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站在台上,范飞白才恍然自己做了怎样的一个决定。
看热闹的百姓疯了一样的叫喊着,范飞白看向对面,那是一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壮汉,浑身皮肤如铜锈般,膀阔腰圆,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好似在看一只不知所谓的牲畜。
“上了台就不能投降,家里的棺材准备好了没有?”壮汉嗤笑着,说话间露出缺了几颗牙的口腔,他挥动着自己的臂弯,展现着结实的肌肉,“你死定了。”
对方看他,范飞白也在打量着对方,这人看着壮实有力,可下盘却不稳当,应当只是力气大而已。只不过刚瞧他和上一位对手的架势来看,自己应当不用费太多的力气。
想明白这些,范飞白的表情瞬间轻松了下来。
自己又不是软柿子,哪能随对方怎么捏。
“打!打!打!”
“揍死他!”
“给他点颜色看看!”
...
“你很强吗?”范飞白在一片叫衰中做了个起手式,他穿的与这些落魄的百姓没什么不同,可看向对方的眼神却很锐利,长年累月的训练虽然有叔父的强迫,可如今却多了几分庆幸。
或许范与忠当初让自己习武的初衷,也不完全是为了强身健体继承衣钵。
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自保。
见他挑衅,壮汉的反应很直白,他连等候宣判开始的锣鼓都不愿意等,怒吼着冲向范飞白。
他的体格堪比两个范飞白,连助跑带起来的灰尘都能扬到半空,范飞白紧紧的盯着对方的下盘,瞧准时机,一个利索的脚铲冲着对方脚踝而去。
壮汉的脚步一顿,身形一歪差点没稳住,却反应迅速的冲着范飞白扑了过去,打算用体重的优势将人压倒!
但范飞白没给他机会,单手撑地,以手掌为中心在擂台上划了个半圆,直接换了个方向。
壮汉重重的砸在木板上。
所有人都以为壮汉是优胜方,没想到刚一交手就成了这样,在短暂的愣怔过后便集体的发出让人难堪的‘吁’声。
壮汉脸色青了青,冲着看热闹的人张口龇牙怒骂一声,然后扭头瞪视范飞白,咬牙道:“小看你了,我一会一定要要帮你的骨头全部砸碎!”
“那你可要努力些,别到时候败北的人成了你。”
李忠和李源站在台下,两人对于这场比试已经不担心了,范飞白这对手菜的很,端看蛮力取胜,对上这样的人,范飞白是赢定了。
“这是接力战?”
李忠眺望着四周,他见上场的那边站了不少人,都是如壮汉这般孔武有力。
“应当是这样。”
“那小公子岂不是吃亏?”
李源没有回答,他的视线定个在某处,那是离擂台不远一栋房屋,二楼处依栏靠着个人,背着光瞧着有些模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人是在看擂台。
“侯爷说过,青州郡守可能与这里的匪军有所勾结,你看着小公子,我去那边瞧瞧。”李源对着李忠小声的说完后,眼神瞥向一旁,沉声道:“一个时辰后若我没有回来找你,你就带着小公子杀回去。”
“你要干什么?!”
李忠眉毛一炸,还没反应过来李源就已经蹿着不知所踪,很快连背影都瞧不见了。
而很快,这擂台又热烈起来,李忠只能将注意力转回来,紧紧的看着范飞白。
高楼处,杜广百没什么表情的披着斗篷拾阶而上,在拐角的时候嘴角扯出些许笑意,冲着往远处看热闹的曹莽打了个招呼。
“大当家好兴致,我还想着去您府上找呢。”
曹莽转过身身来,他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一张表情看似无害,可杜广百却知晓这人面孔之下的狠厉。
“杜大人。”曹莽懒洋洋的道:“我派出去的人怎么到现在还未回来?”
杜广百走近对方,解开身上的斗篷任由一旁的随侍接过,收起表情道:“已经死了。”
曹莽并不惊讶,反倒是很感兴趣的‘哦’了一声。
“大当家不会布置,那裴济安一行人已经到了青州,我当晚传完消息后不久就听说城门口挂了个死人,您猜猜会是谁。”
曹莽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即便是相交已久,可杜广百还是微微警惕起来。
“所以,今夜你为何会来?”
“自然是想问问大当家,如今裴济安的军队屯守青州,随时可以攻打这里,您可有什么打算?”
“一座死城而已,就算是破了,我又有什么可惜的。”曹莽露出一笑,无情又阴狠,“大不了拉着全城的人一同去死,有这么多人给我陪葬,还是我赚了!”
