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赵来福大哥家住在东乌旗机械修造厂前边的一排土房中，一排十间的土房住着五户人家，他们家住在最东边的两间土房里，他家西边邻居是小魏、再是阿斯楞和道日布，最西边住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光棍外号叫翻砂王。机械厂是东乌旗唯一的一家有电气焊、锻工、翻砂、车床、木工、修理等为一体的综合修造厂。那时候，东乌旗还没有长电、东乌旗发电厂正在筹建中，东乌旗的居民晚上的时间靠一个柴油发电机组发电用来照明，每个居民家中的电灯不用开启也不用关闭，到了该亮的时间就亮了，到了晚上十一点钟给上一下信号暗上片刻，再过十分钟的时间就全部熄灯了。东乌旗居民的生活用水都靠本单位的马车拉，每一个大小单位都有一辆拉水的马车，每天都在东乌旗中心同一个机井上排队装水，然后再把水送到每个职工的家中去。春来去的时候赵哥的老岳母娘在他家里，那个老大娘是东北农村的，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非常健康，老大娘来到他们家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了，每天给他们一家人做饭、洗锅、洗碗、洗衣服、填炉子掏灰、另外还喂着一头猪，把那个大娘忙的一点闲时间都没有。赵哥家有四个孩子，大儿子乳名叫大勇那年十五岁，大姑娘大梅十三岁，二儿子小勇是十一岁，最小的姑娘二梅也**岁了。春来去了他家以后就成了八口人的大家庭了，赵哥一家六口人住在里屋的大炕上，春来和东北来的那个大娘住在外间屋后屋的小炕上。东乌旗冬天的气候特别冷，春来和东北大娘住的那个小炕是不过火的凉炕，任何时候都是冰凉的。取暖的一个炉子在里外屋中间的土墙里，赵哥一家人住的那间大屋里有一个用砖垒的大火墙，火墙上有个铁皮烟筒拐了九十度的弯，然后通到里屋土墙的烟筒里去了。做饭在外屋的大锅里烧的是碎煤面，用一个手摇的鼓风机来烧火做饭，赵哥和嫂子每天忙着上班四个孩子忙着上学，东北大娘操持家务。赵哥那年是三十八岁，那个嫂子比他大三岁，嫂子对赵哥像对待小弟弟一样关心和疼爱他，赵哥在三年前拉羊粪砖的时候，被拖拉机的拖车把胯骨压成粉碎性的骨折以后，嫂子陪着他先去了呼和浩特后来又转院去了青岛，治病期间走了一年零五个月的时间，他们二个谁都没有回过东乌旗，是彻底的治好了以后才一块回到东乌旗那个家里的。他们夫妇都不在的那一年零五个月的时间，是姐夫老李在他们家替他们两个照顾着家中那四个孩子。一九七四年的四月末，春来替大姐来东乌旗寻找老李下落的时候，赵哥和嫂子从青岛回来才三个月的时间，他们两个回来以后一分钱也没有给老李。给老李带上了几十斤玉米面，就让老李到阿拉坦合力煤矿自己找活干去了，老李离开他们家以后，赵哥和那个嫂子就再也不管不问了。春来去煤矿找到老李看到他那个狼狈相，为了帮助老李度过难关春来倾囊相助，结果把自己逼到了去罕乌拉农场乞讨的地步。因为赵哥受过重伤，嫂子对他照顾的细致入微，家里过日子方面的事情不用赵哥操任何一点心，里里外外的大小事情全靠嫂子一个人张罗，赵哥下班回到家里以后一点活都不干什么都不管不问，还经常和他的一帮酒友互相轮换着去别人家或者在自己家喝酒。中午下班不出去喝酒的时候，就坐在家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看他的业务书籍，等到把饭菜都摆在桌子上喊他的时候，他听到以后才坐在桌子跟前吃饭，吃完饭以后去里屋的炕上放上枕头躺在那里，一会的功夫就打起呼噜了。如果说赵哥是那种油瓶子倒了都不想扶起来的人似乎有些夸张，实际上他就是让老婆惯坏了的那么一个、吃了闲饭不管闲事不操闲心的一个懒惰的男人。春来去他家的第二天是一九七六年的元旦，春来去了以后就帮着东北大娘做菜做饭了，春来看到他们家里用的菜板和面板是用三块小木板现组合在一起的，做面食的时候，把那三块小板子一块一块的放在白铁皮做的水缸上，切肉切菜的时候，再把那三块小板子一块一块的翻过来靠在一起那么用，因为三块小板子来回的活动，用的时候还必须得用肚子顶在墙上，板子上的部分碎菜渣子肉沫等就从空隙中掉到水缸里去了。还有一个和水缸靠在一起腌制酸菜的大瓷缸，因为离地面高东北大娘够不着，切菜切肉做面食的时候必须在那个铁皮水缸上。切菜切肉用的那把菜刀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磨过了，东北大娘切肉的时候特别费劲，每切一刀都得像拉锯一样来回那么锯几下。春来问东北那个大娘：“大娘，这三块木板子你每天做菜做饭的时候都用它，每天这么对来对去的用起来多麻烦多累啊？你早就应该让赵哥把这三块板子给钉在一起，你用的时候就方便了。切菜切肉的时候也不需要用肚子那么顶着了，板子上的东西也掉不到水缸里去了，也不用你天天洗水缸了，每天这么凑合着用多别扭啊。”大娘说：“我来到他们家的那天就觉得用起来别扭，我就说过这件事情了，也不知道说过有多少次了？你赵哥只是嘴里答应就是不动手。不只是做面食和切菜切肉的这三块小板子不好用，还有做饭的那个木锅盖已经少了一个角了，每次做饭的时候我都用破衣服堵着那个窟窿，不堵着连饭都做不熟了。