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躲在暗处,听闻他们提起范将军,不敢耽搁连忙掉头禀告。
“叔父!”范飞白恨声低语。
他这会恨不得冲过去抓着人将所有内情说清楚。
好在最后他克制住内心的焦急,侧头看向顾泓懿,保持理性道:“侯爷奉命杀匪军,与我叔父有关的事情,还请顾侯与我一同过去做个见证。”
顾泓懿点头,吩咐李忠出去给裴济安传信,务必把将军请过来。
那边,魏家宝心狠手快,眼睛不眨的抓着匕首对着杜广百的大腿狠狠扎了下去,瞬间血珠迸发,滴落在魏家宝的面上。
杜广百痛得大叫起来,吓得魏家宝的母亲一起尖叫连连。
曹莽像是听不见一般,眼睛盯着杜广百身上的血洞,神色疯狂道:“扎得好,再扎一个,再扎一个!”
魏家宝擦干匕首上的血痕,转头回去安抚自己的母亲,低声道:“你可以说了。”
“你想听什么?”
“范将军的事情。”魏家宝轻拍着妇人的后背,眼睛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顾泓懿在李源的保护在脚步沉稳的走了过来,他的神情中不见一丝狼狈,只有衣袖下摆处沾了些灰尘,相较于他,范飞白的表情堪称痛苦。
众人对他们的出现表现各异,曹莽与魏家宝的面上一丝惊讶也无,杜广百却吓个半死。
范飞白走到杜广百身边,看着眼前这个痛的流尿的老人,用脚踩着对方的伤口,咬牙道:“你为何要杀范与忠!”
“又是一个对范将军感兴趣的人。”曹莽看向他,又将视线转移到顾泓懿身上,打量道:“你是顾泓懿。”
“你认识我?”顾泓懿挑眉问道。
曹莽继续道:“顾博冉是你父亲。”
“你认识我父亲?”
顾泓懿的声音沉了下来,眼前这人年岁不过四十左右,他与顾家前任侯爷不是一般大,应当不是熟稔之人。可他又能说出父亲名讳,至少是认识的。
只是在自己的印象中与此人有关的记忆一丝都没有。
顾泓懿肃声道:“你究竟是谁?”
“曹莽曹莽,落草为寇一小人罢了。”曹莽面色平静,看向范飞白,“听闻范将军有一侄儿,年岁不大却是个浪荡公子,想必就是你了。”
眼前范飞白哪哪都称不上一句公子,更别说浪荡二字,曹莽的话一出口,顾泓懿与范飞白的神色明显一动。
若真的是如他说的,曹莽只是一个落草为寇的贼匪,怎么会知晓这些。
“你别故弄玄虚!”范飞白怒道:“说,你为何与这人合谋杀我叔父!”
“杜广百出的主意,至于我。”曹莽的语气低了下去,平淡道:“自然也是听人吩咐。”
“谁?!”
此话一出,就连杜广百都愣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那次鸿门宴是对方听信自己的话才动的手,却不知内里竟然还有内情!
“曹莽!”杜广百口含血水,表情震惊的看着对方,“谁吩咐的你!”
“怎么大家都很感兴趣吗?”曹莽看着范飞白,笑着道:“那就请小公子在此人身上再戳一洞。”
“你!”
范飞白好不犹豫的从魏家宝的手中夺过匕首,带着泄愤的力道狠狠的戳了下去。
“啊!!!!!”杜广百扭着身体,他痛得想要滚动着身子却不能。
曹莽听闻他痛苦的嚎叫声,满意的舔了舔嘴唇道:“范将军为人曹某知晓,当初接到命令的时候还着实惊讶了一番,甚至也小心打探其缘由。”
他的语气一顿,目光环顾四周,最后停留在范飞白与顾泓懿的脸上,缓缓道:“那人告诉我,范与忠不死,上面不安心。”
上面?!
这二字代表的意思颇多,光是猜测范飞白的后劲就起了一层冷汗。
可即便是知晓天威难测,他依旧想问一句,“你说的那人,是谁?!”
