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春来走了个过场又回到了母亲身边,陪伴着母亲过了春节又过完了正月,准备离开家乡的时候,让王秘书把户口给开出来以后春来就带在身上了,临走以前买了一套理发工具,春来读五年级和六年级的时候,曾经是班级里的学习委员兼理发员。春来第二次离开家乡的时候是从舅舅家走的,并没有受到村子里部分人的骚扰和阻拦,春来经过几天的长途奔波,又回到了阿巴嘎旗白音高勒公社哈沙吐那个地巴里了。李启岩带着他儿子已经去了十几天了,春来帮着任启忠家捡了几天干牛粪,又种了几天土豆就快到五一了,任启忠给李启岩父子准备了二十斤白面和一百斤玉米面,又想让春来和他一起去编柳条芭了。春来去年和他在一起干过几个月的活了,已经了解他的脾气秉性了,因为他偷偷的带走了那三块大毡的事情,林场扣了春来一百二十块钱,春来吃过他一次亏了就不想和他在一起干活了。任启忠和那个嫂子都替他说好话让春来原谅他的过错,李启岩在春来跟前说了不少好话并且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说:“去年我和你在一起编柳条芭的时候,每天都吃着你做的三顿现成饭,我豁上命的那么干、编出来的柳条芭还不到你的一半,我嫉妒你的手疾眼快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以为林场借给咱们以后就不往回要了,就把那三块大毡悄悄的带回我们老家去送人了。去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大人不见小人怪原谅我的过错吧!我做的事情确实对不起你,我现在只能给你赔礼道歉了。”在任启忠哥嫂的劝说下春来才原谅了他,五一节的前一天春来去了林场,签好了一份编柳条芭的合同,并把采伐证也开出来了,采伐证的地点是保力和绍。第二天上午,任启忠赶着嘞嘞车拉着李启岩的行李粮食等,还有他那个十三四岁的儿子送到了林场,采伐证上的保力和绍在月光大队附近,离白音高勒公社四十多里的路程。五一节的那天,胡场长去粮站买粮的时候,遇到了月光大队赶马车的金永利也在粮站买粮食,胡场长把金永利赶的马车带到了林场,装上了春来和李启岩父子带的那些东西,又从林场借了三块大毡放在马车上。金永利赶着马车把春来和李启岩父子拉到他家吃的午饭,他家住在月光大队部跟前,家中有妻子和一个小孩,他父母和他弟弟住在他家的隔壁。吃饭的时候金永利说:“我们月光大队是这个公社最富裕的一个牧业大队,月光大队的地理位置占得好,草场面积大又靠着一条河,这一带的水好草好牲畜发展的非常快,大队里一共四十多户人家,大部分牧民家里都放牧着一群牛和一群羊,牧民家里的生活都很富裕。大队部跟前这个乳品厂是月光大队办的,在乳品厂工作的都是北京知青和锡林浩特来的知青,我弟弟也在那里上班,我们大队一个劳动日两块多钱,在乳品厂工作的那些知识青年,每个月都有七十多块钱的工资收入。”在他家吃过饭以后他又赶着马车走了五六里路,把春来和李启岩父子送到了很大的一片柳条丛中,他帮着选择好了住的地方,又帮着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以后才赶着马车回大队部去,春来挖好了吃用的浅水井,晚上就和李启岩父子住进了自己编的柳条芭搭起来的棚子里去了。在相隔几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蒙古包,住着一家放牧羊群和牛群的牧民,在春来搭柳条棚子的地方看得很清楚,住在保力和绍一带的环境好,离牧民家住的蒙古包近,离月光大队部只有五六里的距离,不象去年住在贾戈斯台柳条丛中的环境那么恶劣了。那个地方周围都是沙丘近百里没有人家,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周围沙丘上多少个狼嚎的声音,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的环境中忙碌着干活,尤其到了晚上更是感到提心吊胆,几个月的时间都不敢脱衣服和鞋袜,时刻都得提高警惕预防恶狼来骚扰的时候与牠搏斗。来这个地方编柳条芭的环境好,再也不用象去年那样天天担惊受怕了,可以放心大胆的干自己的活了。和春来一起来编柳条芭的李启岩,虽然承认了拿走三块大毡的错误并让春来原谅了他,言谈话语中他并没有打算把林场扣了买大毡的那部分钱还给春来,春来暂时不想和他计较,想等干完活以后再处理这件事情。