“你真这般认命?”杜广百蹙眉,他认识的曹莽不是这样的人。
敢将姓魏的困死在身边,封起这座城做土皇帝的曹莽,竟然连个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那杜大人有何高见啊?”
擂台上爆发出轰鸣的欢呼声,是那个生面孔赢了。
曹莽看着远方,拿起身侧托盘上的烈酒一口饮下,“我一个土匪,酒肉酣淋,睡遍了全城美貌的女人,又有什么不满足。”
他转头看向杜广百,似笑非笑的道:“难道杜大人还打算拿曹某的项上人头去邀功不成?”
被人一语道破小心思,杜广百的脸色僵了一瞬。
“大当家说笑了,杜某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那就请杜大人与在下说说,这么晚了,你是怎么在裴济安的眼皮子底下出的青州城,来沧州又是打算做什么。”
“大当家这是疑心杜某了?”杜广百不答反问。
“难道杜大人敢说,你来之前不曾与那裴济安说定什么?”曹莽猛的将手里的酒杯摔向地面,四周埋伏住的打手蜂拥而至,眨眼间就将杜广百包围起来。
“想拿我做投名状,杜广百,这样的事情你又不是第一次做!”
杜广百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入怀,可曹莽是何人,本就疑心对方此行来的目的,又怎会给他机会。
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捏着将其拿出来,随后眼底的那抹情绪彻底凝固,“没想到杜大人来寻我,还带着匕首。”
杜广百青着脸解释:“我这是防身用的!”
“哦?”曹莽捏着匕首的柄端,将刻有标识的地方展示在对方眼前,狞笑道:“那请您解释一下,这个‘顾’字,可是随行小侯爷顾泓懿的那个顾?”
杜广百:“......”
他被算计了!
几乎是瞬间,杜广百就已经反应过来。
难怪之前顾泓懿与裴济安两人说话的态度有些奇怪,难怪突然决定要攻打沧州,这是在故意设套让自己钻。
甚至是临行前将匕首交付给自己,就是为了增加可疑性!
“是他们算计我!”杜广百想明白这些后,焦急的对着曹莽说道:“你信我,我能让你活着,你信我!”
“信你的范与忠被你用毒酒给害死了,你现在还叫我信你?”曹莽轻哼一声,似乎在嘲讽对方的愚蠢,“我早在裴济安他们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沧州要攻打是不假,可若我以范与忠死亡真相作为条件,那裴济安未必不会留我一条命。”
“不可能,三皇子与他们一起来的,你哪怕是把我交出去,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那又怎样。”曹莽转头看他,没什么兴趣似的又很快将目光转移回去,“大不了一起死。”
杜广百听出他话里的不同寻常,神色不安的问:“你要做什么?!”
曹莽缓缓一笑,招来一旁的随侍,“去,把魏家宝给我带过来。”
杜广百脸色彻底变了!
魏家宝,是以前魏老大的儿子。
“魏家宝在你手里?!”
“他一直都在。”曹莽轻嘲道:“你不觉得,这时候他的作用很大吗?”
“你到底在图谋什么!”杜广百猜不透眼前这人的打算,曹莽的所想所做与之前大不相同,他已经无法预测对方的下一步是什么。
这让他感到恐慌。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一直运筹帷幄的人!
怎么突然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急什么,大人睁开眼睛瞧着就是了。”
擂台上,范飞白大汗淋漓的张着嘴呼吸,虽然这些人的功夫不能与对练的范二相比,可一个接一个的,本就没吃什么东西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这样的比试。
他的体力消耗太快,甚至已经有些发晕。
汗珠从额角滑落,洇到眼角里,带来刺刺的痛。
“杀!”
“杀!”
“杀!”
范飞白看向下方,魏家宝的位置空了。
“魏家宝?!”他自觉喊得很大声,可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却显得格外轻微,是根本不易让人察觉到的存在。
“糟了。”
人群中,李忠担忧的皱眉,掂量着一会自己能不能从这些人中将小公子顺利的带走。
“李源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他抬头看天,距离约定好会面的时辰应该还有些距离,他顾不上其他的,撑着胳膊就上了擂台,无视一旁静候区域那边人不满的喊叫声,对着眼神呆愣的范飞白无奈开口,“小公子,你可真会给我添麻烦。”
“李忠?!”
范飞白反应了一瞬,突然想要跑。
可他的身上真的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就连脚步都是虚晃的。
“跑什么!”李忠下手干净利索,抬掌就往范飞白后脑劈,几乎的贴着对方的耳边说的话,“侯爷让我带您回去。”
“我不去!”范飞白下意识的拒绝,可动作却慢了一分。
李忠接住对方瘫软的身子,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夹着人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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