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媒婆错愕地回望郑大娘,郑大娘一脸的果然如此。
郑大娘眼含期盼,希望张媒婆能有办法。
可张媒婆会错意了,她才被下了面子,现下就觉郑大娘是在嘲弄她,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
她转念一想,自己是谁啊,大名鼎鼎的张媒婆,经手的就没几对不成的,就是石头也能讲到开花。
张媒婆没在谈起别人,转而说起别的事情,气氛很快活泛起来,她也大致弄清了安禾的日常生活,还主动提出去给安禾服侍过的小姐夫人上香。
于是,一行三人绕到屋后去。
张媒婆给衣冠冢上了香后与二人拜别,郑大娘也稍坐一会就告辞了。
之后几天张媒婆又到安禾这来,没再介绍男子,而是很平常地与她相处,闲聊家常。
郑大娘以为她放弃帮安禾相看了,纠结几天后还是问了出来:“张妹子,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事。”
张媒婆立时捂住她的嘴,探头往门口望了一眼,没见安禾回来才比了个嘘的手势,低声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下来了,就会给你把事情办得妥当。”
郑大娘眼睛一亮,张媒婆见状赶在她之前开口:“郑婶子,你可别透出风声,让安禾丫头察觉到什么。我如今也晓得她是个什么性子了,定能给她找个如意郎君,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郑大娘连忙答应下来。
一番话说完,张媒婆便离开了,之后一连奔忙多日,也没再上门拜访。郑大娘再去安禾那时也不再提起嫁人一事,就拿着针线过去与她一同打发时间。
只是安禾精神愈发差了,去年还能陪着她们坐上大半天,年节之后就很少外出,就是郑大娘和季夏来了也只是稍稍坐一会就请二人回去。
最先发现这事的是郑大娘,她只好催促张媒婆赶紧找到合适的人选,想着或许成家之后安禾就会有所改变。
南霜来的少,却也发现了问题,她一开始只以为安禾是因为开春了天气入暖便倦了些,谁料每次来时安禾的状态越来越糟,她不敢把安禾独自留在这。
“南霜姐姐,我不会和你走的,我在这待的很好。”安禾把手从南霜手中抽出。
南霜看着她,眼底乌青,神色疲乏,心中怎么都不能说服自己安禾在这过的很好。
她强硬道:“你这次必须和我一起走,至少在我那待一段时间,等你情况好转我自然不会强留。”
安禾摇摇头,有气无力地反驳:“我没事,身体很好,姐姐不必如此。”
南霜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抓上她的手腕,道:“就当我求你,你陪我在孟府待一段时间再回来。”
“我不去。”安禾抽出手,退后两步。
“安禾!”南霜声音中隐隐带了怒气,音量也有些大。
安禾一言不发地与她对视,半分不肯退让。
南霜上前半步,安禾又退了两步,再次说道:“南霜姐姐,我不走。”
季夏听到了安禾院中的动静,连忙赶过去,一进门就见二人站在屋里,隔得远远的。
她最近事忙,没有太多时间待在大柳树村,每次到安禾这来被请离了也只觉她善解人意,直到方才听见二人的争执声才恍然反应过来,安禾确实有些过于安静了,可自季夏见她时,她便不是个多言的性子,是以季夏也从来没多想过。
“南霜姑娘,不如就让安禾留下好了。”季夏试探性道。
南霜情绪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是问安禾:“你真的不想离开吗?”
安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朝屋外看了一眼,然后道:“南霜姐姐,小姐在这。”
南霜顿时泄气,认命般道:“我知道了。”
言罢,她直接离开。
安禾看向季夏,道:“季夏姐姐,你请便。”
说完,她就提起装着纸钱的篮子往屋后走。
等人都走尽,季夏才回过神来,这下完了,得赶紧给主子那边写信,要是安禾姑娘有什么问题……
季夏不敢再想,连忙回屋写信。
南霜回去后一夜辗转反侧,终于在天明前下定决心去找孟邵,让他插手这事,不管安禾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是绝对不能让她一个人住了。
是以,三日后南霜和孟邵带着几个护院来了大柳树村。
几人来时季夏也在场,见他们这副浩浩荡荡的样子立即把安禾护在身后,不解地看向南霜。
安禾拍拍她的胳膊,绕出来,朝孟邵行礼:“表少爷。”
孟邵已有一年多没见过安禾了,看着面前宛如枯草一般死气沉沉的人,几乎不能将她和记忆中的那个安禾联系起来。
恍惚了好一会孟邵才回过神,声音艰涩:“安禾,跟我回孟府吧。”
安禾看向他身边的南霜,而后叹气,道:“表少爷,你们回吧。”
“安禾,你就听我一次,跟我走,好吗?”南霜言辞恳切。
安禾摇了摇头,朝后退一步,季夏适时把她挡在身后。
“表少爷,南霜姐姐,我不会离开小姐。你们,实在不必多费口舌。”安禾道。
闻言,孟邵朝护院使了眼色,劝道:“安禾,我们今天是一定要带你走的,你还是配合一点比较好。”
安禾摇头。
季夏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瞧她心意坚决放下心来,对着孟邵道:“这位公子,安禾都说了不愿意离开,你们就不要逼她了。”
孟邵没理她,见她挡在安禾前面就让护院先把她拉开,再去把安禾带过来。
季夏眼中闪过不屑,勾唇一笑,温声让安禾退后。
南霜刚想开口叫护院不要伤着季夏就见几人已经打起来。
局势呈现一边倒,孟邵带来的几个护院打不过季夏,甚至接不了几招就被撂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孟邵眉头紧皱,孟府的护院都是精挑细选的,却打不过一个农妇,她一定有问题。
季夏装傻:“自然是好人。”
孟邵眼下更不放心,正欲逼问几句就听安禾开口:“表少爷,她确实是好人。”
“安禾,她身手不凡,一定不是农妇这么简单,你……”
“公子若是怀疑我的身份,那让官府来查不就好了。”季夏打断他。
孟邵被季夏这无所畏惧的模样惊住,这么淡定,莫非……
“表少爷,她从没害过人,也不会不顾我的意愿非要让我做什么。”安禾看着他,“在我看来,季夏就是好人。”
孟邵一噎,随即看向南霜。
南霜避开他的目光,道:“少爷,季夏姑娘确实是好人。”
孟邵只好先揭过此事,又接着问安禾:“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去?”