他带着十三四岁的儿子还和春来吃住在一起,编柳条芭的时候还是各人干各人的活,他还采取去年那种投机取巧方式,等春来做好饭以后才带着儿子回来吃现成饭。他带去的是一百五十斤玉米面和二十斤白面,春来带去的白面、莜面、小米、玉米面各五十斤,春来带去的粮食是多样化的,比他带去的粮食又多又好。既然是各人干各人的活就应该各做各的饭吃,吃个人自己带去的那部分粮食是合情合理的,春来曾经想到这里。李启岩连烧的干柳条棍都不捡每天还吃三顿现成饭,让十四岁的儿子帮着他修柳条棍,他想追上春来每天编出来的柳条芭的数量。春来想跟他提出来各人做个人的饭吃,又考虑到对他成长中的儿子不利,春来想到自己失学的那一年和他儿子一般大,在没有人照顾的情况下,靠自己度过了那段艰难心酸的岁月。为了不给李启岩的儿子造成心灵上的创伤,看在他儿子的面子上就打销了想和他分开做饭吃的念头了,为了他儿子的成长春来情愿多吃些粗粮,节省出部分细粮来给他儿子吃,又任劳任怨的承担起一天做三顿饭的任务来了。并想帮着李启岩照顾好他那个叫“合理”的儿子,春来用白面烙油饼的时候多做出一些来,三个人吃上一顿余下的留给他儿子吃,李启岩看着春来就像亲叔叔一样照顾他儿子,表面上受感动嘴里也念叨着春来的好处,因为他胸怀狭窄又嫉妒春来的手疾眼快,带着他儿子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编柳条芭上了,并想方设法的想赶上春来。春来每天做着三个人的饭,仍然还是比他多编几块,把每天编十块柳条芭的任务完成以后,在捡做饭烧的干柳条棍的时候,绕到那个大蒙古包里去串了几次门。蒙古包里住着牧民夫妇和两个儿子四口人,一家人诚实善良对人热情大方,男主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汉语说得非常好,春来每次进了蒙古包以后,热情的女主人倒上热腾腾的奶茶递到春来手里,再把奶食品拿过来放在喝茶的桌子上,并催促着春来多吃一些。春来用自己带去的理发工具给蒙古包的三个男人都理过发,李启岩父子的头发长了也是春来给理,春来的头发长了却没有人给理,只好对着镜子自己理,春来去了时间不长、就和那家牧民建立了比较好的人际关系了。每次去了那个蒙古包喝完茶要离开的时候,热情的女主人都给拿上一部分干奶食品让带回去吃,春来和李启岩是五月一号去的那个地方,那个时间的青草才发芽,到绿草都长起来千姿百态的鲜花互相竞放的七月份,已经是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在忙碌中感觉一天天的过得很快,青草长起来以后牧民家挤出来的新鲜牛奶越来越多了,有一部分送到大队的乳品厂去了,顾不上送的部分女主人都做成新鲜奶食品了。七月中旬的一天,蒙古包的男主人来到春来编柳条芭的地方看了一会,然后邀请春来去蒙古包给他和两个儿子理发,春来给父子三个理完发要走的时候,女主人在一个盆子里放上两张奶皮子,和一些新鲜奶豆腐让春来带回去吃。奶皮子是牛奶中的精华,是草原上的牧民奶食品中的极品,一大锅牛奶只能熬出上面那一张奶皮来,是牧民家用来招待客人的美味佳肴。男主人说:“自己家做的奶皮子奶油全在里边,吃起来非常好吃但不能多吃,吃多了以后消化不了,就像得了急病一样肚子疼痛,还会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你可要记住了。”吃中午饭的时候,春来把蒙古包里男主人告诉的话如实的对李启岩父子说了,李启岩有可能认为春来小气舍不得让他父子多吃,并没有把春来说的话当成回事。春来去编柳条芭的时候,李启岩和他儿子吃了一部分奶豆腐、又把那两张奶皮全吃了,到晚上该做饭的时候春来回来了。看到李启岩和他儿子都趴在棚子里,春来问:“你们父子两个今天回来的早,回来以后怎么不做饭啊?哪怕提前点着火烧部分开水也行啊,还非得等着我回来做给你们吃啊?”李启岩说:“今天晚上我们两个做不了也吃不下了,中午你走了以后,我跟合理两个把你从蒙古包拿回来的奶皮子全都吃了。结果一会的功夫就受不住了,肚子里边拧着劲的疼痛总是想大便,嘴里打饱嗝往外冒油屁股里也往外冒油,我和合理一下午大便了无数次,裤子也提不起来了,那个难受劲就别提了,已经折腾了我们两个一下午了,现在还是难受的爬起不来,你做自己的饭吃吧!我们两个也吃不了也干不了了。”