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楚神色淡然地瞥了眼一旁身形仿佛凝固的秦二。

牵着昭玉的手，将她拉回账内。

这般情话私下里与他说也就罢了。

昭玉被他牵手带进来，羞得红了红脸，“我知道楚哥哥舍不得我。”

她顿了顿，仰起小脸儿柔柔道：“这几日来月信也生不了娃娃，我回王府里等着楚哥哥回来。”

祁楚低笑了声，俯身以温凉的掌心覆上她发烫的面颊，“楚哥哥几日可回不去。”

“还有，往后那些生娃娃的话，与楚哥哥私下说就好。”

“为何？”昭玉反问了声，她巴不得全世界都知晓。

祁楚认真答她，“楚哥哥怕旁的男子听见了，也生出叫小玉生娃娃的念头。”

言语间微顿，他凑到昭玉耳旁，嗓音低喑道：“ 谁叫小玉这样好看，生出来的娃娃定然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话音刚落，昭玉激动地握住他手腕，“我…我也想瞧瞧娃娃长什么模样……”

她心里头甚至已经幻想出一个缩小成娃娃的楚哥哥。

等孩子真生出来，便有两个人宠着她了。

祁楚绷着脸，任她在自己小臂上胡乱搓捏着。

一时间，令他觉得，将昭玉送回去倒也不错。

否则，这般有意无意的撩拨他，他都不晓得自己能撑几日。

他立刻改了口，“等楚哥哥回去就与小玉一块生娃娃。”

“我不，我不回去了。”昭玉缓缓摇头拒绝。

她顺着祁楚小臂一路摩挲上去，将祁楚整个胳膊往自己怀里一拽，“我月信三四日就结束，楚哥哥……”

祁楚沉默了下。

而后轻柔的劝道：“月信过了还得再调养七八日。”

昭玉抿了抿唇，敛下眸子，浑身散出丝丝忧郁气息。

显然是信了。

祁楚将人搂进怀中，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

“楚哥哥办完了事，立刻回去寻小玉。”

昭玉慢悠悠点了点脑袋，轻咬着下唇，闷声道：“不能和楚哥哥见面，那我能先去寻我娘吗？”

“楚哥哥派人去寻，小玉身子这样弱，乖乖歇着就好。”

祁楚轻声答她。

将人推开后垂眸望了眼她这会儿的装扮。

片刻还是皱紧眉头，压低声慢慢了句“不成”。

昭玉脸色莫名地仰脸望他。

然后祁楚替她将身上穿得乱糟糟的衣袍理好。

又动作极轻柔地替她在脑后梳了个马尾，盘起后取出一个黑金发冠替她戴上。

昭玉眨巴着双眼，乖巧地立在原处，一动不敢动。

待人动作停下，才轻轻问了声，“为何要弄成这样？”

“不喜欢？”祁楚替她重新理了理衣襟，往上拉了几分，低声道。

昭玉摇了摇头。

她对衣着从来没什么讲究，只是楚哥哥一直要她穿这一身男装，总有几分怪异。

“小玉生得太漂亮，楚哥哥怕你半道上被人拐去。”

昭玉樱唇微张，忽地想起自己先前在街市上险些被人拐去的事。

京城内果真是些有权有势的，连拐人都能光明正大，她的确该防范一番。

“他们不拐漂亮的男子吗？”她轻轻问了声。

祁楚本想颔首回句“是”，瞧见昭玉一身宽大直裾锦袍也遮掩不住的娇柔身姿，及那欺霜赛雪的肌肤，却迟疑了。

他这般的男子，自然没人去拐。

可若是昭玉，似就能叫人忽略她的性别。

他垂眸望着昭玉晶莹灵动的眸子，抬手凌空覆住。

小巧的鼻尖和粉润的樱唇露在外头，依旧不减勾人之姿。

祁楚神态自若地折回身，取了先前未用完的棉被，将昭玉小脑袋裹了起来，又覆住下半张脸。

留着那双杏眼眨巴个不停。

好歹是添了几分土气。

祁楚心下满意，轻揉她被布料掩住的脑袋，“回程路上若要下马车，记住望着地面。”

