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回

第二天天刚亮,杨玉晔就喊了丫鬟让她去找大夫,并特意提了,叫丫鬟去请川越。

川越和杨玉晔还算相熟,思来想去,这事只能找他来。沈佑霖被人追杀,搞不好去请哪个大夫时会被追杀他的人发现。而川越这位赤脚医生无依无靠,没有亲人眷属和势力,来路是干净的,杨玉晔相信可以信任他。

川越来了之后,告之他此事要保密,否则有杀身之祸,并给了他二两银子做诊费和封口费。

川越忍不住吐槽:“两费合一还给这么少!好歹也给四两啊!”

杨玉晔大言不惭地说道:“这人抠,没办法。”

……………………

杨玉晔领着川越悄悄来到水榭,沈佑霖果然没有咽气,精神头比昨晚看着要好了一些。

川越仔细观察着沈佑霖的伤口,两眼放光,竟然十分兴奋。沈佑霖全程安静,警惕地盯着川越以防他有不轨。

川越看了一会儿血淋漓的伤口,竟然大笑起来:“我滴个乖乖,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是个外科大夫!这种手术我最拿手了,嘿嘿嘿。”

川越说话向来颠三倒四,杨玉晔听不懂,但也不介意,他能治伤就好。

川越从怀里拿出个荷包,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把轻如蝉翼的刀,杨玉晔忍不住细瞧了瞧,她从没见过这么小又细的刀。

沈佑霖同样也没见过,脸色便有些难看,“这是什么暗器?”

川越洋洋得意的解释道:“这个叫柳叶刀,手术用的,之前是我随身携带的,来到这个世界竟然也能用上。这就是天意啊~”

川越有点疯癫,说话奇怪,看起来不大可靠,沈佑霖怀疑地看向杨玉晔,后者努力避开他的眼神,装作没事地看着手指。

川越又拿出一壶酒,把刀放在里面泡了泡。“姑且勉强拿这个消毒吧。就是配不出麻醉剂,会很疼,你要忍着点了。”

沈佑霖目光森然,一直盯着川越的一举一动,杨玉晔知道他袖口里藏着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只要川越稍有异动就会身首异处。

川越恍若不见,聚精会神地看着沈佑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举着刀,切开伤口,场面有些血腥,杨玉晔捂着鼻子转过头,干脆走到外面去放风。

正在这里放风时,不巧八小姐走了过来,杨玉晔想避开她,但已经来不及了。

杨玉昭笑着问道:“九妹,怎么在这里呀?”

杨玉晔想着,决不能让她知道水榭里面的事情,于是你急中生智,说道:“我跟七姨娘在这里扑蝴蝶。”

八小姐听见她提起七姨娘,果然停住了脚步,七姨娘是娼妓出身,又一向不为大夫人所喜,八小姐唯恐避之不及。“那妹妹就在这儿玩吧,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杨玉晔道:“姐姐慢走”。

八小姐走后,杨玉晔松了一口气,回到了水榭。

大概三炷香以后,川越才深吸了一口气,告诉杨玉晔好了可以回头了。

杨玉晔看向沈佑霖的伤口,伤口已经用线整齐地缝上了,挖出来的箭镞被扔在一边,川越正把一种膏药抹在伤口上。他的脸上都是汗水,沈佑霖跟他一样,只是面色更加惨白,毫无血色。

川越解释道:“这是用明矾粉末和树脂做的膏药,对止血有奇效。这小子是个狼人啊。”

“狼人?”杨玉晔不解道:“什么意思?”

川越挠挠头,这都是他在现代世界的段子,杨玉晔自然听不懂:“就是比狠人还多一点,算了你们还在用繁体字,我说你们也不明白。我是想说,箭头卡在他的肋骨上,我用刀硬生生挖出来的,这得多疼啊,他居然一声不吭,就好比关云长刮骨疗毒那么疼。”

杨玉晔盯着沈佑霖的胸口瞧,只见伤口寸许长,周围都是血,肤色匀称,肌肉分明,身材伟岸……

“看够了吗?”

沈佑霖笑吟吟地将衣服勉强拉上,杨玉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男人的胸口瞧,她脸都红透了,身上仿佛有火在烧,连忙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沈佑霖看向川越,夸赞道:“你的医术很好,可惜了。”

沈佑霖轻轻动了动他的手,杨玉晔想起他袖子里的匕首和他之前说的话,着急地挡在川越身前,刚要说话,川越却抢先开口了。“大侠,手下留情啊,我刚救了你,你就要杀我,这样不合适吧~”

“挺合适的。”

川越:“……………………”

川越急道:“而且我孤身一人来到这片地方,整个国家除了杨小姐没有一个相熟的人,没钱没势,风餐露宿,靠着蹩脚的医术赚点生活费……总之,我不会出卖你的,不如你收下我吧。让我跟着你,给我个住的地方,发我点工资,收我做个门客。”

川越说的极为可怜,不像是撒谎,何况他说话奇怪,确实不像本地人。

沈佑霖心想,自己眼下落难,这人要是包藏祸心,早就把那群人引来了,既然他有意投靠,也确实有几分本事,收下他做个门客便是。“好,你先离开此处,装作没事人一样回去。三日之后,自会有人来找你。”

二人说定此事,杨玉晔心里的大石头就算放下了。她想着沈佑霖一天一夜都没吃什么东西,便抽空去了厨房,拿了些糕点过去,结果水榭内人去楼空,什么痕迹都没有,仿佛没人来过。

连那床被子都不见了。

“他还不知道我的闺名呢。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杨玉晔怅惘地叹了一口气,转念想到,走了更好,免得有什么祸端。

这一夜,杨玉晔辗转反侧,躺在床上,怎样都睡不着,索性就去院子里站着。入夜前,下人来报,说三日前,皇后薨逝了,消息才刚传到山东。她听着不禁打了个哆嗦。

半夏忧心地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冷着了?”