我已经说过多少次了，说得次数多了连我都感到厌烦了，我也不想再说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都这么凑合着过来了，我不想在他们家继续待下去了，过上一段时间我二姑娘就来接我回东北去了，我走了以后他们家的日子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吧！”春来首先磨快了那把菜刀让大娘用着，又去了一趟五金商店买了部分钉子回来，从外面的牛粪垛上找了两条小木板，修理过以后又把那三块木板也修理了一遍，很快就用木条把那三块木板严丝合缝的钉在了一起了，再用起来就不用那么一块块的现对了，也不用东北大娘再用肚子顶在墙上，那么既别扭又费劲的切菜切肉了。春来又把那个大酸菜缸挪开，把酸菜缸底部的地面挖下去了一部分，然后又挪回了原来的地方，放上菜板以后和水缸基本上一般高了。正适合东北大娘的身材，大娘切菜切肉的时候就在酸菜缸上切了，水缸里的水从此干净了，烧出来的开水也没有怪味了，也不用东北大娘天天洗水缸了。这些家务活对春来是很简单的一点小事情，却给六十多岁的东北大娘减轻了很大的负担。东北大娘高兴的说：“你赵哥如果能像你这样早把这三块板子给钉在一起，这一年多的时间我少受多少累啊，我每天做菜做饭费了我老大的劲了，这回好了水缸也不用天天洗了，我再也不象以前似的天天那么受累了。”春来又从他们几家的牛粪垛上找了几块能用的旧木板子，让赵哥领着去了机械厂的木工车间，利用木工车间的工具做了一块面板又做了一个新锅盖。大娘看了以后高兴的不得了，就在赵哥和嫂子跟前夸赞春来有眼色会干活知道心疼老人，是个很难遇到的好小伙子。春来来到这个家里以后赵哥和嫂子都很高兴，他们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赵哥在机械厂当技术员，每个月只有四十一块钱的工资，被拖拉机拖车压坏以后出去治病期间，嫂子陪着他在外头住了一年零五个月的时间，欠下了机械厂一大笔公款，上班以后每个月从他的工资里扣去一半还公款，开支的时候每个月只能拿到二十块钱。赵哥又抽烟又喝酒，二十块钱根本就不够他自己的生活费用，全靠嫂子每个月那四十几块钱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家里有四个上学的孩子，又加上东北来的老大娘，一个月每个人只有几块钱的生活费。嫂子还想积攒部分钱，让赵哥每年去一趟青岛复查一次他被压坏的部位，一家人在经济方面就更加紧张了，东北大娘每天做一家人的三顿饭，另外还得洗锅洗碗点炉子掏灰，洗全家人脱下来的脏衣服，还喂着一头在门口外边用绳子拴着的猪。春来觉得东北大娘都那么大的岁数了，就尽力的替那个大娘多干些家务活，东北大娘在赵哥和嫂子跟前一个劲的夸春来这也好那也好，夸赞春来眼里有活，从来到这个家以后就没闲着，就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把切菜的刀磨快了把菜板子钉好了，又做了块大面板做了新锅盖，水缸也不用天天洗了，做饭做菜的时候也不象以前那么受累了。在一天吃饭的时候，嫂子说：“从今天开始，咱们对外边的人就说你是赵来福的姨家表弟，是从山东青岛郊区来投奔你表哥的，这样说对咱们都有好处，在外边办起事来也好办一些。”春来对赵哥和嫂子说：“我来到你们家别的方面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我只想在东乌旗范围内的草原上落下户口当个牧民，如果你们能答应我提出来的要求，能帮着我解决户口问题，我就能在你们家安心的住下来了。”赵哥和嫂子给春来的答复说：“就凭你又年轻又这么能干，身体素质又这么好，年轻就是人的资本，我们去求求人这件事情能够办到。”春来听了这几句话以后就觉得心里踏实了，从谈过那次话以后，春来就实心实意的把赵哥家当成自己的家了，把他们一家当成自己的亲人了。春来好像在漫漫的长夜里，看到了一点光明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给老母亲写信的时候说：“娘，今年我虽然不能回去和您老人家一块过年了，但用不了太长的时间，也许是在半年或者是在一年之内解决了我的户口问题以后，我就能和您老人家在内蒙古的大草原上团聚在一起了。”另外，又给阿巴嘎旗白音高勒公社交情好的那几家也去信告诉他们：“我不打算再回那个公社去继续编柳条芭了，以后就在东乌旗安家落户了。”并把赵哥的通讯地址也告诉了他们，那几家收到春来的信以后，先后都把春来留在他们那里买粮的钱都给寄过来了。春来又把留在身上的六百块钱拿出五百来给了赵哥和嫂子，让他们在过年的时候给东北来的大娘换身新衣服，再给他家的孩子们都换上新衣服和鞋帽过年，把剩余的补贴家用。那个时候的五百块钱是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毛收入，赵哥和嫂子只是推辞了一下就高兴的收起来了。春来又给北京的苏晓武寄去了五十块钱，让他给买一件男式的棉上衣寄过来送给赵哥，春来除了带到赵哥家的十只羊和四百斤小米外，又把自己挣来的血汗钱也全部捐献给他们家了。