安禾依旧摇头。
孟邵长叹一声,黯然道:“林家出事前,妹妹曾拜托过我好好照顾你,而今她才走了两年有余你就这副样子,我又怎么对得起妹妹。”
提起林婧,安禾沉默下来,半晌后歉疚道:“表少爷,你已帮了我许多,没有哪里对不起小姐,是我自己,我自己放不下,这和你无关。”
她又朝南霜道:“南霜姐姐,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也一直把你当作亲姐姐看待。可是,我真的不想走。”
南霜扭过头去,不再强求。
孟邵也知安禾是不会和他们离开了,又有一个不知底细的季夏在,今日只能暂且离开,等先把季夏查清楚了,再来带安禾回去也不迟。
确认孟邵等人离开走远,季夏也同安禾告别。
自孟邵几人来过之后,季夏就时时与安禾呆在一块,只在晚间回家休息。
安禾知道她是担心孟邵又来强行带她走,便默认了季夏的行为。
郑大娘本想等季夏不在了与安禾谈一谈相看的事,可没想到季夏一直在她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好在季夏也就跟了一月就没时间跟着了,整日也不知去城里做什么,她便趁机上安禾那闲谈。
郑大娘谨记张媒婆的教导,没直接说给安禾相中的是哪门哪户的男子,而是借着闲聊时提几句,然后仔细观察安禾的反应,看她有没有对谁比较感兴趣。
谁料安禾不论听什么都是一副样子,浑浑噩噩的,郑大娘甚至怀疑她没听清自己说的什么。
恰逢此时张媒婆催她,说是有位男子对安禾十分满意,想与她见一面,那人是个读书人,在这附近都有才名,就是当不成官也能做个教书先生什么的,样貌也端正,唯一缺憾就是年纪大了点,而今二十有五,是因着前些年给父母守孝才耽误了。
郑大娘一听就觉不能放过,先让张媒婆那边稳住人,她又试探性地对安禾提了提,安禾直言拒绝。
郑大娘搞不定安禾,张媒婆那边又在催促,于是心下一横,替安禾答应了相看的事。
相看之前,郑大娘先跟着张媒婆去了男子家,确定了人与张媒婆所说的别无二致之后就定下了相看的日子。
时间很快就到,郑大娘带着人上门,她让人先在门口等着,然后自己敲门进屋。
郑大娘进来就笑,安禾替她倒茶。
郑大娘端着茶杯,试探性问道:“安禾丫头,你能不能帮大娘个忙?”
“大娘,你说。”安禾正色。
郑大娘笑了笑,说:“大娘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过日子,所以找了个人。”
安禾瞬间变了脸色,郑大娘抢在她开口拒绝前道:“大娘不说让你就这样嫁人,只是你见一面也好啊。”
“大娘,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嫁人的。”
“不麻烦的,人已经到门口了,你见一面就行。就是你给大娘留点面子,别当着人家的面说这话。”
安禾如鲠在喉,但事已至此,她也只好同意见面。
郑大娘立即把那人的情况说给安禾听,随后出门把人叫进来。
……
宽阔的官道上,一队官兵跟在一辆马车后面快速行进,最前方有位骑马领路的女子,正是季夏。
马车内。
褚绥端坐着,案上一叠近日的信件,手中的是最近的。
接到季夏的消息后他就想赶过来,只是朝中事务繁杂,若不处理干净就贸然过来只会让安禾陷入险境,他只得耐着性子又在京中待了一段日子,如今总算暂且空下来。
时隔三年,也不知安禾现状如何,虽说每半月都能收到消息,可不亲眼看见,总归是不放心的,更遑论最近信中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真是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照顾不好。
褚绥愈发烦躁,心中莫名不安,习惯性掏出之前的帕子,素白帕上是歪歪扭扭的走线,摩挲着上面的线条,他面上总算缓和下来。
到了大柳树村,村子道路狭窄,只能下车步行,村中一干人早被先到的人清开,避免不知情的百姓惊扰褚绥。
季夏走在褚绥侧后方,在遇见拐角时与他指明道路,一路走到小院前,就听见屋里传出男子的声音,身边人停下脚步,神色不明。
屋内。
张媒婆找来的男子通红着脸,低着头说家中有几亩田地,时不时抬头看眼对面的安禾。
安禾心不在焉地听着,直到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她神色一凝,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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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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