第二天早上,春来割完了一天用的柳条回来做饭的时候,李启岩和合理还躺在棚子里起不来,春来做饭吃了就干活去了,李启岩和他儿子在棚子里躺了两天的时间,第三天吃了春来做的午饭以后,才无精打采的带着合理去编柳条芭去了。过了大概两个小时,春来听到李启岩像被狼咬着了一样的嚎叫:“小苏啊,你快来啊!我儿子出事啦!你快一点来啊!”春来听到他的嚎叫声以后、放下手中的活就急匆匆的跑过去了,在李启岩父子编柳条芭的地方,春来看到李启岩跪在地上两只手抓着合理的左手腕往上举着,他的手腕和合理的手腕上全是血,合理的脸色又白又黄全身都在哆嗦,李启岩哭着说:“我儿子的手背用镰刀砍开了一个大口子在往外喷血啊!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不该把我儿子带到这个地方来啊!我儿子要是有个好歹?我们一家人可就全完了。”李启岩用求助的泪眼看着春来,合理的左手背上有一个被镰刀砍开的口子皮肉往两边翻着,李启岩的手稍微松开一点刀口里就往外喷血,春来立刻把缠在手臂上预防划伤的带子解下来,迅速的缠在了合理的手腕和小臂上,让李启岩放开手以后就不往外喷血了。春来想赶快帮助李启岩抢救他儿子的生命,立刻蹲下去背起合理来就往月光大队方向跑,李启岩紧跟在后面,春来边跑边对李启岩说:“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赶快把合理送到医院去,越快越好不能耽误时间,咱们先到月光大队乳品厂去求助,看看那里有没有交通工具?如果有就求他们帮忙,花钱雇佣他们也行,孩子的伤势不能耽误一点时间。”春来和李启岩轮换着背着他儿子,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月光大队乳品厂,乳品厂跟前并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春来寻问了在那里工作的几个知识青年,他们里边并没有医护人员也帮不上任何一点忙,唯一的办法只能把合理送到公社医院去了。春来和李启岩替换着背着他儿子,以最快的速度奔走了四十多里路,到了公社医院的时候,医院的两个大夫正在锁门要下班回家。看到春来背着的孩子又打开锁头,经过检查消毒缝合又给孩子输上液体以后两个大夫才说:“你们来得很及时,采取用布带捆绑止血的方法是最有效的,你们用的也恰到好处,如果不采取这种止血方法,这个孩子就会因为失血过多危极生命了。经过缝合以后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这个孩子是受到惊吓以后昏迷了,睡上一觉就好一些了,这个孩子是怎么受的刀伤?你们是从哪里把这孩子背到这里来的?”李启岩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以后,大夫说:“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家长啊!这么大的孩子正是上学的时候,你为了多挣点钱让这么小的孩子帮着你干活,今天差点把孩子命也搭上,你这个当家长的也太过分了!从月光大队来到这里四十多里的路程,步行走需要四个多小时,如果不是采取了这么有效的止血措施,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个孩子早就因为流血流死了,你这个孩子算是捡回来了一条命。”两个大夫处理完了合理的刀伤以后就回家吃饭去了,医院的病房里只有春来和李启岩父子三个人了,合理躺在病床上已经睡着了,春来坐在另外一张病床上,看着脱离了危险的孩子已经安然入睡。回想几个小时以前所发生的这件惊险事情,从合理帮着修柳条棍的时候用镰刀砍在了手背上,春来听到李启岩的喊声以后、跑到他们父子跟前的那一刻起,春来果断的采取了自己想到的能止血的应急措施,止住了这个孩子从砍开的刀口里往外喷的血浆。又毫不犹豫的背起这个孩子来、和李启岩轮换着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公社医院,经过大夫的消毒处理和缝合以后这个孩子已经脱离危险了。大夫说:“采取捆绑的止血措施用的恰到好处,才保住了这个孩子的生命,否则,这个孩子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了。”春来看着熟睡中的合理,再看一眼坐在合理身边的李启岩,认为他有很多可恨之处和不近人情的地方,不知此时此刻的他有何感想?他虽然比春来大十几岁,如果换位来思考这个问题,春来能做到的这一系列的事情他能做得到吗?