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回

因着昨天的事情委实闹得大了些,竟然惊动了老夫人。这日去给大夫人请安,却发现是老夫人坐在正房里,方氏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杨玉晔来到大夫人房里,看见大夫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正挨训斥,而训她的人鬓发如银,头上插了一只仙鹤拜寿的金钗,正是杨骞的生母,杨府的老夫人,自己的祖母。

“你以为,纵着那几个庶出的姑娘,还有几个姨娘斗来斗去,只会显得她们丢人现眼,所以你隔岸观火,看得一场好戏。

甚至还巴不得添把柴,殊不知,凭着府里不管谁和谁挠破脸,都是你这个当主母的管束不周,看笑话的旁人也在笑话你。你还不知错!”

老夫人说话不怒自威,吓得方氏跟着一抖,不敢还一言。“娘说的是。”

杨玉晔觉得老夫人说的很有理,心中很敬佩,盘算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在府里得老夫人喜爱,日子定会好过很多。

杨玉晔想上前去和老夫人搭话,却见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便知趣地没有多言。

请过安后,杨玉晔看见紫苑从耳房溜过来,两人极有默契地向着池塘边走。

穿过假山的时候,杨玉晔瞧见假山里隐隐约约有两个人影,便先隐了身形,打算原路回去。没想到其中一人开口,正是个男子,而好巧不巧,便是杨骞。“你好香啊。”

杨玉晔留了神,故意走的慢些,听见一个娇软的声音回道:“老爷惯会说话取笑奴婢。”原来正是春梅。

因春梅早含了这一段心思,不知为何在此处遇见杨骞,两人便躲到假山里说悄悄话。

“我是认真的,上次你来跟我禀报事情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长得好看也就罢了,还这般乖巧,可见你家小姐把你调教的很好。”杨骞含情脉脉,杨玉晔听着,他也是对春梅有这个心。但即便早就知道父亲风流成性,杨玉晔听着他说话还是感到恶心。

杨骞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春梅的脸颊,春梅的脸更加红了。“小姐确实待奴婢很好。奴婢想一直跟着小姐,可是怕……怕小姐进了宫,我也跟着去,就见不到老爷了。”

杨玉晔听着,暗暗点头,春梅果然忠心耿耿,这当口也没有忘记刺探杨骞的想法。

杨骞说道:“你家小姐论姿色确实无人能及,可惜年纪太小了,身子没长成,不容易生养,怀上也容易落胎……若是像你这般,身姿动人,含苞待放,让男人看见便想那**之事才是极好。”

杨骞说着,竟动起手来,春梅害羞着躲闪,杨玉晔觉得再听下去不合适,转身走出了假山。

待走到角亭时,才看见早已等在那儿的紫苑。

杨玉晔问道:“紫苑,打听的怎么样了?可有人说出当初是是谁推我入水的?”

紫苑摇了摇头:“没有,她们都说是小姐失足落水,口风紧的很。”

杨玉晔皱了眉头,她清楚的记得,真正的杨玉晔曾告知自己,是有人要害她。既然还调查不出什么,便再等等看。“我知道了,这个事先放一边吧。”

“是,小姐。”

主仆二人携手走过池塘,杨玉晔瞧着湖水水波盈盈,又想起‘杨玉晔’死于溺水,心里生寒,为避免重蹈覆辙,下定决心要学会泅水。

“紫苑,你可知咱们院子里,谁会游水?”

“奴婢会,小时候跟父亲在河里学的。”

杨玉晔很高兴,这边省去她诸多麻烦。自此后,每天入夜后,悄悄和紫苑到湖边学半个时辰的游泳,不到一个月就学会了游泳,这才觉得高枕无忧。

回到住处,半夏拉开帘子,说王妈妈来了,并带了些现做的糕点吃食。杨玉晔笑着招呼王婆子。“王妈妈,最近过的怎么样?”

