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吃什么，孟长恨小心翼翼的选择让孟玉臻做决定，她坐在副驾驶，半领黑色内搭妥帖的与削瘦脖颈贴合，露出半截惨白肌肤，遮住一半耳垂的发尾半翘起，耷拉着眼尾，像是炸毛的委屈小狗。

如果季菁看到她这样，一定色心大发的把她扑上床，只可惜驾驶位的是孟玉臻。

孟玉臻只似是轻叹一声，柔和了声线，“那我们在家吃吧。”

家...

孟长恨眨了眨眼，微微偏头，闷沉的嗯了声。

没有错过少女眼中想要遮掩的丝缕雾气，孟玉臻踩下油门，将视线放在路面，不去看孟长恨，将这段时间完完整整的留给少女。

车一路开到一处高档别墅小区，今天有些堵车，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孟长恨早已处理好情绪，可当她透过车窗，看见正泉府三个字时，心口还是噗通了一下。

孟玉臻瞧出她脸色的异样，担忧问：“怎么了？”

“没什么。”孟长恨摇头，觉得好像太敷衍，又补充：“我听同学说这里的房价很贵。”

“正常房价，只不过这边离公司比较近，我才住在这儿。”孟玉臻轻描淡写。

孟长恨乖巧点头，心里做好了会遇到季菁的准备，因为....上次季菁邀请她来家里，就是正泉府。

回忆起那次经历，她心中作呕的感觉再次翻涌，尤其是她现在意识到自己的真正情感，那种厌弃感就变得更浓。

恶心....

这种事....无论是谁，都好恶心......

孟长恨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她右手捂着嘴，左手紧紧攥着右手腕，掌心被冰凉的玉坠硌得疼，但这抹凉意却渐渐流淌至心间，抚慰焦躁的情绪。

“年年...年年....”

等孟长恨回过神来时，她失焦的双眼对上孟玉臻蹙眉担心的目光，五感渐渐恢复，她感受到一只手在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哪怕是儿时的妈妈，也从未这般温柔的对待她，孟长恨哽咽着喉头，“我....我没事。”

“让我看看。”孟玉臻没有管这句话，而是强势的拉着她的右手，掀起袖子，被孟玉阮掐得渍渍血痕的手腕展现在孟玉臻眼前。

孟玉臻哽住，以至于有些沉默，孟长恨撇过头，她知道和自己相比，孟玉阮更重要，所以她不会用这些来求取姐的垂怜。

“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孟长恨缩回手，解释了一句，又轻轻翘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姐，我们现在上去吗？”

“年年，你不用找借口了，我知道这是玉阮做的。”孟玉臻抬起手，落在孟长恨头上，她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又顺着捧住孟长恨清瘦的侧脸，眸光柔软，“没事了，我护着你，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脸颊的掌温微凉微热，孟长恨呆呆的看着孟玉臻的脸，女人低垂的眼眸里满是自己的倒影，这个傻傻的、在孟家被当作脏老鼠一样欺辱的小孩，有一天竟然会被月亮这样注视着。

孟长恨最初，只是想在暗处默默看着姐，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只会玷污孟玉臻。

可渐渐的，渐渐她的野心、贪念，越来越大，她不满足只能触碰月亮的余晖，她想要更多，更近，她想要真真正正的，碰到月亮。

她应尽了一切肮脏的手段，在这一刻，终于实现了。

笑着笑着，眼前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喉间幼兽般的呜咽压抑着，眼泪流下，又被女人的指尖轻轻拂去，孟玉臻倾身，将孟长恨搂进雪松冷香的怀里，她低声哄着。

“姐答应你，一切都会变好的，所以....不要怕，好吗。”

“好，我信姐。”

.....

拖着行李箱，孟长恨揉着微红的眼，跟着孟玉臻进入别墅内，一进门，她就听到里面似乎有叮叮咚咚厨具的声音。

孟玉臻道：“这是阿姨在做饭，年年，我们先上楼，你挑挑看喜欢哪个房间，我们收拾下。”

孟长恨嗯嗯点头，眼中浮现一缕莫名的遗憾，原来姐说在家里吃，是指阿姨做饭呀，她还以为....

