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块巨石从斜坡滚下,堵住了小道。
林致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会遇上山匪。三个凶神恶煞的女子举着大刀冲了过来,她连忙调转马头,却不想身后的斜坡上也倒下两颗参天大树堵死了退路。
原来还有两个山匪埋伏在后边。
这五人是一伙的,前后包抄着将林致围了起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林致惊恐地前后张望着,深怕被偷袭,“我没钱,真的!”
“别和这老东西废话,这马都值不少钱。”
“上!!”这几个亡命之徒根本不听林致的求饶,抡起大刀就朝她砍去。
腹背受敌,没了药力提上去的内功,林致单靠学了几个月的招式勉力应付着,握剑的虎口被大砍刀震得发麻。
林致挡得越来越吃力,衣服也被划开好几道口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出其不意地勒紧马缰,马儿高鸣着抬起了前蹄,逼得前面三人后退了几步。
同时趁机转身回抽,守住身后一人的劈砍后直刺另一个山匪胸前的空当。
“噗嗤”剑没入血肉的声音在林致的耳中无限放大,她的手惊颤了一下。
而就是这瞬间的迟疑让对手捡回了一条命,也让她失去了逃生的可能。
力竭地摔倒在地上,滴血的大刀在瞳孔中无限放大。
心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由点成线,像死亡的信号在脑中轰鸣。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没想到会死在这里。
他们肯定也想不到。
这样,好像也没那么惨。
“啊——!”
就在林致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直长矛穿透了眼前这个山匪的手臂,林致竭力咬紧牙关朝一旁滚去。
“大当家!!”
不等这几个山匪反应,接二连三的弓箭又射了过来。
“有人来了!”
“走!”
“别要马了,快跑!”
伴随一阵脚步声,十几个穿着兽皮苫身,腰间绑着箭囊和羽箭的猎户们赶到了林致身旁。
“老人家,你没事吧?”为首的那个中年女子将林致扶了起来,但看清她的容貌时却又觉得有几分古怪。
明明头发灰白像个年逾半百的老妪,脸上的皮肤却像年轻人那般光滑,连一条皱纹都没有。
如果单看面颜,也没比她儿子大几岁。
—
饶城,都察院。
“大殿下,皇城来信。”
萧夏生得很是高壮,眉目英气,有股武将的威猛却套着巡抚文官的官服,怎么看都有几分别扭。
看过信件后,她的眉头扭成了麻花,接二连三的变动让她猝不及防,她到底该不该回去?
年初的时候,她奉命来饶城查盐税,而萧红莹则被派去了麻县治理山洪。
母皇要在她们两个当中选太女,这次的任务就是考察当中的重中之重。但山洪没治理完萧红莹就因张皇夫重病提前回皇城了,父君怀疑里头有猫腻就偷偷遣人递话,让她也回去。
手底下的幕僚们也赞同她回去,虽说盐税还没查完,但是可以在陛下面前汇报一下进展,好好表现一番,免得失了先机。
不过,出发前夕,又收到了母皇的密函,让她不得离开绕城,除非见到三弟。
萧夏自是不敢违抗,但这才睡一晚上,醒来就完全变天了!
皇城八百里加急,昭告天下,说萧昆玉非女帝亲子,被下令凌迟处死。今上昏迷后传皇位于萧红莹。
萧夏被这道消息砸得头嗡嗡作响,底下的幕僚也吵做一团。有让她回去争皇位的,有说事已成定局让她别回去以免被萧红莹扣下削权…
这不还没吵出个结果,萧红莹又发旨来了。
一干幕僚全收了声,个个拉长了脖子,急切地看着阅信的萧夏。
“她拿了母皇圣旨让我回去受封亲王,还要给我父君升位份。”
“啪”萧夏心烦意燥地把信件丢到了书案上,打破了一室的沉寂,“诸位怎么看?”
“大殿下,二皇女手握陛下诏书登基称帝名正言顺,如今召您入宫受封合乎情理。”
“若您推拒不回,恐会惹来新皇猜忌,皇夫也会受牵连。”
这话说到了萧夏心坎上,她猛地一拍桌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立马收拾,回皇城!”
这可把另一派部下急坏了,“大殿下,万万不可啊!”
“这里头怕是有陷阱啊!”
萧夏怒目圆瞪:“能有什么陷阱?况且母皇病重我不该回去侍疾吗?”
“你们这般阻挠,是要让本宫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吗?!”
“不敢啊殿下,不过…”几个不同意回去的幕僚急地抓耳挠腮,眼看萧夏就要夺门而出之时,外头侍人禀报。
“殿下,吴夫子求见。”
吴夫子乃是退隐太傅的门生,担任过大皇女的教习,她从皇城赶来饶城面见萧夏,定是有要事相商。
两人屏退众人密谈了一个时辰左右。
萧夏再出来时,神情异常凝重,令人把刚刚那几个串掇她回皇城的幕僚带下去严加拷问。
这些人当中保不准有萧红莹的耳目!
