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实的腿肉入口瞬间,小红就用尖锐的虎齿叼住一块,而后拼命摇头,对于其他人的惊呼声她充耳不闻,只赤红着眼,狼似的用力撕扯嘴里的腿肉。
女孩眼角的灼灼绯色里滂湃着一股狠劲儿,不咬下一块肉誓不罢休!
“砰!”
凌厉的拳风裹挟着巨大的力道狠狠砸在肩头,刹那间袭来的痛意让小红嘴上卸了些许力,腥气在整个嘴里蔓延,后颈突如其来的禁锢和拉扯又把她撞向一边,整个人狠狠砸在洞壁上!
嘴唇被血液涂抹出明丽的弧度,小红头昏脑胀,但仍是强撑着嗤笑,张口讥讽:“小爷们劲儿还挺大。”
小红发丝凌乱,狼狈不堪,唇齿开合间,嘴角淌下几簇血流,隐隐露出的雪齿上也染上猩红,底下的水匪面面相觑,咽了咽唾沫,纷纷低下头,他们畏惧于满嘴是血的小红,更不敢看庞各庄此时的脸色。
一时之间,水匪们屏息敛声,周遭只听得到庞各庄闷重的喘气声与树林被风刮过发出的窸窣响动。
“咔吧。”清脆的树枝折断声响起,几十人踏在泥土地上的细碎脚步声靠近,随即含笑的女声响起:
“大当家这是在作何?”
牧大娘被簇拥着,慢慢向这边走来,女人脸色苍白,腰腹不止粗了一圈,裹着一层又一层麻布,因为受伤,行动间难免扯动伤口,但她神色不变,眉眼间尽是阴沉沉的笑意。
一行人在不远处站定,牧大娘扫过庞各庄渗血的右腿,视线又在被捆得严严实实,嫌弃地翻着白眼,不停喷吐嘴里血沫的小红身上打转,女人嘴角抽动,阴郁的眼神里闪过扭曲的愉悦。
牧大娘故作不解:“这是怎么了,怎么没人给大当家拾掇拾掇?”若不是她的语调压不住的上扬,庞各庄或许还真以为这女人是在关切他。
藏在身侧的拳头瞬间收紧,又马上松开,庞各庄懒懒地侧仰着脸,丢给牧大娘一个调笑的眼神。
“被小秧儿咬了口罢,有什么必要拾掇。”
戏谑的语句一出,凝滞的空气霎时消失。
不仅庞各庄手底下的水匪们表情稍缓,连在牧大娘周围,面上绷着笑的党羽也心下一松。
庞各庄大步迈向牧大娘,行动之自如,丁点看不出来小红从他小腿上几乎撕下了一块肉。
任由血从伤口上源源不断地淌下,庞各庄贴近牧大娘,无视她手下虎视眈眈地注视,亲昵地揽住女人的腰,手掌扶住她的后背,好奇地随意按了按:“那牧大奶奶伤得重不重?”
草草处理的伤口被用力挤压,透过一层又一层麻布,染到男人宽厚的大掌中。
“啊?”把那只手举到牧大娘眼前,庞各庄有些惊讶,“大奶奶,你这伤没包好啊,瞧瞧,血都蹭到我手上了!”
“大奶奶!”牧大娘手底下的人压着嗓子惊呼一声,有一人甚至上前两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庞各庄。
另一边的水匪也不甘示弱,十几人呼啦啦地凑近,手都提起来放在腰间,两边隐隐透出剑拔弩张的意思。
牧大娘嘴角习惯性勾起,眼神却是十足的阴郁,伸手,轻轻拍打庞各庄鼓胀的前胸。
她的动作不是男女间调笑时的轻佻,更像是屠夫宰杀牲畜前敷衍的抚慰:“大当家惯会嘴贫,有功夫在这儿和我掰扯,不如打发人去瞧瞧船到了没有。”
白皙粗糙的指腹划过庞各庄炽热的掌心,把尚且湿润的血流摩擦,点点晕染开,牧大娘漫不经心地用力,坚硬的指甲按出一个泛白的掐痕。
“如今我们手上只有一个小丫鬟,山下可是有三千人呢......”
牧大娘看向警惕地朝这边打量的小红,至于旁边倒在地上扑腾的陶钧,她根本不放在心上,或者说,在一众水匪眼中,陶钧是个添头都不算的累赘。
男人垂下眼皮,盖住浅色的眼瞳,语气轻松:“谁说她是丫鬟?到底什么身份,不是我们说了算。”
罗家军心知此人身份又如何,他们要看的是其他人怎么想——兴国府、武昌郡那群当官的,只要一人有所顾虑,千島水匪们就有利可图。
“再有,”庞各庄扯动嘴角,“我可不信大奶奶没留后手。”
牧大娘并不回应这句话,她拍开庞各庄的手,反问:“那庞大当家的后手何在?”
庞各庄自然地将手背在身后,踱步走向自己的人质——死死瞪着他的小红、陶钧两人。
“后手”“后手”他在心中反复念叨这个词,思绪飘到山下的罗家军营中,庞各庄在想他的后手,被自己亲手塞进敌营的三弟。
没有人比庞各庄更了解他的三弟了,樟老三脾气火爆,为人憨直,又最重义气,当大哥不见踪影,自己被关押,一同沦为俘虏的弟兄们又被罗家军杀了,老三会怒发冲冠到何等地步!