不行不行！孟长恨心中摇头，暗暗警告自己不要得寸进尺，现在已经很好啦！不可以再想别的！

这时，孟玉臻在楼梯处停下，回头看向孟长恨，“行李箱重吗，我帮你一起拿。”

“不用不用！”孟长恨急忙拒绝，抓着行李箱轻松拎起，“我力气很大的，而且箱子里没什么东西，也很轻，不用麻烦姐了！”

不仅如此，孟长恨还提溜着箱子一口气跨了四五个台阶，站在较高处低头看着孟玉臻，喜滋滋：“姐你看，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她都弄到这份上，孟玉臻无奈一笑，领着孟长恨到二楼。

“这里是我的房间，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三个房，年年你看想住在哪个？”

孟玉臻知道，孟宅明明空余那么多房间，孟长恨却被安排住在杂物间改的小房间里，逼庂昏暗，不受待见，所以她现在特地将这边的所有房都收拾出来，让孟长恨挑选。

“嗯.....我选这一间吧。”孟长恨没有多看，就直接挑了孟玉臻卧室旁的房，孟玉臻点头，不做他想，“好，这边的窗户朝东，光线亮敞，就是稍微有些小。”

“没事儿，我的东西不多，而且我也住习惯了，刚刚好！”孟长恨笑着挠挠脑袋，眉梢眼尾的笑意满溢出来。

和姐住在一起诶！！

而且还是旁边的房间！！

超开心呀！

孟长恨心满意足的把行李箱搬进简约明亮的房间里，刚打开行李，楼下阿姨就喊道：“孟小姐，饭菜做好了。”

孟玉臻一直站在走廊，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抬头对孟长恨浅笑：“下去吧。”

“嗯嗯！”

一楼餐桌上摆了五菜一汤，三荤两素，一盘清炒虾仁，清蒸鲈鱼，小炒肉，加蚝油生菜，酿豆腐，花旗参乌鸡汤，色泽诱人，香气扑鼻，很是滋补。

两人面对面坐下，饭已经盛好，孟长恨扒拉着筷子小口吃着，用余光注意孟玉臻的动作，默默将她的口味记在心里。

姐吃的比较清淡，并不太喜欢重口和一些大鱼大肉，是很传统的滨海市人习惯。

孟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孟玉臻细嚼慢咽着，顺带问一些学校以及生活上的事。

注意到孟长恨行李里的衣服并不多，基本就是几件自己前段时间带她买的衣服，孟玉臻便道：“衣帽间里有很多新款，平时出门或和同学一起去玩，可以直接挑喜欢的穿。”

“姐，这不太好吧...”孟长恨犹豫，那毕竟是孟玉臻的私服诶....

“里面大半我都没穿过，毕竟每次换季都会有人将新款直接送到这，你不穿也是浪费，反正都花了钱，刚好帮我穿穿。”

她这样说，孟长恨才放下心来。

如果是孟玉阮在这里，肯定知道这只是一句借口，因为那些品牌负责人都是上赶着来送，不存在花了钱这一说，但孟长恨不知道，一下子就相信了。

看见少女郑重点头，孟玉臻眉梢抖了瞬，笑意绽放了一秒，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静静沉下。

吃完饭，已然黄昏，孟玉臻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在二楼书房内办公，孟长恨则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

仰躺在浴缸里，周身被热水浸浮，孟长恨半阖着眼，氤氲的水汽将灯光晕染，视线模糊朦胧，修长手臂搭在浴缸边缘，指尖的水在白瓷流下蜿蜒的痕，连接浮想联翩的春意。

简直和做梦一样，就像那晚孟长恨做的美梦。

和姐一起吃饭，她洗澡，姐在书房工作，像是....像是一对恋人，过着平凡的一天。

浴缸内，湿发捋上额头的少女翘起唇，被遮挡的正脸完完整整的暴露在空气，清窄流畅的脸型，挺鼻薄唇，她睁开眼，蕴着浓厚愉悦的桃花眼漂亮惊人，以前黑沉的眸子现在亮起来，浓密纤长的眉毛沾着水珠，顺着眉梢滑落到眼尾，她眨了眨眼，粉润嘴唇动了动，低低发声，带着期待。

“姐...”

“怎样才能...可以再靠近你一点呢...”

此刻，书房内的孟玉臻揉了揉额角，灯光洒在她侧脸，看不清眼眸神色，只觉沉默异常。

孟长恨不在，她才终于露出本身的情绪。

失望、愤怒、恶心...

孟玉臻回忆起追悼会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昨晚。

前天她得知爷爷去世的消息，进而赶回家，昨晚孟长恨则找上她，偷偷拿来了一份东西。

...

“姐，我这里...有一份u盘，不知道你需不需要。”

孟长恨的脸似乎有些憔悴，爷爷的死对她的打击看上去比孟玉臻想象中的更大。

但对于孟长恨伸出手的掌心内，一块黑色的u盘，孟玉臻并未接过，而是与她对视，“这是什么？”

“姐，昨天下午家里乱成一团，我看见有佣人急急忙忙的跑进爷爷房间和书房里，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我悄悄观察了下，才发现他们在找这个u盘，爷爷以前不准任何人进去书房，所以我想这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东西，这才偷偷留下来了。”

孟长恨吞吞吐吐说完，抬起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她望着孟玉臻，眼里是十足的信任。

“这些东西，我不敢看，所以觉得应该给姐，让姐来处理最好。”

“......”