顾泓懿沉默不语。
曹莽这话一出,杜广百像是成了锯嘴的葫芦,李源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之余魏家宝轻声的哄着自己母亲的声音回想在这并不宽大的空间内。
“你觉得会是谁?”曹莽恶意道:“我们这些命在他们眼里,哪个不是蝼蚁一般,即便是战功赫赫的范将军,不也还是因为某种不切实际的猜忌而被杀害,你叔父功过半生,可又有谁记得呢。”
“他们要的,不过是手里听话的棋子,是你们范家太不懂功成身退的意思了。”
“飞白,别信他。”顾泓懿突然开口,唤回范飞白的思绪,他就像是棵松柏一般,身形瘦弱却笔直的矗立在那里,散发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此人杀害城中百姓,又喜屠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样的关口与你说实话。”
他眼神冷的骇人,嗓音却温和依旧,淡淡的道:“等人到了刑部大理寺,轮着走一圈,就什么话都说了。”
“曹某虽在沧州,可顾家小侯爷的名声还是听过的,只是没想到此次见面,竟然也能瞧见侯爷动怒的样子,实在是稀奇。”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在诉说事实。”顾泓懿从鼻腔里发出嗤的一声,凉薄道:“你这样的一个人,即便你现在将话说的再好听,与我而言也只是个故事。”
范飞白怔怔的垂着眼睑站在一旁不语,似乎还没从之前的话语中缓过神来。
顾泓懿余光瞥见却也顾不上。
李忠去寻裴济安,应当很快就能回来,眼前这曹莽口中定有许多的秘密,可事关范家的那些,顾泓懿却舍不得让范飞白听。
其实早在事情发生以后,顾泓懿就曾查过范与忠的生平。
这人如曹莽说的那般,是个不通官场变通的将军,一心只奉皇命做事,不经意中得罪了许多人,官场同僚,天潢贵胄,想让他死的人,单是自己就能数出好几个来。
只是这些,不该是范飞白知晓的。
他还要在雍都活下去,这些事情与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潇洒恣意的范家小公子,应当悠哉自在的过一生才是。
“是否是故事,侯爷回去一查就知晓了。”曹莽换了个姿势,舒展着身体,也不顾自己是否能活着出去,只是懒洋洋的道:“至于杜广百,我拉着他单纯是想折磨他。”
顾泓懿挑眉,“为何?”
“魏家宝,我与你说的话你信是不信?”
曹莽突然叫着另一个人,顾泓懿转过头去,看见一张没什么情绪的面孔,那人与范飞白一样浑身脏兮兮的,只是那双眼睛,在这黑夜中亮的有些渗人。
是原先魏老大家的儿子?
只听魏家宝轻声道:“信或者不信,又有何区别。”
曹莽突然静了下来,半晌才痴痴的笑了起来。
“是啊,有何区别,都是要死的。”他呢喃道。
“我不想死!”杜广百高声道:“侯爷,您留着我,我知晓很多事情,您留着我!”
“早在你计划杀害范将军的那一刻,你便已经是个死人了。”顾泓懿怒笑道:“多活这么长时间已经算是优待了,这会怕的要死怎么事先没想过自己为何有那般胆量竟然敢谋杀朝廷大员!”
杜广百无声的张了张嘴,半晌却不再继续开口。
顾泓懿的话中有愤慨也有警告,杜广百与曹莽,他们两个人不能死在这里,只有到了刑部大理寺,他们说的话才能作为洗脱范家的证据,这样范飞白的困境就解了。
范飞白的手中还抓着匕首,顾泓懿将它从对方的手里拿了出来,交给一旁的李源。
他从怀中掏出块帕子,慢慢的擦着对方掌心的血污,声音轻的好似在哄孩童一般,“不要意气用事,曹莽与杜广百的话你也不要信,这些人死到临头胡乱攀咬也是存在的,你要是想洗去你叔父身上的污名,就必须让他们活着回到雍都。”
“将口供呈现给陛下后,才是你真正报仇的时候。”
“顾卓源。”范飞白用几乎是气音问道:“难道我叔父奉旨办事,也是错的吗?”
“功过自在心中,我相信范将军的为人,也相信那些受范将军保护的百姓也是一样。”顾泓懿将脏兮兮的帕子塞回胸前,抬眼看着范飞白,果断道:“现在,你该回将军府了。”
将军府三个字一出,范飞白很轻的冷笑一声。
顾泓懿以为他是不乐意,只好继续道:“你是奉旨出的府,可若是行踪曝光,陛下那边定会为难,此时此刻你不要任性。”
“飞白,这雍都也不全是快活自在,让你去读书怎么就是不听,也太任性了!”
依稀记得,叔父在去沧州之前也曾与自己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好像满心想的全是一会该去哪玩耍,即便是听了也没往心里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定然好好读书。”
如今,顾泓懿也与自己说不要任性。
或许以前自己确实过的太过潇洒,即便这段时间在府中多有收敛,可直到此刻他才知晓,这雍都确实如秋雨所言那般,或许这次事了,返回戍边,去塞外放马牧羊才算是真的自在。
“多谢侯爷提醒。”一瞬间,之前情绪外放的范飞白就已经冷静下来,就在顾泓懿深觉奇怪的时候,范飞白已经走到了李源的身侧,淡然道:“我这就回雍都。”
顾泓懿眉头微蹙,只是现在不是该追问的时候,他看向魏家宝,诚心相问:“此处出口在哪?”
魏家宝看向范飞白,扶起自己的母亲,垂眸道:“我送他出去。”
“不若将您母亲留在这,放心,本侯回照顾好她。”
“我不信你。”魏家宝直言道:“虽然你看起来是最好说话的那个,可我不信你。”
顾泓懿也不生气,只是魏家宝带范飞白出去,自己这边....
“侯爷,李源留下护你周全,我不用保护。”
“不行。”魏家宝这人看着瘦弱,却是心狠手辣之辈,范飞白心眼不多,对方要是真心想要算计些什么,未必是他对手。
“再耽搁,李忠就要回来了。”
范飞白不想在这事情上多费口舌,“就这么定了,曹莽他们还在,你若是在这等裴将军,身边需要人。”
临走时,魏家宝看了一眼曹莽,随后带着自己的母亲与范飞白一同离开。
顾泓懿盯着他们的背影,心里那点隐约焦急又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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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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