春来为了能够换取到合法的身份、早一天落下自己的户口，能够早一天成为草原上的一个合法的公民，为了能够和已经离别了几年的老母亲重新团聚的日子。春来已经倾尽所有不惜一切代价下上赌注了，就盼望和等待着赵哥和嫂子翻牌兑现承诺的那一天了。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外边下着小雪，刮着白毛风天气特别冷，吃晚饭的时候赵哥没有回来，吃过饭以后，赵哥领着机械厂的两个人和一个北京知青到家里喝酒来了。那个北京知青穿着一件呢子大衣，怀里还抱着一个包得很严的孩子，赵哥进屋以后把带来的人都做了介绍，然后又对嫂子说：“我们几个人在老马家已经喝了两瓶白酒了。他们家没有可口的下酒菜，不像咱们家有那么多的好羊肉，我说我们家有手把羊肉随到随煮，我就把他们领到咱们家里来了。现在你们开始煮手把肉吧！先给我们炒一盘鸡蛋我们先喝着，小刘带来了一瓶茅台酒，老马家的菜不好我们就没有打开，我们几个人都没有喝过茅台酒，今天晚上在咱们家吃着手把羊肉，我们也尝尝茅台酒是什么滋味的。”赵哥说完以后就领着那几个人到里屋去了，春来在炕上放上桌子又给他们泡上茶，就到外屋忙着煮手把肉去了。嫂子在外屋地拿着两个鸡蛋很为难的说：“你哥在吃饭的时候不回来，咱们刚收拾完了饭桌子他就带着人喝酒来了。想带着人来家里喝酒也不提前回来打个招呼，让家里的人准备一下，这个家里就养了一只小鸡，天冷了以后早就不下蛋了。你没带羊肉来以前，你哥领着人来家里喝酒的时候，进家以后只会说给我们炒一盘鸡蛋我们几个人喝酒，别的话就不说了。那一只小鸡下的蛋，都让他带着人回来喝酒的时候吃了，我们谁都没有吃过一个鸡蛋，从你带了羊肉来以后，现在回来敢说煮手把肉了。家里就这两颗鸡蛋了，你说我是炒啊还是不炒？如果炒？两个鸡蛋不够一盘，不炒吧？他守着好几个人已经说过那个话了，巧媳妇还难为无米之炊，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他叔叔啊！你说我是炒啊还是不炒？”春来说：“我有办法，你把鸡蛋打在碗里以后多放点大葱再放上一把白面，放一点水和咸盐搅合均匀后炒出来就够一盘了。”春来忙着煮手把肉的时候，嫂子按照春来说的办法把鸡蛋炒好以后就端上去了，春来听到赵哥说：“今天的鸡蛋炒的火大了大葱放多了，好像没有咱们以前吃的好吃，你们也尝出来了吧？”春来给他们端上手把肉去的时候听到北京知青小刘说：“北京市现在已经放宽政策了，开始接收我们这些六八年来下乡插队的知青回城了。回北京去的手续我已经全都办理好了，有一部分北京知青还不知道，我的消息比较灵通，我父亲是给中央首长做衣服的高级裁缝，提前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了，我是第一个办理的回城手续。为了能够利利索索的回到北京去，我和在牧业大队的妻子已经离婚了，我们生的这个两岁的小女孩让法院判给我了，我想把她带回北京去交给我父母帮着我抚养。这个孩子是我来到草原上以后，在牧业大队下乡插队八年的最大收获，也是我在这八年当中积累下的最大财富。”春来和那个小刘接触过以后，在东乌旗没有参加工作的北京知青就开始办理回北京去的手续了。春来在赵哥家帮着东北大娘忙碌了二十多天以后，嫂子的妹妹、妹夫、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从东北来到赵哥家里了，赵哥家上学的那四个孩子也都放寒假了。十一口人在那两间土房里拥挤着里屋外屋都是人，嫂子的妹妹一家和东北大娘住在后屋那个小炕上了，就没有春来的容身之处了。赵哥到同排房子住的最西边那个单身汉翻砂王那里，替春来问好了临时借住的地方，让春来搬到翻砂王那里去暂住几天。翻砂王是机械厂从外地雇来的一个翻砂师傅，他是个离过婚的单身男人身边无儿无女，翻砂王的人性不好，吃喝嫖赌偷鸡摸狗经常干三流的事情。他和同排房子住的人一概不贩来往，他还是给了赵哥面子，让春来在他家的土炕上睡了三个晚上以后，第四晚上到了该睡觉的时候翻砂王就夜不归宿了。他家屋里的灯亮着外边的门锁着，他不回来春来就进不了他家，晚上停电以前春来在他家门口等着他，停电以后还在门口等着他盼着翻砂王回来。在外边等的时间长了冻得实在坚持不住了，只好返回去敲赵哥家的门，东北大娘开了门春来进了里屋以后，嫂子从赵哥的被窝里爬出来钻到孩子的被窝里了，让春来和赵哥伙盖她那个被子。一个炕上挤着睡了七个人，两个大男人睡在一个被窝里感到非常别扭，从内心里就不愿意靠的近了，如果离的远了被子还盖不过来，每天晚上压上炉子以后屋里的温度很低，在被子外面又感到很冷必须靠的近一点。赵哥睡觉有个坏毛病，总是想把他的腿放在春来的肚子上胳膀搭在春来的胸脯上，春来睡觉的时候特别敏感有一点动静就不能入睡。春来和赵哥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一晚上，从身上把赵哥的胳膊和腿推下去七八次，春来在翻砂王家借宿的那段时间翻砂王经常夜不归宿，十几天后，翻砂王把春来的行李送回来以后，就锁上门回老家找老伴去了。