孟玉臻相信孟长恨说的这些话，她也知道那些佣人应该是受孟书贤等人指挥，至于u盘里究竟有什么，孟玉臻只能说心中有所猜测，但并不确定。

“谢谢年年了，我很需要这份u盘。”孟玉臻还是决定拿下u盘，她对孟长恨微微一笑，眼前这小孩脸红了下，似乎有些羞赧的偏头，嗫嚅着：“能帮到姐就好。”

年年真是一个腼腆的好孩子。

孟玉臻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如果孟长恨出生在普通幸福的家庭里，她一定是位很自信大方的孩子，只是可惜.....

收敛思绪，孟玉臻回到自己房内，拿出笔记本电脑，没有犹豫的打开u盘，在点开文件的瞬间，她皱起了眉。

这是....监控？

而且还是孟氏庄园的监控？

据孟玉臻所知，庄园内的摄像头只在重要路口设立，其余地点是没有监控的，可这画面文件里....

孟玉臻点开一个视频，显示是一个半月前，孟玉阮生日宴的热闹场景，监控里有庄园内部各个角落的地方，甚至是黑暗的杂物间，她看见走廊上自己踉跄的脚步，看到身后紧紧跟随，四处张望的徐凯，更看见慌张寻找自己的周行舟！

孟玉臻脸上的表情僵硬冻结，她按住画面上的加速键，画面迅速来到自己随手进入一间房，徐凯紧随其后的想要开门，就在这一刹那....视频结束了。

孟玉臻尽量冷静的退出这个视频，点开下一个视频，可下个视频里，就是自己和周行舟一起走出房间的画面，孟玉臻连续点了前后几个视频，都没有看到任何关于自己在房间内那段时间的监控记录.....

“爷爷...”

孟玉臻甩开鼠标，靠在沙发上，手背贴着额头挡住刺眼的光线，她呢喃一声。

看似只有几个监控的庄园内，实则暗中布满了摄像头，这些都是爷爷背地里的眼，默默注视着他们所有人，所有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事。

爷爷不仅知道她被下药，更知道她和周行舟的关系....

孟玉臻露出一丝苦笑，没想到爷爷去世了，竟然都留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过了许久，孟玉臻收拾好心情，准备退出u盘时，恰好点进一个设置了密码的文件，她轻轻咦了声，沉吟着输入几个密码，全是错误后，拿起手机将这些内容发给朋友，并询问。

【在？帮忙把这份加密文件解开一下。】

对面秒回：【遵命我的大小姐！您卑微的打工人黑客小奴隶登场！】

孟玉臻等待了几分钟，竟然等来对方的电话，她诧异接起。

“我！去！孟大小姐，你在哪找来这么变态的视频啊，我以为就外网才有这种东西，你咋还看这个？”

咋咋唬唬的清脆女声让孟玉臻心中有些不妙，她问：“怎么回事？”

“嗐，给你说不清，我大致看了下，里面全是关于一个小女孩的偷窥视频，应该就是固定摄像头直接拍摄，从这小孩儿十岁到现在大概...十八岁吧，每天都有，不过前几年挺变态的，还有洗澡的视频，后面似乎那小孩儿意识到什么，才没被拍到露骨视频。”

对面敲键盘的声音乒乒作响，伴随着啧啧声，“操，这小孩儿中途还偷偷把摄像头挡住，或弄坏了，结果看日期第二天就给修好，连续弄了好几次都没用后，这小孩儿才放弃，也太惨了吧，这是囚禁还是啥？真是太刑了！”

越听，孟玉臻的心越跌到谷底，她没注意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发给我。”

“ok，正在传输了，你看看你电脑收到没。”

电脑屏幕的亮光照在孟玉臻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她握着鼠标的指尖不敢往下滑，密密麻麻的视频文件，哪怕是缩小画面，都能清晰的看到这小孩儿的脸，是....

孟长恨。

是....年年？

孟玉臻松开鼠标，颓靡的垂下头，她一时间失声，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

“嗯...大小姐，你认识这个人？”

对面女声意识到这漫长的沉默，犹豫开口：“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哦对了，昨天你让我查的那个，稍微有点棘手，我这边最近被人盯上了，大概明天能给回复。”

“没事，不急。”孟玉臻沙哑着嗓音，她挂断了电话，双手捂着脸。

痛苦如漫长黑夜，包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