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不送。”旌南楼随意的挥挥手。
“南楼……”陆恪再次开口,语气中满是哀求。
旌南楼一个眼神也没给他,拿起酒杯小酌一口。
“事情是这样的。”陆恪身子侧向旌南楼,垂落在身侧的手揪着自己的衣袖。
“我会成为陆家的儿子,纯粹是因为一场意外,八岁时,我外出游玩,在兰花巷与嬷嬷走失,随后被人捡到,卖到旌国。
恰逢此时,陆家的长子陆荣溺毙,陆亲王和他的妻子花氏悲痛欲绝,在悼念他们嫡长子时遇上我,见我与他们的儿子有几分相似,便将我买下,认作干儿子,对外称我是他们的小儿子,因体弱多病,自小便养在山庄上,现身体安康,便接回身边抚养。”
“既然一切都是巧合,那为何你一回来,这嵇国君主便称‘吾儿’,按理来说,十几年未见,你丢失时又是稚子模样,与现在相差甚远,她如何能认得?”
“在我12岁时,嵇国的将士找到我,将我身世的秘密告知我,要我回来继续做我的太子,但父亲和母亲经不起再失去一个儿子了,所以我并未答应,只是偶尔会传递些书信。”
“真是这样吗?”旌南楼直视陆恪的眼睛。
陆恪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是……真的。”三个字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旌南楼垂眸,敛下眼中的失望。
你,还在骗我。
宴会还在继续,中间的舞姬退下,上来一批蒙面的歌姬,与寻常歌姬不同,台上的全是男歌姬,且各有各的不同,最中间那位,那通身的气质,说是哪家的小公子也不为过。
乐起,四周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静静的聆听公子的琴声,片刻后,空谷的歌声伴随着琴音,带人进入空谷之境。
一曲毕,所有人都大声鼓掌。
旌南楼摇晃着酒杯,这人,不是刚出旌国皇宫,借着客栈干杀人越货的那群人中的一个吗?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死在陆恪的手里了。
旌南楼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扫过陆恪。
没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惊讶。
他早就知道他没死,还是他故意没杀他。
陆恪察觉到旌南楼在观察自己的表情,却不能显露分毫。
知道的太多,与她来说没好处。
舌根处泛起一丝苦涩,宫中的酿酒人,手艺也不怎么样,要不这清甜的果酒怎么喝着如此的苦涩。
宴席过半,嵇烛絮拍了拍手。
众人都停下手中事情,看向台上的女子。
“今日是故交孩子的接风宴,趁此机会,我宣布一道圣旨。”嵇烛絮朝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旌氏有女,名南楼,端庄典雅,聪慧伶俐,德行兼备,乃皇家女子典范,今特封荣安公主,赐公主府,钦此!”
太监读完圣旨,笑眯眯的看向旌南楼。
“荣安公主,还不快来接旨。”
旌南楼放下酒杯,缓步上前,脸上挂满欣喜,“荣安接旨,谢君上。”
嵇烛絮见旌南楼接下圣旨,满意的点点头,“你们继续。”
说完,起身整理衣袍,离席。
“没想到君上对这女人这么看重。”
“你可小心点说话,等会被她听见了几个头都不够砍的,人家现在可是公主!”
……
嵇烛絮离去,宴会瞬间吵作一团。
旌南楼拿着圣旨,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这场宴席确实如尽花信所说,是场鸿门宴。
怕是自己入了公主府便会被囚禁。
凛姐姐和卫景星迟迟没来,怕也是被囚禁了。
她究竟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这么大费周章,又举办接风宴,又封我为公主。
旌南楼想的入神,没注意到陆恪在旁边站了许久。
“有事?”旌南楼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他。
“去公主府的路上,找个理由逃跑,我已安排人员,接你至安全的地方。”陆恪俯身,贴在旌南路耳边低语。
旌南楼垂眸,点了点头。
月挂中空,宴席散场。
旌南楼扶着椅子起身,摇摇晃晃的朝外走去。
“荣安公主,请随奴才来,宫门外已备好马车,君上特意吩咐,让奴才一定要将您安全送到公主府。”
“替我谢过陛下。”旌南楼开心的点头,“来人,扶我上马车。”
身后跟着的侍女快步上前,扶住旌南楼的手臂,另一个侍女快速摆好脚踏。
可谓是做足了姿态。
旌南楼上马车的间隙轻飘飘的看了沈墨一眼,挑衅意味十足。
“你!”沈墨脸色沉的能滴水,双手使劲捏住袖口。
阴毒的眸子轻轻一扫,身后跳出个黑衣男子,跟上了旌南楼的马车。
敢挑衅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车帘落下,马车朝忖州最繁华的华安街行驶。
本已沉睡的旌南楼睁开双眼,脸上没有半分醉酒之意。
她侧头,透过窗边摇晃的帘子朝外看去。
夜已深,此刻街上无一盏灯火。
旌南楼眉头紧锁,马车前往的方向不对。
如果不是嵇烛絮授意,那么这个太监背后另有其人。
旌南楼从怀中掏出在宴席上顺来的酒壶,朝自己的口中倒了一些,装作呛着的模样疯狂咳嗽。
轿子平稳落地,“公主,您没事吧?”
