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月下煞星(4)

红佩不缺什么,所以她在玲珑阁挑选的都是白鸿雪需要的物件,一切都很顺利,直到结账的时候。

“我喜欢这枚玉扳指,掌柜的,你给我拿一枚。”

当掌柜的说这款玉扳指仅有这一枚之后,武惜云就更加势在必得了,她想买下这枚扳指送给清乐阁的一位公子。

她是武家嫡系唯一的子嗣,向来想要什么要什么,将来也是要招婿的,因此家中对她的养育方式如同男子一般。

自从知道清乐阁有一群多才多艺又容貌俊俏的伶人以后,她几乎有空就去,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单纯欣赏男子而已。

只不过这次,武惜云觉得自己遇到真爱了,她在清乐阁发现了一个特别不一样的伶人,她要将人娶回家!

“这位小姐,你开个价,不管多少银子都可以!”

她这话说的让红佩想立马把玉扳指让出去,谁有钱不赚啊!

“不卖!玉扳指多少银子都不卖!”白鸿雪说着已经将玉扳指戴在了手上,表情特别欠揍。

武惜云正要发脾气的时候,突然发现白鸿雪的容貌同样俊俏不已,雌雄莫辨,她没忍住吞咽了下口水,吓得白鸿雪直接拉过红佩挡在面前。

“你帮我挡着点,这女人跟死变态一样!”

他的声音不低,武惜云不出意外的听到了,玲珑阁内的其他人也都听见了,她们开始私下嘀嘀咕咕。

武惜云在京中的名声不好听,其他的贵女瞧不上她,她也瞧不上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她都能想到如果今天没把玉扳指拿到手,会有多少人笑话她。

“五千两白银,不接受议价。”

红佩顺手从白鸿雪手指上把玉扳指薅了下来,不客气的狮子大开口。

武惜云:???

五千两??她家虽然有钱,但也不会让她如此挥霍,尤其是为了一个玉扳指。

她在众人戏谑的眼光中一跺脚,狠狠道:“你就是故意为难我!我们走着瞧!”

红佩没把她当一回事,略显遗憾的瞧了眼玉扳指,可惜了,没坑到冤大头。

“你明明都送给我了,居然还要转卖给别人……”白鸿雪一脸幽怨,红佩抬手拍了下他的脑袋。

“你是不是傻?买什么样的玉扳指不能戴?能坑银子的机会可不多。”

掌柜的:这话还真对,他回头就多摆几个玉扳指。

离开玲珑阁时,只见白鸿雪手上戴着一枚温润通透、质地细腻的玉扳指,再瞧他头上,一支精雕细琢的玉簪斜插其中,玉簪通体碧绿,簪头雕刻成一朵盛开的莲花形状,栩栩如生,美不胜收。

他的腰间则别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玉佩呈圆形,上面刻有云纹和瑞兽图案,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白皙修长的脖颈之上,悬挂着一尊小巧玲珑的玉观音,这尊玉观音雕琢得极为精致,面容慈祥温和,让人一望便心生敬畏之情。

如此装扮下来,真真是一个活脱脱的玉童子!

红佩赢来的钱不够,还倒贴了钱,心情不悲不喜,养宠物就得花钱……个屁。

肉疼。

白鸿雪得到了一堆玉首饰,也不去想总是赌输的事情了,整个人乐的跟傻子一样。

然后……两人在清乐阁后门处遇到了武惜云,她正在纠缠简墉,伍秀曼被简墉护在身后,如果没看错的话,伍秀曼脸上还有个巴掌印。

红佩一时有些无语,伍秀曼的组织是没教给她功夫吗?只教会了她当一个恋爱脑?

哦,不对,南烟神女本身就是个恋爱脑,不能怪到那个组织头上。

“武小姐,简某并非清乐阁的伶人,还请武小姐慎言。”简墉说这话有点心虚,至少目前他还不是伶人。

只要娶了伍秀曼,他就彻底不用担心会被拉去卖笑,武惜云打了伍秀曼,那是在打他的未来啊。

武惜云在红佩那里受了气,又转到其他店里买了个玉佩,买完就来找简墉。

谁知道就看到简墉和伍秀曼拉拉扯扯,她听了一耳朵,居然是简墉在跟伍秀曼求婚,她当即忍不了,上来就甩了伍秀曼一巴掌。

她看中的男人,怎么能跟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她就像抓奸一样,简墉心里真是无语透了,相比武惜云的无理取闹,他确实更喜欢伍秀曼的温婉。

“你不是伶人?那你为什么住在清乐阁?既然不是伶人那就更好了,你随我回家,我们择日完婚!”