春来只好和赵哥一家人挤着住在那一个土炕上了，睡觉的屋里有一种特别难闻的钻鼻子的尿骚味，大勇有长年尿炕的毛病，他两个妹妹和弟弟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尿炕精。”大勇睡在炕头上最热乎的那个地方，他自己有两条褥子，第一条尿湿了以后嫂子就给他换下来，把另外一条褥子给他铺上，把尿湿的那条褥子放在火墙上烤着。第二条褥子再尿湿了以后就让他睡在光炕上，把后来尿湿的那条褥子也放在火墙上烤着，屋里的尿骚味特别难闻。从嫂子的妹妹一家人来了以后，春来在翻砂王家里借宿了十几天的时间，因为翻砂王经常夜不归宿，害得春来在赵哥的被窝里睡了五六个晚上。翻砂王要回他老家把春来的行李送回来以后，春来没有睡觉的地方了，只好和赵哥一家人伙住在那个大炕上了，多次看到了赵哥和嫂子在每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为他们尿炕的大儿子操心的整个过程。赵哥和嫂子分工明确，赵哥负责前半夜嫂子负责后半夜，大概是晚上九点左右的时间，大勇上炕睡觉的时候，赵哥坐着椅子在桌子那里看书，他问大勇：“你尿尿了吗？就爬到炕上去了？”大勇说：“我刚才尿完了才上的炕。”赵哥说：“不行，我得看着你再尿一次。”大勇说：“我已经尿完了没有尿了，如果不相信我再尿一次让你看看。”大勇又从炕上下来站在地上的尿盆跟前做了一下撒尿的样子，然后回到炕上就钻进被窝里去了。过了大概四十分钟的时间，赵哥想招呼他起来撒尿的时候怎么叫都叫不醒了，大勇睡着了以后像是失去了知觉象个木头人一样。赵哥掀开大勇的被子转动了一下他的身子，在他的屁股上“啪”的就是一大巴掌，大勇这才有了一点知觉，又挨了第二巴掌以后他才坐起来，并且前仰后哈的坐在那里不动地方。啪的又是一大把掌，第三巴掌打在大勇的后背上，如果不打第三巴掌他就躺下了，打完三巴掌以后，赵哥回到原来的地方坐在那里瞪着眼睛看着他。大勇闭着眼睛从炕上下来，站在地上也不睁眼睛，还是前仰后哈的站立不稳的那个样子，赵哥有时喊他往前走两步，有时用脚把尿盆往他跟前推一下，看着他哩哩啦啦的尿上那么一点又爬到炕上去倒在那里了，连被子也不知道盖又睡过去了。赵哥过去把他睡觉的姿势调整好了给他盖上被子，再回到桌子跟前继续看他的书。从晚上九点大勇上炕睡觉的时候到夜里的十一点半，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赵哥用同样的方式打起他三到四次来，到熄灯的时候赵哥上炕睡觉了。过上一会嫂子拿着手电筒起来接班了，她下地以后先把手伸进大勇的被窝里摸了一下，立刻就喊起来了：“哎呀，这还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早就尿下了，你爸爸这个值班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值的？就让孩子铺着湿漉漉的尿褥子这么睡觉，这要是时间长了还不把孩子泡出病来啊？大勇啊！你爸爸打起你来好几次，你怎么就不尿干净了再上炕睡觉啊？你可真让我和你爸爸为你尿炕的事情操碎心了。”唠叨完了以后就掀开大勇的被子，把他骨碌在一旁，把尿湿的褥子拿下来放在火墙上烤着，揪着大勇的耳朵把他揪起来以后，再把他揪到尿盆跟前站在那里，然后把火墙上烤着的另外一条褥子拿过来给他铺上，看着大勇哩哩啦啦的尿了一点上了炕倒在那里以后，嫂子给大勇调整好睡觉姿势，给他盖好被子以后就上炕睡觉了。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嫂子又拿着手电筒下地了，还是先把手伸进大勇的被窝里摸了一下，把手拿出来以后说：哎呀！这才多大一会的功夫？你怎么又尿下了？这可怎么办啊？那条褥子是已经尿湿了，你把这条褥子又尿透了这可没的换了，我只好让你睡在光炕上了，也只能把你这两条臊褥子都烤在火墙上，让这一家人每天晚上都闻这种呛鼻子的尿骚味了。”嫂子说着又把大勇骨碌在一边，把尿湿的褥子拿下来放在火墙上烤着，再揪着大勇的耳朵把他揪到尿盆跟前，看着他尿了一点又上了炕，嫂子又给他调整好姿势，盖好被子以后又上炕睡觉了。嫂子还怕他把炕尿蹋了，冬天没法换炕面上的土坯，如果睡觉的土炕蹋了？外屋做饭的大锅就不能烧火了，一家人就吃不上饭了。嫂子并不敢掉以轻心还是间隔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得把大勇揪起来那么一次，每一天的后半夜，都得揪着大勇的耳朵揪起来那么五六次。睡觉的那间屋里每天晚上都有同样的那么一个闹剧在上演，就象是一处让人听腻了看烦了的丑剧，不想听也得听不想看也得看，春来实在是厌烦的不得了，想躲出去又没有地方去，每天晚上只好那么忍受着。熬过那些天以后就过大年了，赵哥的一家人全都换上了新衣服，破帽子烂鞋全都扔到垃圾堆里去了，东北大娘也换上了一身新衣服过大年了。春来托苏晓武从北京买的棉衣已经寄来了，他给买的是活里活面带毡绒领子的那种短大衣，赵哥穿在身上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东乌旗那些成年男人能穿上那种时髦衣服的唯有赵哥一个人。春来并没有舍得买两件自己也穿一件，还是来到东乌旗的时候那个老样子，一件新衣服也没舍得添置。