“托小姐的福,这来琴被打发走了以后,我这心情舒畅了不少。”

“舒畅了就好,但这是老爷和夫人明事理,可不干我什么事,妈妈不要谢错了人。”

“对对对,都是老爷和夫人的恩德。”

杨玉晔把紫苑拉到身边,笑着说道:“紫苑这孩子不错,机灵懂事,将来有机会,我会提拔她的。”

王婆子更是眉开眼笑:“老身多谢小姐了,能跟在小姐身边伺候,是紫苑的福分。”

把王婆子送走后,杨玉晔瞧着她送来的精致吃食,从里面捡了一两样,并一碗牛奶酥烙,让半夏装在一个食盒子里,她拿在手里提着,去看望罗师傅。

杨玉晔敲了敲罗师傅的房门,却无人应门,杨玉晔推开门进去,看见罗师傅正摸着自己的绣架,泪水涟涟,嘴里念到: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我这针线问绝天下,却连一件衣服都没给他做过,我真是对不起他……”。

杨玉晔暗道,这诗的上两句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想来罗师傅是在想自己的孩儿,可为什么从未听罗师傅提起过自己的孩子和家庭?

杨玉晔向罗师傅问了安,把吃食拿出来放下。罗师傅点了点头,表示杨玉晔有心了。

杨玉晔犹豫着问道:“罗师傅哭的这样伤心,是为自己的孩儿吗?”

罗师傅看着杨玉晔通透聪慧的眼睛,停顿了半响,然后缓缓开口了。“我有一个儿子,可他不知道有我这个娘,很小的时候,我就离开了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平安长大。”

杨玉晔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

“那一年的梨花树下,我记得我穿了件淡绿色的罗裙,上面绣了嫩黄色的迎春花,那花是我一针一针亲手绣上去的,用的是织工局里新学的针法……那人站在树后,着迷地看着我……”

杨玉晔很惊讶,这段故事,说的显然和孩子的父亲相关。罗师傅以前是宫中的绣娘,那她儿子的父亲是谁,就不言而喻……

“当夜,我就承宠了。可那人再也没找过我,很快就把我忘了,没成想我却怀孕了。”

“这事被宫里的舒妃知道了,她把我监禁起来,又假称自己怀孕,待我儿呱呱坠地时,她便……”

罗师傅不由哽咽,伤心痛苦,没有再说下去。

可这后面的事,杨玉晔熟悉宫廷,自然猜到一二,宫中女子母凭子贵,皇上不把临时起兴宠过的女子记在心上,可有人会将这苦命女子肚子里的孩子记在心上。舒妃联合太医弄虚作假,抢了别人的孩子,便有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舒妃用我的孩子邀宠,转身就派人杀我灭口,我早就猜到她会如此,便一把火烧了宫殿,趁走水的时候跑出了宫。这么多年,便自己流落在宫外,靠着卖绣品过活,也不敢回家乡去看一眼,怕家人被我连累。

泪水顺着罗师傅的脸颊滑落,杨玉晔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又无声地握住她的手,她感激地回握住九小姐。

“想我一生都被宫中所累,皇上与我没有情分,我亲生的孩儿只见过一面便骨肉分离。恨着舒妃但无能为力,斗不过她也报不了仇。活着不过残喘度日罢了,只能寄情于刺绣。”

杨玉晔柔柔地说道:“师傅且想,双面绣比之舒妃如何?舒妃不能存于历史,双面绣却能。”

听见双面绣,罗师傅眼睛一亮,这是她此生最为骄傲之事,且只将此技法传于杨玉晔一人,足见待她非比寻常。

“得亏师傅出了宫,才能教我们刺绣呀,能桃李满天下也是极好的。”

“你这孩子嘴巴甜,心眼也好。我教过很多府邸中的小姐,却无一人如你这般乖巧聪慧,与我很是投缘,这个便送你吧。

罗师傅递给杨玉晔一个汉白玉的坠子,上面雕着一朵玉兰花。虽不算十分名贵,但是雕刻手艺精湛,色泽纯正,可见是她收藏多年之物。

杨玉晔坦然收下这个坠子,心想着她跟罗师傅投缘,相比泼妇六姨娘,更是聊得来,仿佛她们才是亲生母女,这份情谊难得,将来一定要好好侍奉罗师傅才是。

回到闺房,杨玉晔瞧着这玉兰花的坠子,很是喜爱,用红线打了一个三色络子,把玉坠戴在了脖子上,贴身小心护着。

又过了一个月,杨玉晓的禁足解了,她果然安分了一些。这一天,到了杨母七十大寿的日子,整个杨府的三房人都到齐了,连在任上的二爷杨宽都赶了回来给老夫人祝寿,阖府上下热闹非凡,张灯结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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