在过去的一年,春来和他在一起编柳条芭的那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始终抱着得过切过的依赖心情,每天吃春来做好的三顿现成饭,如果春来和他颠倒一下位置,每天吃他做的三顿现成饭他能让吗?如果春来带个孩子来?他带的粮食比春来带的粮食好,他能心甘情愿的省出部分细粮来?给春来带来的孩子吃吗?象今天这件事情如果发生在春来带来的孩子身上,他能象春来一样果断的采取有效的止血措施,为了抢救孩子的生命他能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以赴的背着春来的孩子往几十里路以外的公社医院跑吗?他李启岩能做到吗?如果和他一起来编柳条芭的不是春来,象春来在汉沽鲁姆沟扎草圈的时候,遇到的李凤鸣等那三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他儿子今天还会有生命吗?如果出现那个悲惨的结局,李启岩这一辈子能好受的了吗?春来还是肯定了自己的成绩。李启岩的儿子是在春来竭尽全力的帮助下才脱离了危险,才能安然无恙的躺在病床上。李启岩通过他儿子的这次意外事故,能看清春来的人品吗?春来想:在人与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中,当一个人遇到危难的紧急关头,特别需要人帮助的关键时刻,如果有人能够竭尽全力的帮助他度过眼前的难关和危机,这种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奉献是属于人世间的第一真情,这种真情是高尚的、是无价的、是无私的,是伟大的,是用金钱买不到的一种人间真情,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并不是用金钱的价值来衡量的。春来在伴陪李启岩的儿子期间从林场预支了四百块钱,给母亲寄去了二百,又把一百块钱分送到能给买粮食的几户人家去了,春来等到合理的刀伤拆了线,又帮着李启岩把合理送到了任启忠家以后,才回到编柳条芭的那个地方。因为李启岩儿子的意外事故,耽误了黄金季节十天的宝贵时间,春来少编了一百块柳条芭,在经济收入上就少得了一百多块钱。春来和李启岩回到编柳条芭的地方以后,看到棚子跟前的沙滩上搬去了一个新蒙古包,里面住着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两个都是将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吃用的是春来挖出来的那个小井里的水。春来进了那个蒙古包了解到他们是锡林浩特煤矿来的人,是煤矿派他们来这个地方编背煤的柳条筐子的,胖子姓范瘦的姓丁,互相做了介绍以后就认识了,在编柳条芭的柳条丛中又多了一个邻居。吃过晚饭以后,春来和李启岩就到那个大蒙古包里去坐上一会儿,他们两个晚上照明用的是煤矿上的那种嘎石灯,比普通的蜡烛亮很多,春来和李启岩坐在蒙古包的嘎石灯跟前,听老范和老丁分别讲述他们的生活往事。老范说:“我和老丁现在都是锡林浩特煤矿上的老工人了,我们两个年轻的时候都不是好人,像偷盗、抢劫、□□、□□等什么坏事都干过,我们两个干过的坏事有的能说有的永远都不能说。我们两个都是在山西被判了二十年徒刑的劳改犯,都是被判了刑以后从山西被押解到锡林浩特煤矿来的,锡林浩特煤矿过去是个劳改煤矿,我们两个在煤矿劳改了二十年。刑满以后留在煤矿当工人了,转正以后我们两个才成的家,老丁找了一个带孩子的妇女,我回到山西老家花钱买了一个高中毕业的大姑娘回来。我和老丁以前干的都是从井下往上背煤的计件活,我的力气大背的多,最多的一次背过四百多斤,曾经创下锡林浩特煤矿从井下背煤的最高纪录。前几天,煤矿派我们两个来编背煤的柳条筐子,我俩就坐煤矿来拉柳条芭的汽车来林场了,林场的领导让汽车来这里拉柳条芭,就把我们两个安排到你们编柳条芭的这个地方来了。”老范说完以后老丁接着说:“你们别看老范长得像个大狗熊似的他可能干了,他还会好几样手艺,在煤矿上做豆腐、做豆皮、做山西醋做的都特别好。熟羊皮也是一个高手就没有人能比得了,他熟出来的皮子又软和又干净又不出油,锡林浩特煤矿一带熟羊皮的人都来找他,他一年四季就没有闲着的时候,可称得上是个大忙人。这次来编柳条筐子是我们领导咉求着他来的,煤矿上其他的工人就没有会编背煤的这种柳条筐子的。”