“没事,一点事情没有,咳咳咳……”旌南楼疯狂咳嗽,感觉要将肺都咳出来。
骄子旁的公公朝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低头,掀开帘子,看见旌南楼坐在地上,手上还拿着一壶烈酒,脸颊两坨绯红,醉的不省人事。
她刚想下车,车内洒出一阵白色粉末。
几人吸入顿觉困顿,倒地不起。
旌南楼将酒杯一丢,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迅速钻出骄子。
还好走之前跟李婆婆要了不少保命的东西。
一枚袖箭破空而来,旌南楼侧身躲避,朝袖箭来的方向看去,一名黑衣男子面色不虞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派来的?”旌南楼盯着他的眼睛。
此人与嵇烛絮和太监不是一伙的,大费周章的开接风宴又赐封号,必是有所图谋,不会这么快杀我,我刚到这来能有什么仇家……好像是有一个,“你是,沈家的暗卫,沈墨派你来的?”
男子的瞳孔骤缩了一瞬,还是被旌南楼捕捉到了。
“看来我猜的没错,这沈墨竟如此跋扈,完全没将君上当回事啊。”旌南楼笑眯眯的看着男子。
“少废话,惹了大小姐的不如意,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长剑袭来,带着凌厉的剑气。
旌南楼躲的狼狈,衣裙被划了不少剑痕。
她眼珠左右一滚,注意到了左侧的小巷。
眼睛一睁一闭,异能开启。
预判了男子的下步剑招,提前躲避,并揪着他的破绽处给了他一脚。
这一脚使了十成十的力道,竟将人踹飞两丈之远。
旌南楼拔腿就跑,男子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的跟在身后,时不时甩些剑风。
看着两人越缩越短的距离。
旌南楼暗道不好,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的。
她猛的停住脚步,回头看着男子。
男子以为有诈,迅速后退一大步。
哪成想旌南楼只是停下来,看着他,什么动作也没有。
“兄弟,我们打个商量,你今日放了我,我给你百金。”旌南楼笑的乖巧。
男子冷哼一声,“做梦!”
男子提剑快速朝旌南楼刺去,却见面前的女子莞尔一笑。
“对不住喽。”
白色粉末扑面而来,躲避不及,吸入了一部分。
男子瞬间倒地,口吐白沫。
旌南楼撒完药粉就跑,一刻也不敢停留,瞬息间消失在了巷子的拐角处。
旌南楼跑的飞快,虽然没有武功,可耳力尚佳,身后有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怎么还有人?
旌南楼快速穿梭在小巷中,随意选了一个宅子,翻墙进去。
屏息藏在草丛中。
那道脚步声逐渐变得慌乱,低声骂了句“该死”,便走远。
旌南楼呼出一口气。
“你在这!”
放下的心瞬间提起,心脏漏跳了一拍。
转头,看清来人的脸才放心。
“是你啊。”旌南楼从草丛中起身,拍了拍衣摆。
陆恪上前一把抱住旌南楼,“我派出去的人没找到你,只找到一顶空轿子,侍卫和丫鬟们全部昏迷,我以为……”
旌南楼拍了拍陆恪的背,“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
陆恪放开旌南楼,“你近日就先住在我这,有好几班人马都在打你的主意,等我处理好他们,你再出来,好吗?”
旌南楼顺从的点点头。
“对了,你是怎么出现在这的?”陆恪拉着旌南楼的手,边走边问。
旌南楼隐去前面自己迷晕丫鬟们的事情,简单的将自己遇见刺杀的事情说了一下。
“她竟然敢对你下手。”陆恪的眼中闪过戾气。
在他这可没有不杀女人这种规矩,敢动他的人,必定要付出代价。
陆恪将人送到厢房门口,“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旌南楼点头,关门,坐在床上,不由得嗤笑一声。
他这说的好听是保护我,说的难听点就是监禁,跟嵇烛絮没什么两样。
这母子俩还真是像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