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尝尝我自己酿的松露白。”花颜抱着两坛酒从帘中冒出个头,金豆子马上起身去掀帘子,从她怀中接过一坛酒,放到了桌上。
方桌上一条红烧的鲤鱼,几样小菜,还有几只野生的炸鹌鹑,一盆松仁汤,几只碗筷,坐着公孙辞,初墨还有妃丹,以及花颜的前婆母,公孙辞与初墨挤了一张长凳,还空着一个位子。
花颜将怀中的酒放到了旁边支起来的另一张桌上,上面一模一样的菜色,只坐着冷川一人,金豆子放下酒后,坐到了他旁边。
“松露白?这名字好。给我来一碗。”冷川先递出碗,等花颜倒酒。
“虽然是按照土方法酿的,但这酿酒的雪水却是从松针上收集的。”花颜满脸自豪道,给众人都斟满了酒。转身见丈夫抱着小孩子已经睡着,道:“你去叫玄公子他们,再跟隔壁她婶子借几只碗过来。”
廖云将孩子放在摇篮当中,轻轻触了触孩子脸蛋,出了院门,往一旁的胡同进去,片刻后又出来,手中捏了个香包,径直回了家。
“呀,又下雪了。让你借的碗呢?”花颜拍了拍丈夫身上的雪花碎屑,探着脑袋往他身后看去:
“咦?玄公子他们人呢?”
廖云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香包递给花颜:“玄公子病了......”
.......
天空阴沉沉的,看不出时辰,细碎的雪花飘飘摇摇落下,可地面却好像再也承载不了这重量,刚及触到,便化作了一块深色的水痕。
仓冶在廊下精心照看着炉子上面熬着的药,不时添一些药材进去,屋内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咳嗽,每咳一下,仓冶心中便揪一下,等药终于熬好,仓冶双手捧着药碗,快速进了屋子。
暖阁当中摆了两个炭盆,发白的蓝色帐子垂在地面,仓冶将药放在一旁,掀起了帐子,一手扶起玄白,一手端过来药碗:“哥哥,喝药了。”
玄白昨日便病了,春日气候多变,乍暖还寒,大夫说是风寒,他身子本就不好,如今连这小小的风寒都扛不住,入夜之后便昏了过去。
仓冶凝了灵力治了半宿,却没有半点起色,他没了灵根承载灵力,那破损的经脉亦无法在短时间内修复,便是再多的灵力,也宛若露水穿过枯草一般,停留不了片刻。只好去找了位凡间的大夫,一剂药下去,好歹是醒了。
“阿冶.......”玄白头脑昏涨,堪堪靠着仓冶,看他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喂过来药:“这胳膊......用着可还顺手?”
“嗯,比我原来的更好。”仓冶舀了一勺药,吹了吹,送到玄白唇边。
从皇陵出来,将婴孩送到各家后,哥哥便迫不及待将求来的百日胎发做成了这手臂,上面有三百家婴孩父母的祝念,比自己原本的狼族血肉更加霸道。
玄白唇角微微弯了一下,将勺中的药喝了。
仓冶一勺一勺喂着,玄白一勺一勺喝着,可不过三四勺,送过去的勺子便没了动静。
仓冶垂眸看过去,怀中的人眼眸微合,呼吸均匀,原是又昏睡过了。
仓冶端起药碗喝了一口,俯身贴上了玄白发烫的唇,将药缓缓送入了对方口中,玄白微微蹙了眉头,似有些抗拒。
忽然,窗外一道人影闪过,仓冶心中一凛,耳朵微微抖动,一道红色光芒自他脚下快速铺展,攀援着草木霎形成一道屏障,在某处骤然收缩。
仓冶不疾不徐,喝了碗中最后一口药,缓缓喂进去,手指仔细擦了擦玄白嘴角的药渍,在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凝出一处结界,将帐子包裹。
随即沿着方才铺展的屏障,追了上去,一息的功夫,便置身于一颗枯树下,掐住了一个正在枯藤间挣扎的修士。
那修士身着黑衣,被风吹的乱糟糟的头发上别着一只拨浪鼓,脸涨的通红,两只眼珠子似要掉了出来,双手紧紧扒着仓冶的胳膊。
仓冶周身红光激荡,喉间狠厉:“是萧二派你来的?”