俗话说：“人到佳节倍思亲。”尤其是过大年的时候，远离家乡的春来惦记着家中孤苦伶仃的老母亲，心里觉得特别不是滋味，有些坐立不安的那种感觉，那种思念亲人的特殊心情，对有家难归的人都会有同样的体验和感受。回顾自己这一年的经历，虽然给母亲已经寄回去八百块钱了，在农村里的八百块钱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母亲用在自己的生活上一定会生活的非常好，可还有大姐和她家的四个孩子在生活上也需要一部分钱。不挣气的那个老李一分钱也不给他家里寄，他在煤矿上还是原来那个穷样子，他们一家人只能花春来寄给母亲的那部分钱了。春来虽然把母亲她老人家时刻挂在心上，为了寻找自己的前途和寻找一个能落下户口的地方，并没有回去陪着老母亲过大年，又自作主张来到了东乌旗赵哥家中，为了能借到他的力得到他的帮助，春来已经倾尽所有把钱和物都捐献给他们家了，目前却过着这样一种寄人篱下的窝囊生活。自己走的这条路是对还是错？还要在他们家等待多长时间？赵哥和嫂子才能够托人把春来的户口给落上啊？在等待的过程中还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达到落下户口的目的？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啊？三年前，姐夫老李曾经投奔到他们家里来过，赶上赵哥出了车祸，老李给他们家看了一年零五个月的孩子，赵哥和嫂子回来以后一分钱也没有给老李，只给他拿了几十斤玉米面，就把他撵到煤矿让他自己找活干去了。从老李离开他们家以后，赵哥和嫂子对老李的事情就再也不管不问了，七四年的五一节，春来替大姐来寻找老李下落的那一趟，在阿拉坦合力煤矿看到老李的那个狼狈相的时候，那是老李离开赵哥家两个月的时间就到了那种狼狈程度。现在，春来又投奔到他们家来了，把钱和物都捐献给他们家了，连一点余地都没有留，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了。如果赵哥和嫂子帮不了这个忙，春来又该怎么办？春来是诚心诚意的对待赵哥一家人了，他们一家人会怎么对待春来啊？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春来的脑海里，春来的心里觉得没有底线了。就盼着快些把年过完，让赵哥和嫂子先给找点活干着，早一天离开他们这个乱糟糟的家在外边干活等着，不想和他们一家人这么搅合在一起了。并希望赵哥和嫂子能够说话算数说到做到，别让春来等的时间太久了。春来想了很多很多，最后还是决定再把自己豁出去，抱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坚强信念，在春来的心里认为寒冷的冬季即将过去，明媚的春天快要来临了。过完年的正月初十春来收到了大姐的一封来信，信中说：“过年以前的那段时间，咱娘还象前两年一样，盼着你能回到她的身边来陪着她过年。盼了一天又一天，一直盼到年三十了也没有把你盼回来，咱娘想你想的就病倒了，我和你二姐去看她的时候，咱娘已经病的躺在炕上起不来了。我和你二姐都没敢离开，就在那里陪着咱娘过的大年，年三十的下午，咱娘喊着你的名字就昏过去了，好长时间没有醒过来，把我和你二姐吓得没有一点主意了，就商量着想到邮电局去拍电报让你回来。一直到天黑了以后咱娘才醒过来说她身上痒痒，让我给她看看是不是有虱子了？我掀开咱娘的被子时感到大吃一惊！我看到咱娘身上的虱子白花花的一层，把我吓得腿都软了赶紧给她盖上被子，去院里叫你二姐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等我和你二姐再进屋的时候，咱娘头上和脸上的虱子也都白花花的了，再掀开咱娘盖的被子时我和你二姐都吓傻了，看到咱娘身上的虱子象有人倒在她身上一簸萁麦麸子一样，我和你二姐都被吓得跑到院子里去了。我俩在院子里点着了一堆火，一块到屋里掀开咱娘盖的被子，用扫地笤帚扫咱娘身上的那些虱子，扫在簸箕里端出去倒在火堆里烧掉，我和你二姐一块出去一块进屋，从咱娘身上扫下来的那些虱子往外端了三趟。我和你二姐都吓的心惊胆颤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咱娘又醒过来那么一小会喊了几声你的名字又昏过去了，我和你二姐吓得再也不敢进屋了。别人家都有说有笑过大年夜里吃饺子，我和你二姐在咱们家的院子里坐了一夜，商量着等到天亮以后去邮电局拍电报，想让你回来料理咱娘的丧事了。天亮的时候，咱娘在屋里开始喊我和你二姐了，我俩做着伴一块进的屋，看到咱娘已经坐起来开始穿衣服了，她头上和身上的那些虱子一个都没有了，我和你二姐都感到非常奇怪。大年三十晚上发生的这件怪事我和你二姐都像做了个恶梦一样，咱娘穿好衣服以后自己从炕上下来，又像往常一样开始洗手洗脸了，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我问咱娘昨天晚上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还记得不记得？