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姑娘跌跌撞撞地扑进园子，跪趴在地上，嘴里发出抽呜咽声，头还不停往后撇着看。

尖锐的叽里咕噜声响起，两个猥琐的男人提着刀紧跟着迈进园子，前面那个姑娘挣扎着爬起来，慌张地撑起身往前面跑。

那两个男人也不拦着，嘴里发出怪异的笑声 ，不紧不慢地朝那个姑娘的方向包抄去。

刘妈妈压低声音，下意识地说道：“五妞。”

五妞是刘妈妈手下的一个小丫鬟，专门负责给园子里的小鱼儿喂食的。

李猎茫然地眨眼，她眼下只能做这个动作，虽然她不晓得那两个坏人为什跟着五妞，但是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眼睛紧紧地看向那边，手指微动，抠进泥土里。

五妞赤着一只脚，一瘸一拐地跑上木桥，她大抵是腿脚受了伤，根本跑不快，最后只能抱着木桥上的柱子，眼见着那两人左右着走上来。

刘妈妈的嘴唇不断翁动，似乎是在骂人，她狠狠闭上眼睛，扭过头不去瞧那边。

“呜呜呜。”五妞的呜咽如同潮水般淹过来，刘妈妈的心一动再动，听到一声“噗通”的跳水声，紧接着是男人粗鲁难听的叫骂声。

李猎能感觉到颤抖，她不知道是自己在抖，还是刘妈妈在哆嗦，小姑娘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那边。

方才五妞实在跑不动了，抱着木桥上的柱子，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男人靠过来，心里一横直接从桥上翻下去了。

她的动作可谓是十分激烈，溅起的水花淋在那匆匆跑上前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的倭寇脸上。

那两个倭寇一摸脸，嘴里骂得十分难听，其中一个犹豫一会儿，把刀扔给另一个倭寇，也跳了下去，游到她身边想要把五妞捞起来。

五妞一心求死，原先是不动手脚想要自己沉下去，可委实想不到那倭寇水性奇佳，抓着五妞的胳膊就要往岸上游。

心里又怕又气，五妞竟然在水里同那倭寇扭打起来，海边长大的渔家孩子，哪个不会凫水？五妞全力挣扎之下把那倭寇的肋骨肚子都撞得生疼。

岸上那个眯着眼往这边瞧着，嘴里似乎在嘲笑着什么，夜里声音如厉鬼般尖利，水里那个也羞恼起来，手上攥起拳头，从上往下就朝五妞头上打去。

一下，两下

五妞被打得一晕，脑袋压到水里咕噜噜地呛水，半晌没有动静，水里那个倭寇嘎嘎怪笑，他扭头四下张望，方才五妞跳下来的地方是湖中心，又这样折腾一会儿，两人的位置半天也没动，岸上的倭寇冲他招手，水里的就抱着五妞想往那边游去。

这么游了没一会儿，怀里的五妞突然大力挣扎起来，头狠狠往后一撞，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倭寇的矮鼻梁骨撞断。

那倭寇下意识地松开五妞，伸手捂住鼻子，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五妞就下潜游得不见人影，她现下脑子清醒了，哪里还舍得死，手脚飞快划动着，再次冒出脑袋是在往另外一边游去。

水里的倭寇刚放下收手想去追，面目就狰狞起来，嘴里痛苦大叫着，他不甘心地往五妞那边看几眼，朝岸上的倭寇大喊什么。

岸上的倭寇愣了半会儿，最终拔腿向五妞游的方向跑去，这下子，正好转到了李猎和刘妈妈藏身之处的正前方。

李猎呼吸加快，口水一在紧闭的嘴里积攒。

怎么办？

李猎心想，五妞也绝望地想。

五妞的力气不够了，她肯定游不过岸上那个用腿跑的倭寇，可一旦她停下来，水里那个就会追上来，前有狼后有虎 ，她怎么也逃不脱了了。

水里那个倭寇不知道一直在骂些什么，也慢慢朝五妞这边游，岸上这个倭寇徘徊在岸上，眼睛错也不错地盯着水里的五妞。

湖里的月光足够亮，湖里的一切都一览无余，五妞今年十七，身材窈窕，在水里像一尾鱼般游动，看得岸上的倭寇口水直流，他坏笑半天，最后开始伸手解自己的腰带把手伸进衣裳里，好像笃定五妞必定会落入他的手心。

五妞一直警惕地盯着岸上这个，见他做出这样下流的动作，嗓间不由挤出长长的悲鸣，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湖水，她停下动作，求死的心思又漫上心头。

哪知后头的倭寇大叫起来，五妞忍不住回头看，却见到话本子里仙境才会出现的一幕：

三十几尾又大又胖的锦鲤，背部微露出水面，摆动着尾巴，像一堵墙横在她和水里那个倭寇中间，又有一块绿色的大石头若隐若现，时不时往倭寇身上撞去，最后那玩意终于露出水面，正是李猎书房里李读书，李练字两只小龟的老母龟。

这老龟年纪大，动作可不慢，喙又尖又利，方才就是它咬醒了昏过去了五妞，又狠狠地咬痛了水里倭寇的无用之根。

水里的倭寇被一群大锦鲤撞得不稳，又被老龟咬得嗷嗷叫唤，伸手想要去打，根本打不着，水里的鱼和龟都滑溜溜的，动作飞快，他是一片鱼鳞，一片龟甲也别想碰到，这人挣扎几番后又想要游开，却被挤得几乎不得动弹，嘴里不停叫唤着什么“金金”

岸上的那个倭寇终于停下动作，不禁后退一两步。

“这是天意啊。”刘妈妈小声感慨，她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也往那边看，五妞是园子里专给鱼儿，龟儿喂食的，见她遇难了，那些小鱼小龟就都来帮她。

五妞也意识到了，狠狠一摸脸，扇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赶紧往另一个没人方向游，岸上那个倭寇有些犹豫，追了两步又看着水里那个倭寇。

两人大声叽哩哇啦半晌，岸上那个把两把刀往地上一放 ，飞快地把身上的衣裳一拖，光着精瘦的身子，就要拖裤子，眼看着是打算直接下水追五妞。

五妞没再回头看，她只是往前游着，夜里的水很凉，五妞脸上往下淌的眼泪也很凉，可她身上的血是热的，她拼命地伸手，蹬腿往前游。

“噗通。”

很清脆的声响，像熟了的青瓜掉进水里。

有人的脑袋滚进湖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