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月余，小厮送的餐每次都被原封未动的送还回来。
后来顾泓懿听腻了，直接将这件事给停了。至于杜清源那边，侍郎大人整日张罗着要给他定亲的事情，也空不出时间来注意这些。
天气愈发的热，正午的阳光更是晒得灼人。
晨练结束后范飞白走到廊下喝水擦汗，精瘦的上身裹着一层薄汗，汗珠顺着腹肌轮廓垂流直下，最后洇灭在裤腰里，随着动作被阳光照射出绚烂的光点。范二和他一般装扮，他披着汗巾豪饮几口凉茶，将一旁的衣衫递给身旁的人。
“听秋雨说，你让出去采买的小厮给你买军书？”
范飞白安静的‘嗯’了一声，最近他的性子更加沉静，往日的跳脱好似前世的事情一般，范二觉得这样并没什么不好，就连李叔也这般觉得。
“天气热，记得送些凉茶去府外给那些看守的人解渴。”范飞白套上衣衫，边动作边道：“找个机灵的，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消息来。”
他们现在信息闭塞，完全不知道外面的风向如何，宫里再也没人登府，范飞白心中的期盼越发凉薄。
范二还不明白范与忠的事情，只当是因为兵败的事情这才围了府门，见他表情变得低落，宽慰道：“我看这段时日看守的力度有所松懈，或许再过不久我们就能出府了。”
日头从东侧慢慢攀升，晨间的凉意彻底消散在空气里，范飞白抬脚走进房间，秋雨正领着丫头在摆早饭，见人进来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李叔早上没什么胃口，吃了个包子就说饱了。”秋雨看向他身后，没瞧见另一个人，问道：“范二呢？”
“我让他去做点事情。”
丫鬟们摆好吃食后退了下去，秋雨坐到一侧，她的面前没有粥，只放了个空的碟子。
见范飞白低头喝粥，满怀幽怨的叹了口气。
范飞白没理会，夹了块咸菜就馒头。
秋雨把气叹得格外长，好似有天大的愁丝一般，范飞白被弄坏了胃口停下筷子看了她一眼。
“公子，要不你去写个请安的折子试探一下陛下的口风吧。”
被困在府上这么久，秋雨感觉自己都快要无聊死了，府中所有能玩的能折腾的都被她翻了一遍，现在连翻玩的事情都没了，真不知晓以前喜爱热闹的小公子是如何能忍住的。
关门闭府到现在，她现在觉得之前嫌弃的雍都一点都不腻味，放她出门能玩三天三夜！
“你就这般无聊？”
“无聊啊公子，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不如明日我让范二去叫你，既然这般无聊那我们一同晨练。”范飞白将人打量了一遍，嫌弃道：“你确实有些胖了。”
秋雨：“.....”
她气不过，抓了个馒头往范飞白的头上扔。
范飞白像是头顶长了眼睛，往下一低，馒头顺着方向往外飞去，正巧被办完事情回来的范二给接住了。
范二疑惑的将馒头放在桌上，雪白的馒头表面上留下几个清晰的指印，看着两人，“怎么回事，干嘛拿馒头玩？”
秋雨撑着下巴，没什么解释的心情，“你去干嘛了？”
“办些事情。”范二净手回来坐下，抓了个馒头大大的咬了一口，侧头看向范飞白，道：“已经安排下去了，饭后应该就能回话过来。”
范飞白轻轻颔首，丢开筷子，“我吃饱了，有消息去书房找我。”
“好的公子。”
秋雨见他们打哑谜没有解释的意思，不满的哼哼，可范飞白已经出门去，范二只是低头认真吃饭，根本体会不到她的心情。
秋雨：好想发脾气！
气的她彻底没了胃口，站起身迁怒似的开始收拾碗碟，范二还没吃完，见状抬头看她，不解的开口，“没看到我还在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秋雨吐着舌头手下利索的将东西摞在一起，张牙咧嘴的瞪着他，“你帮着公子做事还瞒着我，那就不要吃我做的饭！”
“这饭....”范二低头看了一眼，“不是厨房做的吗？”
秋雨一哽，“我端来的！你也不能吃！”
范二：“.....”