咱娘说：“别的事情我不记得，我只记得我想春来想得实在是不行了，我就像做梦一样去了一趟内蒙古，想去和春来一块过这个大年，在雪地里找了一个晚上也没找到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我只好又回来了。”那封信是吃晚饭的时候赵哥交给春来的，春来看完以后眼泪象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哗哗的流下来了，信上写的那些事情就像发生在眼前。春来吃不下饭去了，没有听从赵哥等人的劝阻就离开了他家，去了东乌旗荒郊野外的雪地上，遥望着家乡的方向大声呐喊着：“娘啊，我的亲娘啊，你在山东老家想我，我在内蒙古也想你啊，我今年没有回去陪着您老人家过年是有原因的，我这么大声和您说话您能听得到吗？我把户口带在身上已经一年的时间了，我怎么也得想办法落下户口啊，如果落不下户口？我就是一个黑人啊！因为这件事情，我每天都着急上火和焦躁不安啊，只有落下户口我心里才能够踏实啊！你在家中再坚持一年半载的，您的儿子是绝对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我将尽我最大的努力，想尽一切办法获得成功，我一定会给您老人家一个好结果。如果今年不能和您团聚在一起？等到明年，咱们一定能够在东乌旗团聚。这是儿子的誓言，您就等着儿子的好消息吧！”春来对着苍天，对着茫茫无际的冰天雪地，对母亲倾诉了自己的肺腑之言，就像是宣誓一样表达了自己的雄心壮志。春来大声的诉说完了以后，让自己那思念亲人的泪水尽情地流了个够。春来在赵哥家过完了正月十五，十六的那天就跟着东乌旗工程队的人，去了二十公里以外一个石头山上打石头去了。在打石头的山上有两个很大的地巴坑，是东乌旗工程队的工人每年在山上打石头吃住的地方，两个地巴坑里都有用木板子支起来的对面大炕，一个大炕上能睡十几个人，去打石头的四十几个人分住在两个地巴坑里的对面大炕上。两个地巴坑里都有做饭的大锅台，放上大铁锅就能做饭吃，去打石头的人吃的是集体伙食，有专门做饭的大师傅，吃的粮食粗粮细粮各一半是东乌旗粮食局特供的。四十多个人在一起吃饭，在一个石头坑里干活，去打石头的人大部分是工程队的工人，只有任军、张郭军和春来三个年轻人不是工程队内部的人。春来很快就和他们两个成了好朋友，通过互相交流知道任军的老家是河南的他哥哥当过兵，是十几年前从部队转业分配到这里来的，在东乌旗砖瓦厂担任厂长。任军来到东乌旗已经是一年多的时间了，他在河南老家已经订婚了，他来东乌旗干活挣钱是回家盖房子娶媳妇的，任军挣的钱他哥哥一分钱也不动他的都给他存起来了，他的生活费由他哥哥来承担，他挣够盖房子的钱以后就该回河南老家娶媳妇了。张郭军是东乌旗高中二年级的学生，因为他父亲去世的早，他母亲带着他和两个妹妹又嫁给了东乌旗电厂一个下夜的老头子，老头子特别愿意喝酒、喝了酒以后就耍酒疯。张郭军和他继父合不来，张**高中同学的父亲是工程队的第一把手李勋，张郭军是通过他同学的关系，来打石头挣他上学期间那部分费用的。干活的人里头张郭军的岁数最小并且还是个学生，春来和任军已经商量好了，在一块打石头期间一定要力所能及的照顾好张**。带队去干活的是工程队一个叫王信的分队长，王信中等身材三十多岁的年纪性格活泼开朗，他在石头山上既管生活又管生产和安全。另外一个副手叫李文，他是六七届的高中毕业生，并且是工程队第一把手李勋的亲弟弟，王信经常开着小拖拉机回东乌旗去采购生活用品和生产上需要的一些东西，王信不在的时候李文负责石头山上的事情。石头山一带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辽阔的大草原还在积雪的覆盖中，象是还在冬季的沉睡中没有醒来。站在石头山的高处向周围遥望，视野中全是一望无际的白皑皑的雪原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打石头的几十个人都在一个很大的石头坑里干活，有扶着钢钎子和抡大锤的人合伙打炮眼的，有用钢签撬石头的、有装推车的、有用推车往大坑外边运石头的，劳动场合既热闹又有秩序。大铁锤打在钢钎上叮叮当当的声音，象是打击乐器的声音一样能传出去很远。累了的时候大家就坐下来休息上一会，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听到敲打水桶的声音就回去吃饭。因为白面和玉米面各占一半的比例，吃上一顿玉米面发糕或者是窝窝头下一顿就是白面馒头，吃的辅食是土豆炖猪肉或者是粉条炖猪肉。吃过晚饭就在住的地巴坑里自由活动，每一个大炕上边的檩条上都挂着一盏有玻璃罩的大挂灯，有在灯光下有看书的、有下象棋的还有打一部分扑克的，岁数大的人有早躺下休息的。春来和任军、张郭军白天在一块干活，晚上睡觉的时候互相靠着睡在一起，在一天天的忙碌中送走了元宵节后十几天的日出日落，又迎来了阳春二月带着暖意的春风。草原上的积雪开始融化了，过了二月二，王信从东乌旗食品公司买回来了上千斤低价残羊肉，用小拖拉机拉回来以后，就堆放在春来等人住的那个大地巴坑里靠窗户的地方，用芨芨草围子把那些残羊肉圈起来了。