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济安策马而来,四下士兵将这处围得水泄不通,李忠担忧顾泓懿安危,告知密道入口就先人一步先潜道而入,裴济安吩咐士兵开挖洞口,以便避开危险方便进出。
通道内,杜广百像是已经没了生机一般缩在一角,曹莽也不再开口说话,顾泓懿自范飞白走后就一直心怀担忧,如今听见入口处有声响,立刻警觉看去。
“侯爷!”李忠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顾泓懿即刻吩咐李源去追范飞白,“护送他回雍都,不可再出纰漏!”
“属下明白。”
李忠走到顾泓懿身边,轻声道:“裴将军已经在外面开挖洞口,可要属下先将这二人带出去?”
“既然裴将军来了,就不用这般麻烦。”
顾泓懿看向杜广百和曹莽,“看好他们,一会将人交出去,清理沧州,事情处理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是。”
范飞白跟着魏家宝从罅隙的窄缝中往外走,因为窄,三人只能排着队出去。
魏家宝似乎并不多心范飞白会做些什么,一路上除了开口安抚妇人情绪再无其他的话说。
范飞白也是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有一炷香的时间,三人终于从洞口里出来。
这是背山一面,站在洞口还能看见远处军队驻扎的火光,范飞白没想到这密道竟然有这么远,他看向魏家宝,低声道:“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不知道。”
范飞白顿了顿,过了许久才又道:“不如与我一起走?”
似乎没料到对方会说这话,魏家宝的表情有些许空白,他看着对方,似乎在判断此话真假。
魏家宝道:“你想让我给你做靶子?”
“我的心还不至于那么黑。”
只有顾泓懿会这么做。
范飞白在心中腹诽道。
“你年岁不大,身上也没银钱傍身,带着你母亲上路定然会遇见许多阻碍,此处离雍都不远,你与我一同回去,我家中虽....”范飞白顿了一下,又道:“护你们二人周全还是可以的。”
“你不怪我?”魏家宝见过世间恶意太多,没那么容易相信一个人。
“我所求的,就是找到叔父死亡的真相。”范飞白忘记隐藏自己身份,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可看魏家宝的脸色,俨然一副早就知晓的模样。
回想一下,好似在洞穴时,曹莽已经将自己的身份表明过。
想明白这些,范飞白也不用刻意瞒着了,只是继续道:“不管你目的为何,总归是帮了我一把。”
“各取所需罢了。”魏家宝冷声道:“而且我带你去逐兽台也不是善意之举。”
“可你眼下也无处可去....”
“不劳费心。”魏家宝语气一顿,搀起身旁妇人的手,转过脸来看向范飞白,“你怕不是忘了,我的身份已然暴露,跟你一起回去才是死路一条。”
范飞白见他坚持,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摸出隐藏许久的盘缠,分了一些给对方。
“保重。”
最后,他也只有这两个字可以说。
魏家宝也不客气,揣着银钱就带着自己的母亲走了。
直到对方走远,范飞白才转过身去,他看向洞口,又往沧州城门看去,眼看那处火光大盛,声音震天,想必这会顾泓懿已经将人交给了裴将军。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容自己操心了,范飞白转过身去,背对着光亮,挺起胸膛往前走。曹莽说的那个指使之人是谁,杜广百为何要杀范与忠,他相信即便是到了刑部,这两人也不会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表面上,范与忠的污名已经被洗净,可背后的真相还需要他自己去查。
想起临行前范与忠对自己的叮嘱,范飞白的眼眶一红,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身边无人,他总算能将憋了许久的压力与伤心倾泻出来,走在月光稀疏的小道上,范飞白的脸颊水痕划过,流下一道道明显的痕迹。
他用粗糙的衣袖抹着下巴,即便是搓得自己皮肤发疼也不在意。
李闯紧赶慢赶,跟着从密道出来的时候,就见范飞白站在那抹眼泪,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
最后实在是尴尬,只能发出些声响来,提醒对方身后还有人在。
范飞白擦得满脸通红,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表情愣愣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李忠,愣了半晌才开口,“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的嗓音有些压抑,带着些许难堪。
李忠站在那远远的回话,“侯爷让我护送您回雍都。”
“我自己可以回去。”范飞白不领情,更多是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哭过的脸,扭着头继续往前走。
“属下远远的跟着您,不会碍眼的。”见他走,李忠也抬脚跟着往前走。
这边,顾泓懿与裴济安站在一处,曹莽与杜广百二人已经被关押起来,事情告一段落,裴济安的脸色却并不明朗。
他摸着下巴上的青茬,若有所思的看向顾泓懿,“怎么觉得这事处理的太简单了些呢。”
“将军这是看着辛苦带来的这些兵没用上才会这般觉得的吗?”
