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飞白知道眼前这人敢。
即便看着无害，可顾泓懿此人心黑的很，尤其板着脸的时候，真的是一点情分都不讲。
“那你叫李源进来，我要看看这床铺下面通的是什么地方。”范飞白不愿自己露怯，轻咳一声继续道：“现在想来，魏家宝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将自己的母亲带走，用的就是这处地方。”
“我们等李闯回来再做决定也不迟。”
顾泓懿一点不急，甚至拽过一旁的方凳坐下，身体舒展的像是在自己卧房里一样，不容置疑道：“安全第一。”
范飞白不乐意见他这幅说教的样子，可威胁的话犹言在耳，他知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虽然不能反抗，可不和他待在一起总能的。
范飞白气呼呼的准备和李源在一处等李忠回来，刚一动就被顾泓懿给叫住了。
“做什么？”
屋内并无烛光，顾泓懿又是坐着的，阴影将他的脸盖住了大半，只余下半张脸露在稀疏的月光中。
范飞白看着眼前的顾泓懿，后知后觉自己现在这模样有些狼狈，为了掩盖自己内心这点小小的情绪，说出的话都带着不满。
顾泓懿已经很习惯对方这幅样子，只是柔声道：“这一路过来，可受罪了？”
“你问这些做什么？”范飞白下意识的并了并腿，换了个不那么别扭的姿势，“想取笑我？”
顾泓懿无奈叹气，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往日对这人态度太差了，若不然怎么到了这般情况也只能想到这些。
可回想以往，这人所做的那些事情，想要维持住内心的冷静也实属不易。
“看来是没有。”顾泓懿回过神来，语气也恢复至往常模样，“倒是比以往成长了些。“
“你就比我略长两岁，别一副长辈说话的口吻。”范飞白皱眉不悦，只觉得这人讨厌的很，一句话都不想与他说。
正巧这时门外传来马蹄声，是李忠回来了。
不到片刻，李源便与李忠一同走进屋内。
“怎么样？”范飞白急促的问道。
“属下问过裴将军，曹莽他们还未找到，整座城都被翻了一遍，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李忠匆忙而来，连呼吸都是乱的，“侯爷，将军让我给你传句话，城中或者的百姓不足一千，而且各个都如之前看到的那般形似骷髅，他老人家怀疑城下有密道。”
范飞白指着床铺抱怨道：“不用怀疑，我已经找到了一处，你家侯爷怕不安全，非不让我下去看看！”
李源看向顾泓懿，见他点头这才掀了床铺，露出一人宽的圆洞，黑乎乎的看着颇深。
“属下与李忠下去看看，侯爷您与小公子在这等候。”
“不行！”还不容顾泓懿说话，范飞白就抢先回答道：“找曹莽的事情，我必须去。”
顾泓懿站起身来，他拍着身上不存在的褶皱，轻声道：“我也一起去。”
“不行！”
“你去做什么！”
范飞白与李忠两人同时出声，虽说出的话不同但意思是一样的。
只不过李忠是担忧，二范飞白则是嫌弃。
顾泓懿反问，“我不能去？”
范飞白也反问，“你会武功？”
“不会。”
“单是这一条，你就没有下去的必要。”范飞白站在洞口前，撑着身子就要往下跳。
李源连忙将人拉到身后，扶稳对方快要摔倒的身子，从怀中摸出火烛来，“属下先下，小公子跟在我身后，安全些。”
“李源你真好！”范飞白真情实意的夸了一句，不也耽搁时间，做好准备就要跟人下去。
顾泓懿听他夸赞别人，眼眸一深，“在这，谁说了算？”
李忠听出他嗓音里的不悦，连忙对着李源使眼色。
李源看了眼范飞白，也老实的站到一旁去。
范飞白一头雾水，不知对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要拿官职压我？”
顾泓懿盯了他一眼，似乎在沉思什么，最后却连个解释都不愿意，只是吩咐道：“李源走在第一个，范飞白第二，我第三，李忠殿后。”
“侯爷，可要知会一下裴将军？”李忠站在他身后问道：“毕竟是同来剿灭匪军，如今他们也在找曹莽，有他们在外围保护，会更稳当些。”
“曹莽带的人不会多，这么小的入口，即便内里宽大也藏不住人。”顾泓懿摇了摇头，“先下去看看情况。”
“是。”
得到应允，李源便如兔子一般钻了进去，范飞白嫌弃的看了眼顾泓懿，只当对方是怕自己抢功劳，打定主意不去管他，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顾泓懿身形纤瘦，连动作都是轻巧的。
原本以为这洞口距离地面定然不长，内里的空间也不会太大，可落了地才发现，这小小床铺下却有着堪比房屋一般的空间，范飞白这般身形，竟然可直立行走于内。