吴夫子一席话如当头和棒把她给敲醒了,只有那封令她不得离开绕城的密函是由母皇心腹送来的,那萧红莹的来信根本不能辨认真假。
而且三弟怎么可能不是母皇所出呢?萧红莹为了夺取皇位简直太丧心病狂了。要不是先太傅接到消息后以火牛制造混乱,三弟就死在她手里了!
想到生死不明的母皇,身陷险境的父君,萧夏眼眶隐隐泛红,鼻翼猛地阖动了几下,她强按着心头的忧愤召来亲卫,交代道:“想办法联系上三殿下,暗中行动,切不可走漏风声。”
“是。”
—
几日后,延粮城。
“殿下不会出事了吧?”华急得团团转。
吹雪和风是最早到的,他带了兵,晚了两日才到。浊比他更慢些,但今日午时也到了。
他们几个聚在一起,从白天等到深夜,也没等到萧昆玉和小七。
“你别转了,转了一下午,头都给你转晕了。”浊扯住华,想让他坐下来。
“殿下有小七保护,不会出事的。”
“风不是让吹雪姑娘出去接应了吗,再等等。”
“万一,万一小七都没找到殿下呢?”华猛地拍了一下掌心,这个最坏的猜想令他彻底慌了。
浊和风的面色也变了。
就在他俩都要坐不住的时候,吹雪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风尘仆仆的小七,他背上正是面色潮红、浑身颤抖的萧昆玉。
华和浊立马围了上去:“殿下、殿下!!”
风受了伤还没好全,他也撑着椅子想站起来。
小七没有说话,一路将萧昆玉背进了卧房。
吹雪摇摇头,拦住了想要跟进去的华和浊,把门关上后与他们一起在门外等。
看着三人询问的目光,吹雪轻声道:“听小七说,殿下是中药了,每日夜晚都会发作。”
“什么?”
“怎么会中药!?”华和浊惊讶万分。
风眉头一皱,他想起来了:“难道是…”
吹雪三人同时看向风。
他接着说道:“我与殿下被关在牢里时,那姚信企图玷污殿下,给殿下灌了药。”
“看来不是普通的春药。”风面色凝重。
华气得直喘气:“我要杀了她!”
说着便要一拳砸在桌上,被眼疾手快的浊用剑鞘挡住了,“哎,冷静。”
“华,别激动,她当时就被我和殿下合力杀死了。”
听到风的话,华收回了拳头,但还是气不过,他咬牙切齿道:“碎尸万段都不能解气!”
浊也放下了剑,他垂下眼帘,虽然风说的轻飘飘的,但当时殿下和他在牢里肯定遭了不少罪。
不一会儿,小七开门出来了。
“如何,殿下身上的药解了吗?”
看着众人殷切的目光,小七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药十分古怪,内力也压不下去,只能靠殿下自己熬过去。”
“现在药性没那么猛烈了,让殿下一个人休息会儿吧。”
浊点了点头,“风,你身上有伤,回去睡吧。我和华守在这里,一切等明天殿下醒了再说。”
“殿下这般,我实是睡不着。”风不肯回去,他担心道:“就怕这药还有其他毒性。”
“目前没有其他损害,我带殿下找大夫看过。药力不发作时,殿下的身体与常人无异。”
“药力发作时,让大夫把脉,也只说是中了烈性春药,找个女人解了即可。”
听到这里,华忍不住感慨道:“要是夫人在这里就好了。”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全沉默了。
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夫人还在皇子府里,在二皇女的势力范围内。
“萧红莹只是想杀殿下,说不定不会对夫人下手的…”华没有底气地说道,不知道是安慰他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二皇女不一定能找到夫人。”
小七这话令华垂下的脑袋立马抬了起来。
看着几人询问的目光,小七解释道:“那日我回去找浊时,殿下还给了我一个命令,就是带夫人一起离开皇城。”
“但是我回府时,夫人已自行离开了,情况紧急,我也没有去找她的下落。”
“自行离开了?”话在嘴里转了一圈,风想明白了。他和浊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了然。
那日夫人肯定是听到了殿下和萧世子在书房说的话,负气出走了。
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华不知此事,他听到小七的话笑得嘴都咧开了:“哈哈,好事。想不到夫人爱玩失踪还能让她逃过一劫了。”
“想当初夫人突然从马车上消失,我还被罚了俸禄扫了好几天马厩呢。”
“等殿下醒了,我去讨了差事去把夫人找回来。”
突然,一旁默不作声的吹雪冷哼了一声。
“涉险回去找她干什么?”吹雪眉头紧皱,对林致的厌恶写满了整张脸:“她根本就配不上殿下!”
面对三人讶异的神情,吹雪索性把她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那女人与李立有私情,他俩早有婚…”
这时,小七的耳朵动了动,他立马示意吹雪噤声。
但来不及了,房门从内被推开。
昏暗的内间,萧昆玉的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他浑身被热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摇摇欲坠,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地不起。
拂开小七想要搀扶他的手,萧昆玉执拗地盯着吹雪:“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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