“有点吧。”裴济安轻轻笑了一下,不是很认真的说,“这杜广百过来告密,正好就遇上曹莽也想杀百姓屠城,这样的事情巧在一起显然有些不对劲。”
“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
“在密道时,曹莽曾说杀害范将军的事情是有人指使,杜广百为何设局,这都是疑点,等回都城后交给刑部,接下来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巧与不巧,我说了不算。”
“也对。”裴济安跟着说了一句,吩咐军队将这座城中幸存的百姓都归纳在一起,等上奏朝廷后派来官员登记造册,届时一切就能慢慢步上正轨。“对了,你可看见过魏家宝?”
顾泓懿说道:“见了,不过已经走了。”
裴济安怒目道:“谁让他走的?”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瘦的和骷髅一般,身边还带着痴傻的母亲,将军觉得这样的人留着有什么用。”顾泓懿似乎并不以为意,说话的语气也很平淡,“何况他的爹已经死了,留在这吃人的沧州也没依仗。”
“谁杀的人?!”
“将军若是关心这些,等刑部审完,去问上一句就可。”顾泓懿看着几乎成为空城的沧州,目光幽深道:“现如今我们要做的是尽快回都,向陛下禀明范将军一事。”
....
三皇子肖明在青州荒唐了两日,听闻裴济安和顾泓懿已经回来,便起早来城门口相迎。
他是坐在轿子里迎接的。
随侍掀开布帘,露出肖明三皇子那张纵欲过度的脸来。
“辛苦将军与侯爷,事情办的这般迅速,等回了都城本殿下一定会在父皇面前好好褒奖二位。”
顾泓懿与裴济安下马行礼,对这一话并无多大感触,只是客气的拱了拱手,“殿下,沧州事了,曹莽与杜广百勾结杀害范将军一事还要请刑部细问,不知殿下何时可以回去?”
“随时。”
青州这地方他早就已经玩腻了,而且这件事办的漂亮,回去后少不得要得些赏赐,到时候母亲也不用天天盯着自己胡闹,可以自在好一段日子。
想想就觉得开怀。
肖明道:“现在就让随侍去收拾行李,侯爷与将军也去休整一番,午后我们一同回都!”
“是!”
外面是军队准备开拔的喧闹声,顾泓懿在屋内泡着热水,手里捏着字迹已经有些模糊的字条,这事李忠传过来的信,他与范飞白已经回到了雍都。
“脚程倒是快。”他捏着纸泡进水里,轻轻揉捏几下就没了。
屏风外,李源捧着托盘,上面放着顾泓懿要换的内衣长衫。过了一会,屋内传来声响,他低着头将东西端了进去,看着水桶的边缘。
顾泓懿擦着身子,慢条斯理的套着长袍,语气淡淡的说道:“回都城后,你还是去范家。”
李源没问缘由,只是略微迟疑了一瞬,“怕小公子不愿意让属下去。”
“他会同意的。”顾泓懿说道:“之前让你吩咐暗卫去查魏家宝,可有消息?”
“还未。”
“抓紧些,我总觉得以后还会和对方碰面。”
托盘上的衣服已经整齐的穿在顾泓懿的身上,李源微微抬头,看向对方,“侯爷是觉得此人不简单?”
“有点。”顾泓懿理着袖口,顿了一下说道:“一路上你多注意些,不能让曹莽与杜广百死在路上。”
“是。”
“出去吧。”
二人出门,外面军队已经列队结束,裴济安穿着劲装坐于马背上,见顾泓懿换了衣裳,撇着嘴道:“回都一路,你又打算坐车?”
“不比老将军身子骨硬朗,晚辈怕耽搁时间,这才.....”
“这种糊弄人的借口就不必说了。”裴济安扯了扯嘴角,手持马鞭指着囚车的方向道:“单我知晓的,已经有好几批人接触过杜广百与曹莽,这一路怕是走不安稳。”
“有将军在,谁敢作乱。”顾泓懿对着裴济安行了一礼,十分谦顺道:“晚辈信您。”
裴济安瞪着顾泓懿上车的背影,过了半晌才朗笑几声。
嘴里呢喃道:“顾博冉你的儿子怎么比你还鸡贼!”
他冲着自己的随侍使了个眼色,过了一会等三皇子也上了马车,这才命人吹起号角,手指前方,大声道:“出发!”大声道:“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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