从把那些残羊肉堆放在那里的第二天晚上，地巴坑里就出现一种奇怪的事情，大家都把那种奇怪的事情叫做“闹鬼”现象。在对面两个大炕的挂灯下，每天晚上都有打扑克的和下象棋的那么一部分人，早躺下休息的老张突然发出来了呕、呕、呕、的怪叫声，象是得了急病想说话说不出来，想喊又喊不出来的那个怪样子听起来很吓人。春来过去推了老张一把并问他：“老张，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病了？”老张哎呦哎呦的缓了缓气以后才说：“哎呀，多亏你推了我一把我才缓过这口气来了，刚才那一阵差一点把我憋死。我躺下以后还没有睡着，突然感到从窗户那边刮来了一阵凉风，就象有个东西压在我胸口上了，我就开始喘不上气来了，想说话说不出来想喊也喊不出来，想动还动不了那种滋味可难受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从来也没有过那种感觉。”老张说着坐起来披上他的衣服，从口袋里拿出一合烟来点着一支坐在那里慢慢的抽着，老张那根烟还没抽完，躺在另外一个大炕上的老郑又像老张一样那么“呕、呕”上了，老张说：“老郑现在呕呕的样子，是不是和我刚才呕呕的样子是一样的？我觉得刚才也是那么呕呕的。”老张让坐在老郑身边打扑克的李文推了他一把，老郑又哎呦哎呦的缓了缓气以后很生气的说：“你们谁和我一个老头子开这样的玩笑？按着我的胸口不让我出气了？把我按得差点憋死，你们开玩笑也不分个轻重，这种玩笑开得也太过分了。”李文说：“我就靠在你身边坐在这里打扑克并没有人按你，也没有人和你开玩笑啊，刚才你已经睡着了，我们都听到你呕呕的声音，是老张让我推了你一把你才醒过来。”老张说：“老郑啊，你不要冤枉好人了，刚才我也和你一样有过那么一阵子，感觉是从窗户那里刮来了一阵凉风，就象是有人按住了我的胸口一样想说话就说不出来了，想喊也喊不出来了想动还动不了，感觉憋的特别难受，你是不是也是那种感觉啊？”老郑说：“你说的怎么跟我刚才的感觉是一样的？你是怎么知道的？”老张把刚才的经过又说了一遍，两个大炕上打扑克的那些人停下来不打了，下象棋的人也不下了然后就开始讨论这个问题，并把这个事情说成是闹鬼现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住在两个大炕上的人谁都说不出一点原因来，只能说老张和老郑刚才都出现闹鬼现象了。两个大炕上的人都睡下以后，一个晚上先后又发生过十几次同样的怪事，每个人的呕呕声春来都听的很清楚，只是呕呕的时间长短不一样。有的人呕呕那么一两分钟就过去了，有的人呕呕的时间长一些，凡是发出呕呕怪声的那些人好像都憋的很难受，过上那么一段时间那个人就不呕呕了，再发出那种怪声音来的时候就换成另外一个人了。春来住的那个地巴坑里连续一个礼拜的时间，每天晚上都有十几个人轮番出现那种怪异的闹鬼现象，任军和张郭军也呕呕过，春来推他一下就没有事了。住在那个地巴坑里的老张和老郑体验的次数最多，都经受了□□次闹鬼的那种感受和折磨了，其他闹鬼的人次数有多有少，这件怪事情在打石头的那些人当中，成了大家每天都在议论的一个热门话题。春来对这件奇怪的事情也想了几天了，想到在山东老家的时候，曾经听到老人们说过类似的事情，说的是黄鼠狼有一种特异功能，能附在人体上让人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春来只是听老人们说过并没有亲眼看到过也没有体验过，就猜测住的这个地巴坑里的人，每天晚上都发生的这种奇怪的闹鬼现象，是否有黄鼠狼在做怪啊？另一个地巴坑和这个地巴坑是一样的。所不同之处是在这个地巴坑里堆放了一堆残羊肉，在没堆放残羊肉以前并没有发生过这种奇怪的现象，从拉回这些残羊肉来以后的第二天晚上才开始的。闹过鬼的人说的感受都是一样的，说的都是还没有睡着的时候，从窗户那边刮来一阵凉风，就感到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按住了一样，想说话说不出来想喊也喊不出来，想动还动不了的那同样一种感觉。春来就怀疑在住的这个地巴坑里，很可能有黄鼠狼藏在残羊肉堆里在做怪，否则，每天晚上都发生的同一件怪事就没法解释。春来对李文说：“李哥，咱们住的这个地巴坑没有堆放这些残羊肉以前，并没有发生过这种奇怪的闹鬼现象，我怀疑在这一堆残羊肉里很可能有小动物藏在里面做怪，咱们把这些残羊肉都搬到后边那个地巴坑里去，看看残羊肉堆里有没有小动物在里边？”李文说：“你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迷信话啊？小动物还能做了怪？还能让一个大男人成了那个样子？我不听你的，你说的纯粹是过去的那种迷信话。”春来问他：“你认为我说的是迷信话，你在咱们这些打石头的人里你的文化水平算是最高的，那你对咱们住的这个地巴坑里，每天晚上都发生的这同样一件怪现象，你给大家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文解释不了，他想了一下又说：“不行咱们就按你说的办法搬动一次，把这些残羊肉都搬到后边那个地巴坑里去，看看有没有象你说的小动物在里边？搬走这些残羊肉以后，看看还有没有这种奇怪的事情发生？”