武惜云一副强取豪夺的样子给红佩看笑了,她拉着还没偷听够的白鸿雪出现在三人面前。

“哟,武小姐想抢我的人啊?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武惜云回头看到她,一脸厌恶道:“什么你的人?我才不稀罕你的人……”

武惜云一句话没说完,简墉识趣的喊了红佩一声:“主子,您和白公子外出玩的可愉快?”

什么叫打脸?

武惜云又一次被气到了,只是这次,她压下了心底的怒气,摆出一个假笑,问道:“这位小姐,我想替简墉赎身,你开个价。”

“又是这句话?武小姐确定要我开价吗?简墉的价格可比玉扳指贵多了。”

武惜云其实说完就后悔了,她不甘心的又看了眼简墉,见他始终抓着那个女人的胳膊,心中更气了。

她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男人,有了成家的打算,结果他还瞧不上她?

她再次利诱道:“简墉,我爹是兵部尚书,我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只要你肯入赘我们武家,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简墉还没开口,红佩已经接话道:“哦,就是那个贪污军饷,导致戍边将士饥寒交迫,最后打了败仗,送给敌国无数金银珠宝求和的兵部尚书吗?”

随着她一句句刺耳的评价说完,武惜云越发难看,简墉面上则没了任何笑容。

他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就是因为那场败仗,战败后,他的老家被划给了北疆,北疆人烧杀抢掠,他不得不随着家人离开故土。

家里人在路上接二连三死去,他则被天陵教掳了去,和他同批的男子很多都是流民。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天陵教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武惜云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梗着脖子不肯承认。

“才不是我爹的错,明明是那些武将实力不够,我爹因此还罚俸半年了!”

白鸿雪也听生气了,阴阳怪气道:“罚俸半年哦~好多银子呢~戍边将士只是失去了生命,你爹可是失去了半年的俸禄呢~”

武惜云再也待不下去了,气的掉头就走,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生米煮成熟饭了吗?”

几人都盯着武惜云的背影,突然被红佩一句话惊得回了神。

简墉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强装镇定道:“那个……我觉得……”

“行了,知道了,没有煮熟,伍秀曼,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嫁给简墉,二是我跟敖兴启说明你细作的身份。”

一直当缩头乌龟的伍秀曼一脸震惊,她的身份何时暴露了?

“你不会以为你藏得很深吧?我已经让人联系你的组织了,等你们婚后,我就把解药给你,从今往后你们就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夫妻,恩爱到白头。”

红佩在心里夸夸自己,只要伍秀曼别作妖,将来肯定很幸福。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算计我?”伍秀曼震惊过后满是困惑,她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人,但是从第一次见面,对方就一直在帮助她。

没错,她看得出来红佩是在帮她,但是恋爱脑没救,她还是觉得敖兴启更重要。

只是如果她回到敖兴启身边会面临身份曝光的可能,她就开始犹豫了。

“我数到十,给我一个答案,一、二、三、五、七……”

“等等……怎么漏了几个数?”伍秀曼大脑一片空白,怎么突然就开始数数了。

“九……十……”

“我选一!”

伍秀曼也不想被威胁,但她不敢赌,幸好简墉也算是个良人,就认命吧!

她的心气都没了,自从敖兴启成亲后,她真的有点茫然无措,感觉做什么都不对。

如今有人帮她做了选择,她就踏实过日子吧。

“简墉,听到没,她愿意嫁给你了,等会儿找戴萩取些银子,好好置办婚礼。”

简墉心头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他不用担心被红佩拉去卖笑了!

*

刚开始禁足的时候,敖兴启还不太习惯,整日都很焦虑。

但是随着各地叛军突起,朝中局势不明,他突然就不急了,就让其它皇子先争一争,他坐收渔翁之利。

皇子为了争夺帝位招式频出,老皇帝身中剧毒,突然时日无多,敖元德利用红佩给他的“书”拉拢了不少朝臣,最终登上了帝位。

敖兴启一觉醒来,帝位被没什么存在感的敖元德抢走了,他是何等的气闷无人可知。

经过满文荷的不懈努力,她终于成功怀孕了。

“王妃,你既然看伍秀曼不顺眼,不如悄悄将她卖掉,王爷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光淳伺候在满文荷身边,为她出馊主意。

“确实,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满文荷挺了挺还没显怀的肚子,敖兴启总不会为了一个下人连子嗣都不顾了吧?