那修士拍打着仓冶的手臂,喉间挤出几个字,:“圣......尊,饶命......听......听我......”
仓冶暂且松开手,那修士大口呼吸着,跪了下去:“圣......圣尊,堂内乱了,属下来请您回去主持公道。”
仓冶一顿,俯身死死盯着那修士:“乱了?”
“是,原先萧堂的人接了轩辕令,风堂的人却是反对的,如今已经打了起来。”那修士说道。
仓冶似笑非笑看着他,忽然抬手,将他头上的拨浪鼓缓缓抽出,连带着白色的精气亦随着那拨浪鼓往外溢去,那修士登时面容扭曲,喉间沙哑,惊恐地望着仓冶,哀求:“圣尊......饶命。”
仓冶再度将那拨浪鼓往外抽:“萧二允诺你什么好处?”那人因为剧烈的疼痛,浑身哆嗦了起来,裤子湿了一大片。
仓冶将那拨浪鼓往里送了送,一根树藤将他的脖子缠绕,拉到眼前,狠狠道:“三鼓,想好了再回答。”
三鼓看着缠着自己的树藤,和面前男人周身的红光,与印象里那个和煦的少年截然不同,闭了闭眼睛,狠下心一般:“圣尊绕我一命,我也是不得已,他们布好了罗网,就等圣尊回去了。”
仓冶忽地松开了树藤,冷哼一声,他早已料到,风潇虽然是他一手创办,但自己离开几百年,早已是萧二掌权。
他几百年前有了二心,又怎会允许风堂的人活着,那时那些人肯与他俯首称臣,不过是惧怕他的血蚁之术罢了!
却听得三鼓又道:“但......但风堂的兄弟,确实在等圣尊去救。”仓冶心中生了疑惑,这不像萧二的做法,他如何会留着不听命于自己的人?
转瞬便明白他了的意图,不管是回去主持公道,还是回去救风堂的兄弟,都是让他回去的诱饵罢了。
若这三鼓说的是真的,萧二留着风堂弟兄的性命,是让他掣肘!
仓冶转眸看向了三鼓,见他神色诚恳,不像作假,沉思间,一道强劲的罡风迎面袭来,仓冶侧身一躲,三鼓跳了起来,拨浪鼓从仓冶耳边擦过,仓冶正要回击,却见三鼓举着拨浪鼓直直倒了下去,眉心正正插着一枚竹叶镖。
仓冶望向竹叶镖飞来的方向,却只有阵阵惊鸟。
转身见三鼓眼睛睁的很大,哀求似的将拨浪鼓朝他举着拨浪鼓,似要给他,三鼓嘴唇上下阖动,口中似在呢喃着什么,仓冶凑了过去:
“勿上......勿归......”
撑着最后一口气,他只说了这几个字,然后全身马上化作了飞灰,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黑影,拨浪鼓滚到了仓冶脚边,白色精气全数溢出,绕着那枯藤盘旋片刻,陡然钻进了仓冶掌中。
仓冶一惊,以为是他最后一击,凝了灵力去对抗,却发现那精气正在缓缓渗入他的经脉,并转化为灵力,没入了灵根。
仓冶抬手召出几根枝干,那枝干上竟然泛了隐隐青色。原来这三鼓竟然也是木族,相识几百年,他此刻才知晓。
他原是自己带入风潇的,没什么修为,却是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整日混迹于孩童之间,售卖拨浪鼓为生,同时也寻找自己多年前走丢的儿子。只是入了风潇后,他却与萧二走的更近,与他更合的来,渐渐地便疏远了。
仓冶捡起了那只磨毛了边的拨浪鼓,心中有了计较,快速回了小院。
刚进院门,便看到地面上却多了两个黑影,心中一凛,朝屋内奔过去,却见布好的结界完好如初,玄白呼吸平稳,静静睡着。
仓冶松了口气,出了院子,看着那黑影轻笑一声,相救之人之人再明显不过,除了冷川之外没有别人,或许他曾经也是风堂的兄弟中的一员,或许他早已厌倦了风潇的生活,不愿与他坦诚相见。
仓冶望着屋内的方向,笼罩在微微发亮的日光中,雪早已停了,屋檐上的水珠滴滴落下,像极了哥哥教他写字的那个清晨......
无论如何,有些事因他而起,也必得由他来了断。
[爆哭]有活人吗?[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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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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