“这么大？！”范飞白惊讶的呢喃出声，李源与李忠对视一眼，默默的将顾泓懿与范飞白护在身后。
“侯爷，小心些。”李源与李忠手里都抓着火烛，微弱的光亮被洞穴里的风吹得轻微晃动，连影子也是一样。
顾泓懿道：“此处安静，我们往前看看。”
“是。”
李忠与李源打头阵，越往里他们就发现此处只是入口宽敞，内里却窄小的很。
一条细长的通道只容一人通过，而且两侧墙壁凹凸不平，单是范飞白的头就已经被碰过好几次。
依旧是之前定的顺序，顾泓懿走在他身后，听范飞白因为疼痛龇牙咧嘴的吸气抱怨，隐在黑暗中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两人还从未像如今这样，毫无争执的走在一起。
顾泓懿其实并不比范飞白矮多少，因为体型的关系，若是单独来看与他是一般高低的，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出那细微的差距来。
这范飞白被碰头吃亏也不长记性，忍了一会就又直起腰走路，还是和以往一样没什么耐性。
顾泓懿含笑低语道：“真是傻。”
“你在骂我？！”此处空间小，再低的声音也如在耳边轻语一般，范飞白捂着额角，默默的揉着，“别以为声音小我就听不见。”
“听见又如何？”顾泓懿有恃无恐的继续道：“吃亏也不懂得躲着些，说你笨也不算冤枉你。”
“侯爷，前方有光亮！”李源突然开口说话，范飞白猛的扭头看去，又将头给碰了。
闷响在通道内清晰可闻，范飞白捂着头，探身看去，前方不远处确实有光亮，他竖起指尖抵在唇边，轻声道：“我和李源过去看看，你们在这等我。”
顾泓懿一把拉住人，肃声道：“你不许去。”
“我！”
他对着李源吩咐道：“李源，你去看看。”
“是。”
范飞白不悦的瞪视着顾泓懿，却见这人沉着脸并不看自己，眼睛盯着前方神情十分严肃。
不自觉的范飞白安静了下来。
远处的光亮处，曹莽并不狼狈的盘腿坐在地上，身旁是被捆着身子的杜广百。
魏家宝与他母亲站在他对面，魏家宝满身血腥，不用猜就知晓这人下来之前做了什么，只是这妇人却不害怕，紧紧的靠着他，一双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曹莽他们。
魏家宝把人扶着坐下后，冷静的看向曹莽，问道：“现在整座沧州都被来杀你的士兵围住，你带着这人躲在这里，是还抱着能活命的想法？”
曹莽并未被这话激怒，反倒是饶有兴致的问道：“你爹死了？”
魏家宝抿唇不语，早熟的少年人面容阴沉的看着他。
“你爹把你娘扔出来供**害这么多年，你就这么一刀解决了他？”曹莽错眼看向他身后的妇人，缓缓的露出些许笑意，“今夜我杀了那么多百姓，你说此中祸害你娘的人，有几个？”
“你不用故意激怒我。”魏家宝双手紧握，声音冷酷道：“左右你也要死了，我娘以后只会过很平静的日子。”
杜广百静静的看着他们争执，努力的想要减少存在感，就连呼吸都放轻许多。
“为何你不想想，我为什么要带他下来。”曹莽突然伸手指着身旁的这个人，大笑道：“因为那么恶毒的主意，是他这个老匹夫想出来的。”
杜广百表情一僵，彻底慌了起来。
魏家宝将视线转移到杜广百的脸上，歪着脑袋，十分无害的问道：“是你？”
杜广百被捆着，只剩下一张嘴，知晓魏家宝竟然杀了他亲爹后连忙道：“不！我只是略提一嘴，是曹莽他丧心病狂做的决定！”
“狼狈为奸。”魏家宝冷笑一声，却没急着算账，只是突然问道：“那之前来的范将军被杀，也是你出的主意？”
“你为什么对范与忠这般好奇？”曹莽十分兴味的看着他，猜测道：“你带来的人与他有关系？”
“我不知道，只知道他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范将军。”
“范与忠当初过来，就是杜广百领的路。”曹莽轻笑一声，“当时我并没有想着杀人，是他想做两州郡守，提议我要将人杀了，我取代你爹做沧州老大，他管着两州事务。”
魏家宝问道：“既如此，你为何要虐待城中百姓？”
曹莽提议道：“不如你帮我将他杀了，杀了以后我就告诉你。”
“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小孩，你别听曹莽胡说！”杜广百吓得要死，不敢让他们继续聊下去，连忙道：“这些所有事情曹莽皆是同谋，你可别听他糊弄你！”
“所以他并未冤枉你。”魏家宝掏出怀中的匕首，上面血迹斑斑，带着浓重的血气，“不如我们就按照曹莽说的，一边杀你一边听他说？”
魏家宝此刻脸上挂着笑，却看起来格外可怖，像是索命的厉鬼，语气轻缓道：“放心，我不会立刻就让你死掉的。”
“哈哈哈哈，我就说你比你爹有种！”曹莽突然大笑起来，吓得魏家宝身后的妇人缩着身子大叫。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