盛怒之下,武功高强的樟老三绝对不好对付,尤其是在半数罗家军都吃下走马芹,四肢绵软、没有还手之力时,一个凶名在外的水匪,干出什么样的悍事都不足为奇。
庞各庄不用闭上眼,那场面就浮现在他眼前,男人的步伐随着愈加急促的心跳而加快,重重落下的脚步在湿润的泥地上留下清晰的足迹。
骨节分明的手掌按上小红的肩头,面对年轻姑娘提防又不自觉瑟缩的眼神,庞各庄沉着嗓子,低低笑起来:“后手,不过几条船罢。”
用力拽起小红,扯着姑娘踉跄地站起身 ,庞各庄把手亲昵地搭在她肩上,转头对牧大娘笑眯眯道:“牧大奶奶,咱们走吧。”
牧大娘浅笑着睨向身材高大,姿势慵懒的男人,半晌没开口,她不说话,庞各庄也不开口,其余人等更加不敢插话。
一时间,连风声都隐匿了,山中鸟兽遁入密林之中,虫鸣止于绿叶之下,除了自己同身边人的喘气声,再听不到别的动静。
牧大娘慢慢靠近庞各庄,她手下的水匪紧紧跟着头目的脚步,靠近庞各庄的人,隐隐堵住他们的去路。
直到庞各庄的眼神逐渐冷凝,牧大娘才好整以暇地开口:“我们不走。”
“大奶奶不走,是想待在此处等罗家军找上来不成?”
牧大娘笑着摇头,她也伸手,拽住小红的另一边胳膊:“我们不走,我同她,哦,”瞥了眼倒在一边的陶钧,她继续道,“还有他,我们都不走。”
握住小红胳膊的手不断收紧,几乎是把她从庞各庄的挟持下拽出来,牧大娘慢慢绕下缚住手臂的长绳,在小红腕上打了个结。
女人低垂着头,压下的黑睫挡住她眼中的神色:“大当家,你先走,等你上了船,再派人来唤我们吧,我们就在此处等你。”
“哪、也、不、去。”她轻轻地咬唇,一字一顿地说。
这不是商量,而是告知,不,她在告诫,哪怕冒着被罗家军发现的风险,她也要把那绑来的女人牢牢地攥在手心,来告诫庞各庄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两人的联盟会随时决裂。
可何必如此,牧文心这女人在怀疑什么?
此刻分明不是勾心斗角的时候!几千罗家军就在山下,若说两人先前呛声是理所应当,毕竟斗了这么些年,但牧大娘要挟着那两人不马上离开,根本没有缘由!
庞各庄心中十分郁燥,牧大娘不在预料中的反应让他有种事态脱出掌控的不安。
男人眉心紧蹙,他线条凌厉的侧脸下压,隐去眼眸中的晦暗不明,但庞各庄没有伸手把小红拉回来,淡淡地扫一眼周围被团团围住的手下,他笑着轻描淡写地问:“大奶奶手下这些人够么?”
“按大奶奶所说,另有人跑脱了,有这些人回去通风报信,底下的必会搜山,你手下只有几十人,不快些走能及时撤干净?”
面对男人隐隐挑拨的话语,别说牧大娘没有半点反应,就是她旁边的水匪们也都恍若未闻,面上丁点动摇都看不见,只是仍岿然不动地挡在庞各庄手下跟前。
难言的挫败席卷着庞各庄,男人的后牙槽瞬间收紧,牧文心这女人,能坐上千島水匪的第二把交椅,确实有几分不俗的能耐在。
在千島潮,水匪头头们有几个心腹是平常,十几个是能耐,而几十个不怕死、忠心耿耿的手下简直匪夷所思!
千島水匪,不是穷得吃不了饭的百姓,就是作奸犯科的逃犯,哪里能搜罗来这么些绝无二心的人?
“哦,”女人反应极慢地回道,“我又不与他们直面,大当家无需担忧这点,还是快走吧。”
庞各庄向来识相,眼见牧大娘的态度不容拒绝,自己的手下又被一对二的挟住,男人双手一摊。
“我先行一步,牧大奶奶可记得快跟上。”
他招手唤来一人,正是先前给牧大娘送男孩的那个高大男人,庞各庄语气轻松,又带着几分不容辩驳:“叫我这个弟兄到时候带着大奶奶去找我们。”
牧大娘心知肚明这是庞各庄最后的让步,她没有反对,女人苍白的脸庞隐隐泛青,捂着胸口深深呼吸几下,言简意赅地催促:“走!”
目送着庞各庄头也不回地离开,十几人快速地离开视野后,牧大娘背对着众人一挥手,四、五人手脚麻利地围住庞各庄最后留下的那名手下,几双手齐上阵!
口巾捂住他的脸,死死按住他的手脚,不过几息功夫,挣扎的男人就瘫软下来。
“咳,他们走了。”
女人声音如深井潭水般没有波澜,她慢慢踱步到陶钧面前,摊开手掌,手心朝上,做出一个索要的动作。
“解药在哪?”
牧大娘居高临下地俯视陶钧,眼神冰冷阴狠,嘴角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拿来,不然你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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