大家说干就干，二十几个人都一起动手倒腾那些残羊肉了，在搬动了一半的时候有人喊：“哎呀！这里边藏着两个黄鼠狼，我看到牠以后又钻到里边去了。”一伙人关上门堵上窗户，就在地巴坑里开始追打那两个黄鼠狼了，两个小家伙特别机灵在地巴坑里上蹿下跳，住在地巴坑里的人基本上都受过那两个黄鼠狼的害。在追打的过程中，黄鼠狼释放出一种特别难闻的臊臭气味来，追打的人用毛巾捂着鼻子继续紧追不舍，有一个当场被打死了，另外一个钻进灶火坑里又从烟筒里逃跑了。春来和任军、郭军、三个人在雪地里追上那个逃跑到的黄鼠狼并把牠打死了，春来剥下来了那两个小动物的皮子留做纪念。在剥皮子的时候发现那是一雄一雌的两个黄鼠狼，春来猜想牠们两个那可能是一对夫妻，应该就生活在石头山的两个地巴坑一带，因为大雪掩埋了草原，牠们是夜里出来寻找食物的时候，闻到了羊肉的膻味才钻进了那个地巴坑去的。来打石头的人住的地巴坑很可能就是小动物经常出没的地方，因为打石头的人一年只来打一个多月的石头，打石头的人走了以后就没有人到这个地方里来了。从打死了那两个黄鼠狼以后春来住的那个地巴坑里消停了，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奇怪的现象，住在地巴坑里的二十多个人，全都领教了这种小动物的特异功能的厉害了。李文对春来说的话再也不认为是迷信了，在事实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这是摆在眼前的现实、是那种小动物的特异功能了。几天后，搬进残羊肉去的那个地巴坑里也开始发生同样的一件怪事情了，打石头的那些人已经有了经验教训了。第二天早上就行动起来了，把残羊肉搬到外边的雪地上以后，又发现了躲在里边的两个同样的一对小动物，住的那个地巴坑里的人关上门堵上窗户，把灶火门也堵上了。追逐着又打死了两只嘴巴是黑褐色的，全身的毛是棕红色的四条腿很短，身体像啤酒瓶那么粗，连尾巴有二尺多长的黄鼠狼，从打死那四个小动物以后，两个地巴坑里再也没有发生过那种奇怪的闹鬼现象。春来在山东老家的时候只是听人说过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在打石头的山上经过亲身经历和亲眼所见，不得不承认这种小动物有特异功能的事实了。四十多个人打了一个月石头以后计划再打十天就该下山了，王信从东乌旗带来一个可怕的消息，他把打石头的人都召集在一起开了一次会。王信很严肃的说：“这几天，东乌旗来了两个持枪带刀的杀人犯，前天晚上闯进了水利局老孟他大儿子家，杀死了老孟的儿媳妇和他六岁的孙女。老孟那个两岁的小孙子，藏在了他们家的缝纫机底下才保住了性命，老孟那个大儿子和杀人犯搏斗的时候被刺了两刀，深更半夜的去砸开老孟家的门让他爸爸赶快去报案。这件事情发生以后东乌旗的人都害怕了，老早都把自家的门插上了，晚上的时间很少有人出来走动了，锡林浩特公安局已经来人帮着破这起杀人案件了，现在正在缉拿那两个杀人犯。咱们这些人在这里打石头的时候一定要提高警惕，万一那两个杀人犯逃到咱们这个石头山上来的时候，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想办法对付他们，千万不能让那两个杀人犯伤害了咱们这些打石头的工人。”王信讲的很认真，打石头那些人都提高了警惕，为了预防万一，就让张郭军每天站在山头上站岗放哨，怕那两个杀人犯逃到石头山上来。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打石头的人到了预定的时间都回到东乌旗了，春来也回到赵哥家里了，东北那个大娘跟着她二姑娘一家早就回东北去了。那起杀人案件已经破案了，在吃饭的时候赵哥说了那起杀人案的真相，赵哥说：“这起杀人案的凶手，谁都没有想到是老孟的大儿子自己干的，老孟的大儿子原来是我们机械厂的一个车床工，一年前被借调到锡林浩特大修厂当车床工去了。在大修厂带了一个女徒弟，后来就把他女徒弟的肚子弄大了，他女徒弟的肚子大了以后，小孟从锡林浩特回来跟他老婆提出离婚的时候他老婆不跟他离。小孟回去上了两个月班，第二次回来又跟他老婆提出离婚来的时候他老婆还是不跟他离，小孟就产生了杀死他老婆的歹毒念头。在十几天前的那个晚上，他老婆和两个孩子都睡着了以后他就动手了，他老婆挣扎的惊叫声惊醒了两个孩子，六七岁的姑娘已经懂事了，小孟怕他姑娘对外人泄露了他杀人的过程和秘密，就把他姑娘也一起杀了。小孟的儿子还不会说话，小孟就把他儿子放在缝纫机底下并伪造了杀人现场，又在左胳膊上划了两刀就到他父亲家去砸开门，说他们家去了两个歹徒杀了他老婆和他姑娘，在搏斗中他的胳膊被歹徒刺了两刀，让他爸爸快去报案。锡林浩特公安局来的人勘查了现场以后就怀疑是小孟做的案，把小孟抓起来以后经过审讯，小孟招供了他杀人的动机和事实。东乌旗的人知道了这起杀人案的真相以后，都为他老婆和姑娘的惨死喊冤叫屈，这就是十几天前发生的杀人案的全部过程。”那是一九七六年旧历的二月中旬，在东乌旗水利队家属院发生的一起杀人案件，成了东乌旗当时的特大新闻和人们每天都在议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