春来听了老丁的话以后想:去年回老家的时候,给八叔和九叔一人买了一件皮大衣了,去看代二叔和三舅的时候、已经许诺下给两个老人都买一件皮大衣了,七八月份的绵羊皮是一年四季最好的,羊毛不长不短最适合做皮大衣。如果去月光大队附近的那些人家和跟前那个蒙古包里,把他们最近吃肉的羊皮按适当的价钱买回来,让老范带回去给熟出来以后再找人给加工成皮大衣,然后给代二叔和三舅寄回去就能兑现自己的承诺了。春来想到了并且也做到了,把买回来的八张绵羊皮都交给了老范,把熟皮子的手工钱也给了他,春来认为做成了一件大事,觉得很快就能兑现自己在两个老人跟前的承诺了,编柳条芭的时候心里也踏实了。春来每天除了忙碌着编柳条芭以外,心思还用在了考虑以后的前途上,想到自己离开家乡已经是三年的时间了,在这三年的时间里靠自己苦干实干,虽然是挣到了一部分钱维持了自己的生活,还让家中的老母亲在生活方面也得到了彻底的改变。林场的几个领导让春来把母亲接到林场来,并且还答应给解决住房的问题,让春来长期干编柳条芭的活,自己是长期留在这里?一年年的继续这样干下去?还是应该到某个县城里去生活?觉得继续编柳条芭并不是自己的奋斗目标,还是应该到县城里去生活,认为县城里的生活条件哪方面都比公社驻地的条件好得多。晚上躺在被窝里睡觉的时候,回想在这三年的流浪生涯中接触到的每一个人,哪个人能做依靠?从哪个人的身上能借到他的力?能帮助春来实现未来的梦想?接触到的那些人一个一个的都在春来的脑海中筛选,一个个的都闪过去了,想到在白音红格大队当书记的丹宗时、在脑海中停留了一下,他曾经答应过能给春来帮点忙,两年的时间过去了也没有听到他的任何消息,春来认为丹宗并不可靠。最后想到了去年的五一节、到东乌旗去替大姐寻找老李下落的时候,曾经接触到的那个赵来福大哥,春来去他们家的时候他是东乌旗机械厂的技术员,那个嫂子在东乌旗食品公司担任会计,春来和他们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互相还是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春来便萌生了想去东乌旗创业的想法,认为去东乌旗寻找自己的前途一定比在林场继续编柳条芭的希望多一些,并把这个希望寄托在赵来福大哥夫妇的身上了。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决定去东乌旗试一试,还想到不能写信跟他们商量以免遭到拒绝,做好两种思想准备以后来个先斩后奏的鲁莽做法,实在不行再回来继续编柳条芭,维持自己和母亲的生活。然后再等待和寻找机会,在林场一年编五个月的柳条芭,就能挣到一千五六百块钱,顶得上一个普通工人三四年的工资了,还有半年多的休息时间,这只是不成功以后最坏的打算。春来想好以后就开始做准备工作了,九月上旬煤矿的汽车又来拉柳条芭的时候,老范和老丁带着春来买的羊皮,坐着拉柳条芭的汽车回锡林浩特煤矿看家去了。二十多天以后已经过了十月一了,老丁才带着汽车搬蒙古包来了,编柳条芭的活也该结束了,春来和李启岩想搭他们的汽车回林场了。春来帮着装蒙古包和筐子的时候问老丁:“丁叔,老范怎么没和你一块来搬蒙古包啊?”老丁说:“老范走了,他已经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春来不明白老丁的意思又追问了一句:“另外一个世界在哪里?老范到那里干什么去了?”老丁说:“老范已经死了,是在十一的前一天死的他死的很惨,是我和同事到老范家里把他和他老婆的遗体都处理完了以后才来的。”春来听了以后又问了一句:“老范和他老婆是怎么死的?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故?”老丁说:“是老范用炸药把他自己和他老婆一块炸死的,这个老范可真敢玩命啊!他花钱买来的那个女人比他小二十六岁,又年轻又漂亮又有文化是高中毕业,是老范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女方的父母贪图了老范的钱财就把姑娘卖给他了。她父母收了老范的钱以后,逼着她和老范领了结婚证,那个姑娘根本就看不上老范,她没有别的办法就只好跟着老范来煤矿了,他们两个生活在一起经常打架,女方多次提出来要和老范离婚,老范是坚决不和她离。那个女人就在煤矿上找了一个相好的,我和老范来编柳条筐子的那段时间,那个男人天天去老范家里过夜,老范听到这件事情以后气的要死要活的。