伍秀曼恢复自由身的时候只觉得天都蓝了,相比喜欢敖兴启,她好像更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

她转身看向简墉,认真问道:“你家主子真的会在我们成亲后给我解药吗?”

“会。”简墉回答的铿锵有力,实则心里没底,他总觉得红佩阴晴不定,谁也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两人连夜被送到了一个山村里,进山的路特别难走,一般人真找不到这种地方。

村子里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但是空房子特别多,每天都有人专门盖房子,简墉开始在村子里当起了夫子。

解药和成亲一应用品是在七日后送到的,伍秀曼喝了解药,月圆之夜的时候一直忐忑的坐到天亮。

“我真的没事了?”她仿佛在做梦一样,离开敖兴启身边,虽然偶尔还会想起他,但也只是偶尔了。

简墉的温文尔雅和村子里面的朴实都让她沉溺其中,两人在村子里举办了婚礼,村民都非常的热情。

灯火摇曳,室内春意盎然。

两人不知道的是,自从他们离开京都后,京都的气氛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新帝登基后开始铲除异己,敖元德虽然不是坏人,但也没有治世之才,准确地说,老皇帝根本没有培养皇子的意思。

他总觉得自己能一直活着,不希望皇子比他厉害,年轻时候那几个聪明能干的皇子都被他间接害死了。

妒忌贤能,打压武将,苛捐杂税,骄奢淫逸……老皇帝的罪行罄竹难书。

敖元德登基后想最快的拿到属于皇帝的权利,根本顾不上边关将士,当北疆人再次卷土重来时,朝中没有任何可用之人。

“我们要去哪里?”白鸿雪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袱,红佩送给他的礼物都在包袱里,身上穿的是素衣长衫,看得出他知道此行是要逃难。

“我会安排你去桃源村。”红佩也没有带很多的东西,她拿的都是方便易携带的物件,路上不会成为累赘。

白鸿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郑重其事的问道:“那你呢?你想抛下我去哪里?”

“我要去北疆,你这么弱,去了也没用。”

“你去北疆做什么?现在两国交战,那边不安全!”

白鸿雪死死抓住她的胳膊,不希望她去送死。

“月煞使,您准备好了吗?其他人都等在楼下了。”

教徒的声音响起,红佩拿开白鸿雪的手,应声道:“马上好!”

她直直的盯着白鸿雪,说出来的话让他心头憋闷。

“我没有保护你的责任,我要做的事情也没必要告诉你,你如果不想去桃源村,那也随你,总之不要再跟着我。”

她要带人去北疆,在敌人后方搞事情,她连东西都没带多少,怎么可能带一个没什么助力的人。

白鸿雪还想继续说什么,她直接不耐烦地将人打晕,迅速的收拾好东西,把他塞到了去桃源村的马车上。

“洪薏,戴萩,你们跟我走,其余人立刻前往桃源村,进村之后就把路口封住,十五年内不得外出。”

清乐阁的伶人全都一言难尽的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我一直以为月煞使是个坏人……现在想想好像也没那么坏……”

“身在乱世,她愿意给我们一口饭吃,已经算是好人了。”

京都之外,属于红佩的势力全都行动起来,没有任何战斗力的人都被送往了桃源村。

无蒙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派出自己的人进行暗杀,却发现总是出问题,要么找错地方,要么被人逃了。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边有红佩的人。

他气急败坏的抓内奸,也顾不上拦截那些被红佩藏起来的人了。

是夜,启王府内并不安静,京都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开始偷偷离京了,启王府的狗洞三天两头有人爬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今晚要离开的人更多了,丫鬟小厮们都在排队给守着狗洞的管事塞钱,管事目前还没想走。

他们想赚一波之后再走,这几天赚了不少钱。

一阵脚步整齐的声音响起,众人都慌了,着急忙慌的往狗洞里面钻,场面一下混乱起来。

敖兴启和满文荷赶来时,便看到府里一群下人大包小包的准备逃命。

“你们的卖身契都在府上,你们以为逃了就没事了吗?”

