来。
至于另外一个宋大庆,徐国政认为是他带坏蒋磊的,必定要让大队集体狠狠处理他。
吴大哥见到徐国政和几位大队干部们等在办公室,心里咯噔一下。这阵仗已经明了,他们要保蒋磊。
他下意识地看向“曹香琴”,见她很平静,于是掩下内心的担忧跟大队干部们描述事情的前因后果。
“处理肯定要处理,你们先回去,我会跟他们俩谈话做工作。”
徐国政作为知青与农民原地结合的代表,成为大队部办公室的副主任,芝麻大小的官,官腔十足。
“光是谈话就能处理?要是不现在马上处理,我就去帮忙报警!”
有男知青不服气,他也对“曹香琴”一见钟情,面对无耻之徒,他恨不得让他们赶紧从曹同志面前消失。
徐国政见众人都围在“曹香琴”身边,惊叹她不寻常的面貌同时,憎恶她的红颜祸水。
“还请诸位同志们在外面等候,我要单独跟受害人谈话。”
等一帮人出去,他站起来,先倒了杯茶叶梗子水放在桌子上,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曹同志,请坐。”
香栀头一次正式与领导谈话,坐在椅子上双腿并拢,小手规规矩矩按在膝盖上。
徐国政直视她的脸怔愣了一下,清咳了声说:“曹同志,咱们先把蒋磊的事放一边,我就问你,你是县里户口,想不想嫁到省城去拿省城的粮本?”
不是处理问题吗?怎么又放到一边去?
香栀对户口没多大兴趣,徐国政滔滔不绝地说省城户口多好,让她想起野山樱说的“人贩子”。
天杀的“人贩子”以各种手段利诱女人和孩童贩卖,要不是“人贩子”,那肯定是“拉皮条”的!
她这样想也是这样问:“说得这么多好处,但我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你非劝我去省城,难不成你是拉皮条的?”
这话正中红心!
徐国政见色起意,转念间想要将“曹香琴”嫁到省城某位有背景的人家做续弦。她又漂亮看起来又没多少头脑,正好拿捏。
但是被她说出来味道又变了,也许主意根本就是馊的。他比蒋磊更加恶劣。
徐国政“做工作”不成,反被臊,气得拍桌子说:“你要是这样,是不是不想回城了?”
又是这句话。
香栀揉了揉被震得耳朵,小花妖施施然地说:“坏人类。”
坏人就坏人,坏人类是个什么词儿?
“你只要不追究蒋磊的事,我给你十块钱。”
香栀摇摇头:“我不需要钱。”
“五十元!”
“我真不需要钱。”
徐国政怒道:“你还想不想处理问题了?”
香栀觉得他浑身散发着恶臭,起身要走。
徐国政叫不住她,在后面喊道:“你信不信我半根手指头就能弄死你?”
徐国政比划出来的是他断了半截的小拇指,他满脸狰狞地说:“你要是出了这个门,我肯定要把你收拾掉。”
他太知道蒋磊这件事的后果会多大,国家正在严打,有的对女同志吹个口哨都能被抓紧去关押半年。他偷看人家洗澡还被抓包,没个三五年出不来。
关键是进去了以后再出来,整个人生完蛋了啊。
香栀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其实这样的态度还有渊源在里头。她多年前山上见到过徐国政,那时候徐国政就不是个好人类。他那半截手指头怎么没的,她清楚。
吴大哥忙进到办公室帮香栀说好话,让其他人都先回去。
尤秀跟着香栀往回走,担忧地频频回头:“姓徐的就不是好东西,我总觉得他们要动手脚,你最近别一个人出门,得让我陪着才行。”
香栀应了一声,忽然感叹地说:“我还以为漂亮是最重要的呢。”
尤秀猝不及防被她逗笑了:“这年头第一件事是吃饱饭,其他的都要往后排。不过漂亮有时候的确是种资本。”
香栀摸了摸脸颊,瞬间回忆起被男人掐着的事,她忿忿不平地说:“引来这么多麻烦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尤秀还以为她说的是蒋磊与徐国政他们,点头说:“可不是么。哎...对了,有人托我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尤秀愿意答应问,也是想着要是“曹香琴”有喜欢的人,自己也能理所当然帮忙拒绝其他男人的示好。
可惜香栀摇摇头,她还没碰到让她喜欢的雄性人类,倒是人类雌性,例如尤秀和帮她说话的几位女知青,她都喜欢呢。
尤秀叹口气,挽着香栀的胳膊顺着坡往烟霞村走。她们身后还跟着其他知青,闻言有女知青问:“曹同志,你跟我们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对象?”
这话是在女知青一圈里问的,谁知道离她们几步开外的男知青们像是长了驴耳朵,推搡着到附近,也想听听十里八乡最漂亮的知青喜欢什么样的。
香栀不知道是这个意思,她回忆着压倒花枝的男人,描述着说:“长得好看、要有力气、还得爱干净。”
用小花妖的语言可以一一对应:食物美观,肉质劲道,没馊味。
嘿。
她每说一点,就有男知青对照着自己看,三四句话淘汰不少人。
香栀最后又说:“穿绿衣服,有口袋的。”哪有娇花不爱绿叶的呢。
那个男人浑身上下就绿衣服好看,可惜被血浸透了。
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听得人自然换了滋味,想到的是她眼界太高,说来说去要得居然是穿绿衣服的军官。
尤秀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香栀笑了笑说:“我可挑了呢。”
她每次挑食都会被野山樱和红果数落,因为没有合适的,她一直没吃过人。
尤秀点头说:“挑点好,你配得上。”
香栀骄傲地扬起下巴,脆生生地说:“对!”她们花届有句话,养好自己也是普度众生。她自然要对自己好。
回到知青宿舍,到了晚间吴大哥讪讪地过来跟她们说:“处理结果还没出来...市知青局的领导要下来,徐主任因此推脱,想要等他们检查完再处理,免得影响咱们大队年底的评比。”
吴大哥欲言又止地看向香栀,叹口气说:“你考虑好要不要追究下去,他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
要不然徐国政不是本地人还能混到副主任,就是个不计后果钻研的人,得罪他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尤秀翻了个白眼跟香栀蛐蛐道:“难怪他媳妇跟别的男人跑了,看来他是想跟咱们耗到底,谁知道会使什么阴招。”
香栀歪歪头,记起那年看到徐国政在山中扛着铁锹挖坑的画面,小声说:“也许他媳妇并没有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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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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