老范本来就是个亡命徒,在山西判他徒刑以前,他做过的许多坏事都没敢交代还判了他二十年,要是全部交代了早就被枪毙了。象他这种亡命徒怎么能咽下这种窝囊气?他去找那个男人拼命的时候,那个男人并不在锡林浩特已经到外地出差去了,他气的暴跳如雷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在十一前的那天中午他在身上捆好了炸药,趁他老婆在家做饭的时候点着了导火索,又把他老婆紧紧的抱住以后邻居们听到轰的一声巨响,老范和他那个漂亮的年轻老婆都被炸碎了。我和同事去给他们收尸的时候,他们家的墙壁上还挂着他们两个的心肝肺和肠子,可怜那个年轻漂亮又有文化的好女人,就那么成了老范的陪葬品了。老范已经死了,你让他熟的那八张羊皮也就没有下落了。”春来听老丁讲述完了这件不该发生的事件以后,对老范和那个年轻女人的悲惨结局深感同情,老范已经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春来让他熟的那八张羊皮也就没有踪影了,想给代二叔和三舅做皮衣的计划也跟着落空了,只好再想其它的法子了。春来和李启岩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在了汽车上,坐着去拉蒙古包的那辆汽车回到了林场。这一年在月光大队一带编柳条芭的野外生活就算结束了,春来从五一到十一五个月的时间里,又编出来了一千多块柳条芭还是李启岩双倍的,春来给家中的老母亲先后寄回去了八百块钱,和去年寄回去的一般多,足够她老人家用的了,冬天就不打算再回山东老家了,按想好的计划到东乌旗去寻找自己的前途了。春来和李启岩从编柳条芭的地方回来以后,任启忠从白音布日德大队给李启岩承包了一群羊让他放牧,并让李启岩写信把他老婆叫来帮着管理和放牧那群羊,任启忠还张罗着要给李启岩一家在牧业大队落户口,想让李启岩一家也象他们家一样成为牧业大队的人口。在李启岩老婆没来以前,任启忠让春来先帮着他放一段时间羊,并劝春来不要离开白音高勒公社,等他把李启岩一家的户口都办理好了以后,再帮着春来解决户口的问题。并且还说:“你在这个地方只要解决了户口的问题,公社的居民有好几家的大姑娘想嫁给你,那几家人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因为你没有当地户口,那几家人才没有跟你挑明这件事情。”这是任启忠当时的原话,他的心意是好的春来并不否认。但是,他只是牧业大队的一个普通的社员,平常没有具体的事情做,全靠每个月到大队借支几十块钱的生活费来维持一家人的基本生活,他并不具备那个能力,他想帮着李启岩一家解决户口的问题,春来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是在纸上谈兵或者说是异想天开。任启忠从牧民家借了一个作价几百块钱的破旧蒙古包,春来住在那个破旧蒙古包里帮着李启岩放了一个月的羊群,李启岩捡了二十多天过冬的干牛粪,又到了牧业大队给牧民分配冬季肉食的时候了,春来不想继续帮着他放羊了。把托人买的粮食全部集中起来做好了两种准备,留下了明年来编柳条芭吃的粮食,又从当地住户家中买了十只白条羊,和提前准备好的四百斤小米一起带上,在十二月中旬离开了白音高勒公社。因为交通不方便带的东西又多,在路途中经过几次倒车折腾,在七五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的下午,才到了东乌旗赵来福大哥的家里,在东乌旗迎来了七六年的元旦。又在两眼一抹黑的东乌旗从头再来,在新环境下开始了另外一种寄人篱下的生活,重新接受新生活的磨难和考验,编柳条芭的野外生活,在春来的流浪生涯中从此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告别了在阿巴嘎旗白音高勒公社牧区一带、生活了三年多的那段难忘的岁月,那片草原上有春来撒下的无数汗水和泪水,有遭受到的欺负和屈辱还有人与人之间不平等的那种待遇,有春来在流浪生活中的心酸和无奈,有春来给当地人做过的许多好事和为当地人创造的部分财富,还有为当地人做出来的部分无私奉献,同时,也给白音高勒公社的大部分人留下了能干活的好印象。那段坎坷的生活岁月成为春来永久的记忆,在春来的人生路上又在东乌旗的大草原上翻开了新的篇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