杨玉晔摇摇头,“没什么。”

她想起那年雪地红梅,十五皇子让沈佑霖杀了自己。那时候,她听见十五皇子说了:皇后活不过一年了。如今果然如他所说,可见十五皇子和皇后之死脱不了干系。沈佑霖的重伤肯定跟此事有关,不知道他现在逃到哪儿去了。

权力斗争再一次让她觉得胆寒,杨玉晔越发觉得不入宫是很明智的选择,不知道六小姐和七小姐如今怎样了。

皇后薨逝,阖府需服丧一月,禁丝竹管弦之声。门口的红灯笼也拿下来挂上了白的。

这一日,杨玉晔来到四小姐住的小院,暗香看见她来,有些警醒地迎了过来。

杨玉晔:“四姐在吗?我给她带了些话本,上次她说想看,我就挑了这几本拿过来。”

暗香道:“小姐今日身体不适,已经睡了,九小姐明日再来吧。”

“可请大夫了吗?”

暗香的神情有些闪烁,透着些古怪。“还没……小姐说不要紧的,只是有些困倦,九小姐莫要挂怀,先回去吧。”

杨玉晔想着自己不好多问,便离开了四小姐的院子,刚走没几步,便闻到了空气中有淡淡的烟味,好像是从四小姐院子后面那个假山那边飘过来的。。

杨玉晔奇怪地想着,怎么这么偏僻的地方会有烟味,便好奇地走近了去瞧。

她七拐八绕,走到假山里,突然在假山中看见了火光,还有浓烈的烟味。杨玉晔悄悄地靠近,看见一个戴着一个红色帽兜的女子,蹲在地上,身前一个炭盆,正烧纸钱。

“娘,弟弟,今天是你们的忌日,女儿不孝,没能力给你们报仇雪恨……”

杨玉晔认出了那个女子:“四姐!”

那人正是杨玉昀,她看见九小姐过来,吓了一跳,急着站起来,忙跺脚把火熄灭,形容狼狈,险些烧到了衣服。

“姐姐这是做什么?”

杨玉晔上前帮着扑灭这火,见她烧的除了纸钱,还有纸叠的一些精巧物件。杨玉昀神情躲闪,不知该如何解释,讷讷的不敢开口。

杨玉晔明白她心中的犹豫,抢先说道:“姐姐不要担心,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这事你愿意告诉我,我便听着,若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多问。”

四小姐对九小姐十分感激,张了张口,正准备告诉她,忽然听见有人问道:“是谁在那里?”

假山外面传来方表哥的声音,他的脚步越来越近,四小姐急急忙忙站起身,她本就身体不好,因为这个惊吓更是急得咳个不停。

杨玉晔抚着她的背,轻声对她说。“姐姐先走,从后边绕出去,别迎面撞上他。这里由我善后。”

杨玉昀点点头,感激地看着九小姐,然后疾步走向假山,直到身影再也看不见,杨玉晔才放下心来。

方瑞走近了,看见是九妹妹,有些奇怪。原来这位方瑞表哥酷爱作画,今日得了雅兴,想寻个没人的僻静处,沏茶作画,好不惬意,便只寻了园子里僻静的道儿走,误打误撞却来了此处。

“表妹在这里做什么?怎么好像是烧了什么东西?”

杨玉晔当下挤了几滴泪出来,伤心道:“不过是一些诗稿罢了。”

方瑞没想到这位表妹还会作诗,女子作诗的极少,更不用说她这样的庶女。“既然是诗稿,表妹为什么烧了呢?”

杨玉晔道:“之前默诗,读到“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青莲居士这两句让人觉得痛苦绝望,不得不焚此诗以映此情。”

“表妹还有这样的才学,真令人佩服。”

杨玉晔柔柔一笑,眼神在方瑞脸上略略一飘,端的是妩媚柔情,望之心旷神怡。“表哥过誉了。论才学,表妹怎比得上学高八斗的表哥呢。”

方瑞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半大小子,见杨玉晔是平生所见最为倾国倾城之貌,又会写诗,想来也是个才女,便有了多了解的心思。“表妹既然如此好才情,改日得了好的句子,还烦请表妹赐教一二。”

这便是邀约了,杨玉晔见目的达成,方瑞也不追问她焚的都是哪些诗,自然乐得应承。杨玉晔对着他,莞尔一笑,更显美艳,看得方瑞目痴神迷,杨玉晔他笑谈了几句,便与他告辞。

待杨玉晔走后,方瑞依然盯着她离去的背景,久久回不过神来。作画的兴致却越浓了,直接画了一幅美人面在纸上,却又觉得怎么画都不如杨玉晔真人灵动可爱,便将画作销毁,改画花朵,寄景于情,倒也颇为得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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