他举着筷子，手里抓着没吃完的馒头，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疑惑的歪了歪头。
范二：真是奇怪。
肚子没吃饱，范二准备再去厨房找些吃的，路上碰到已经回来的小厮，只能带着人去书房找小公子。
书房内，范飞白翘着腿歪着身子靠在书桌后的椅子里，衣领大敞，瞧着有些随意。
阳光从半开的窗户投射进来，照出一条绚丽的光影，像是从银河一般隔开他的上下两段，就连衣袍上的褶皱都带着斑斓的光点。
若是换做以前在欢乐场里，这番模样少不得要引起多少姑娘为他阵风吃醋，可现在出现在他身边的只有那个呆头鹅范二，带着小厮进屋的时候还在挑剔对方的坐姿。
范二：“也不怕闪了腰。”
范飞白瞭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书本放在桌上，“说正事。”
小厮忙上前几步，垂首回话：“回小公子，守军的官爷说，顾家小侯爷进了朝堂，前几日办了个差事，现在已然成了名副其实的小侯爷了。”
范飞白许久没听顾泓懿的事情，乍听之下还反应了一瞬。
“还有呢？”
“小人问了几句咱们将军的事情，守卫没怎么说，直说朝堂现在还在议论，去探查消息的人并未传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范二在一旁插嘴道：“有没有说起沧州兵败的事情？”
小厮沉默片刻后，连忙道：“官爷说了一嘴，陛下命小侯爷和三皇子亲自去沧州，两日后启程出发。”
后面就再无其他，小厮回完话后就离开了。
范飞白换了个姿势，目光落在自己看的书本上，许久都为开口说话。
范二只当他在思考，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
过了一会，范飞白拿起纸笔，悬腕又稳又快的开始写字。
“你晚上，趁着守卫松懈的时候，将这个送去顾府，交给顾泓懿。”
范二将东西放进怀中，沉默的一点头，“我明白。”
这是第一次，范飞白向外界传达消息，找的还是一直不对付的顾泓懿，可见要交代的事情有多重要。
“那我先出去。”
范飞白叮嘱了一句，“别让秋雨知晓。”
虽有些不解，可范二还是答应了。
午饭秋雨没来，李叔溜达着过来叫范飞白吃饭，他没什么胃口，晨练的汗渍虽已经干燥这会却显得格外难受。
“李叔饭我就不吃了，洗个澡，午睡一会。”
李叔担忧的摸了下对方的额头，停留片刻后才关切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润无声般的关心让范飞白心中泛起暖意，他笑了笑后说道：“没有，可能是天气热没什么胃口，休息会就好。”
李叔叹息道：“老头子知晓你是担忧将军的事情，好在现在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凡事都往好处去想，切不可多思。”
“我知晓。”
范飞白将人送出门去，这才让小厮准备热水送到屋里去。
*
夜幕带着星光披上天空，今夜月光稀疏，范二在黑暗中换上夜行服，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脚尖轻点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敲更的老者从街头走到街尾，范二踩着对方走过的脚印错开方向往顾府去。
偌大的侯府静悄悄的，只有几盏照路的光亮在黑暗中隐隐卓卓的亮着光，范二站在屋檐上，目光在四周定寻一番后，径直往最中间的方向掠去。
四下无人的院落里，顾泓懿睁着眼睛听着屋檐上传来的动静，他静静的等候着，嘴角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幅度来。
叩叩——
礼貌的敲门声响起，顾泓懿侧过头，来者的身影浮现在门框上。
顾泓懿冷声道：“谁？”
“深夜打扰，还请侯爷莫怪，我家公子有封信托我转交。”范二从胸口掏出范飞白写的信，顺着门缝塞了进去，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受，办完吩咐的事情就要走。
顾泓懿掀开被子走到门口，确定对方已经离开后才打开门。
夹在门缝里的信飘着落下来，稀疏的月光照在上面，熟悉的字体赫然在列。
顾泓懿微微弯腰，睡袍的袖摆垂落在地上。
修长的手指将信封拿起来，他没想到半夜送信来的人竟然是范飞白。
愉悦的情绪从心底滋生出来，顾泓懿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似的，捏着信封坐在凳子上反复确认对方留下的笔迹，直到半盏茶的功夫后才仔细拆开信封慢慢的看起来。
顾飞白：听说你要去沧州，我求你一事，帮我探查兵败事宜，若是能寻到我叔父的踪迹，不管生死，这份恩情我定用余生相报。
就知道。
从知晓这封信是范飞白送来的那一刻，顾泓懿就猜到对方会央求自己些什么。
不过....
黝黑的眼睛盯着‘余生相报’四个字，顾泓懿终于露出一抹笑意出来。
也不枉他接下去沧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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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