敖兴启面无表情,实际上心里已经烦透了,自从敖元德登基后,他总觉得诸事不顺。

京中很多人都收拾家当离京了,他也想过离开,但是敖元德让人专门盯着他们这些王孙贵族,生怕他们离京后直接造反。

他不能走,这些下人凭什么可以离开?

“大难临头,你们想活命在情理之中,但是偷拿主家的金银珠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满文荷挺着肚子面色也不好看,她的一切算计都落空了,在她的计划里,她嫁给敖兴启以后就会和他一起成功登顶,他当皇帝,她当皇后。

结果呢?

敖元德成了皇帝不说,北疆人还打过来了,那她的谋划算什么?

她现在甚至连肚子里面的孩子都不想要了,她也想逃离启王府,她想在天下大乱之中博一线生机。

哦,不对,孩子还是得要的,因为孩子的父亲不是敖兴启。

红佩三人循着火光找了过来,看到不少人都在,心下乐了。

人多好啊!人多热闹!

她离京之前还要送给敖兴启和满文荷一份大礼,她查到了小宅院中的主人是谁,原来是满文荷从小到大陪着她的青梅竹马。

什么活泼开朗,单纯善良都是假的,一颗想要攀龙附凤的心才是真的。

她在乡间得知敖兴启的身份以后,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于是设计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她就那么一声不吭的跟着敖兴启离开了,竹马为了找到她费了不少功夫,没想到还真就找到了。

满文荷怕他坏事,自己出钱把人安置在了小宅院里,一开始只是想安抚他。

到后来跟敖兴启成亲后,敖兴启再也没ing起来,她怕一切算计成空,于是选择了借种。

她腹中胎儿的亲生父亲是竹马,而非敖兴启。

红佩轻声对戴萩和洪薏说道:“你们先出去等我,我马上出去。”

“月煞使小心。”

“嗯。”

两人的武功都不如她,所以先一步离开了王府,红佩见下人们迫于无奈选择掏出偷走的金银珠宝。

她唇角微微勾起,从怀中掏出一沓纸,和他大婚当日的画风如出一辙。

只不过这次的男主换成了竹马,还把宅院和竹马名字写得一清二楚。

一个黑衣身影一瞬而过,一沓纸从天而降,启王府的侍卫立马追了上去,敖兴启看到那些纸,大婚当日的窘迫感再次席卷全身。

他低头捡起一张纸,看清上面的内容以后转头冲着满文荷怒目而视。

满文荷不不方便弯腰,光淳刚给她捡了一张,她还没展开看便对上了敖兴启嗜血的目光。

“王爷,你怎么了?难不成又是秋……”

她在这时展开了那张薄薄的画纸,上面的内容令她无比惊慌失措。

“王爷,你听我解释……这都是假的,有人想要陷害我!”

敖兴启冲着侍卫招手,面若寒霜道:“去这个地方,把人抓来!”

曾经的恩爱甜蜜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敖兴启从未想过有一天头顶会绿油油一片,他的骄傲被人踩在了脚底下。

这些画作一旦传出去,他就彻底沦为笑柄了,他一脸阴郁的盯着那些捡起纸张的下人。

他们反正都要逃走,还不如一起解决了。

追红佩和抓竹马的侍卫几乎是前后脚回来,前者空手而归,后者拎着早已睡下、只穿着单衣的竹马回来复命。

启王府里一片“热闹”,红佩已经和两个侍女策马离京,她一想到敖兴启得知头顶绿油油的就开心,只是有点小遗憾,没机会看现场版。

一路上,三人遇到了天陵教的教徒,红佩只是让他们回去给教主带个话。

“我要去北疆,你们回去帮我给教主带句话,乱世已至,江湖中人不可能独善其身,让他早做打算。”

一路疾行,戴萩和洪薏身体都扛不住了,她才选择在邻近的城镇停留了两天。

“主子……”洪薏指了指身后的人,她是三人中武功最差的,她都发现了不对劲,红佩和戴萩也早就发现了。

“不用管他。”

红佩心底有些无奈,她都给白鸿雪安排好退路了,他为什么还要跟着过来?

夜里,白鸿雪悄悄地溜到红佩的房间,他掀开被子的瞬间,手腕被掐住了。

“谁给你的狗胆子,几日不见,居然敢钻我的被窝了?”

红佩的话让白鸿雪瞬间气红了脸。

“我为了追上你,一路上几乎没休息,累死我了!你为什么把我弄晕?”

既然被发现了,白鸿雪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直接扑到了被子上面,用自身的重量压住了红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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