昭玉又眨了眨眼睛，“这样就不会被拐了？”

祁楚低声应她。

他亦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马车边围着一圈侍卫，也难有人能闯过这关。

昭玉乖乖将裹着她脑袋的布料拉得紧了紧，又牢牢蒙住下半张小脸，配上一身锦袍，着实怪异得不行。

若非专盯着她，想必不会有人刻意将这样一个人掳走。

昭玉自个也知晓，这般极不舒服，但楚哥哥的话，她亦得听着。

“若有人问了，我就说脸上起了疹子。”她小声道了一句，隐隐添了几分自夸的意味。

祁楚只能顺着她赞道：“小玉脑袋转的这样快，楚哥哥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昭玉轻点脑袋，任由祁楚拉着她出了帐子，领着五名侍卫到中间马车旁。

祁楚在身侧之中扫了一眼，对秦二沉声吩咐：

“秦二，你跟着一道。”

昭玉急急摇头，“不…不要。”

秦二本想拒绝，听昭玉这话反倒生了兴致，“怎就不要了？”

昭玉咬了咬下唇，若不是秦二唬她，她先前哪用得着遭那么多苦。

她捏着祁楚胳膊的手紧了紧，胡诌道：“我…我怕你要我给你生娃娃。”

秦二神情一怔。

等反应过来，连个辩解的字都没来得及说。

就听祁楚在他不远处吩咐起了旁人护送昭玉回府。

秦二挤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眼睁睁瞧着那辆马车缓缓驶离众人视线。

祁楚轻敲他腰间刀鞘。

他下意识转头。

然后瞧见祁楚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他心神一紧，连忙转回身子。

祁楚收回手，压低声问道：“浮沼城那处有何消息？”

秦二恭敬回他，“今晨刚得到的消息，那群人依旧一动未动。”

“一动未动？”祁楚重复了声。

秦二心下起疑，抬眸望了眼祁楚。

祁楚缓缓摇头。

若他们走得隐蔽迅捷也就罢了，这般光明正大的，他实在不信，对方发现不了。

太子旧部至多不过几千人，可浮沼城下方他能启用的兵马却有足足十数万。

秦二顿了顿神，便也反应过来了。

“莫非是个幌子……”他说着倏然噤声。

自打他刚知晓，便遣了人前去探寻，既能有消息传回，理应不假。

“他怎地这样肆无忌惮？难不成他自个不在浮沼城？”

“不一定。”祁楚侧过眼眸望了眼林间小路。

“呵。若他回了京城，倒也不错。”

秦二实在没觉得哪儿不错。

人多，根本无处可藏，人少，便是对方潜伏在暗，他们在明，哪怕实力悬殊，也免不了吃顿亏。

况且……

“小尼姑刚回京城，应当……”

祁楚半阖了眸子。

他倒不信世界上能有这样巧合之事。

只是忆起昭玉乖乖靠在他怀里一副好糊弄的模样，还是不免生出些担忧。

不得不回眸厉声吩咐道：“再派个人追上去打探一番。”

秦二颔首应下。

*

昭玉在马车里轻轻打了个喷嚏。

与祁楚分开，她心里虽有几分不舍，但想着往后能够祁楚过一辈子，自然还是甜蜜占了上风。

她抹了抹被蒙住的小脸，绣着马车外各类糕点食物的香气，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又响。

即便她不想添麻烦，还是伸手小手撩开车帘子，轻声提了句，“我能下车买些吃食吗？很快的。”

那群侍卫不敢忤她命令，加之集市中也瞧不出丝毫异样，便点头应下，道他们会在暗处护着。

昭玉眨巴两下眼睛，动作娴熟地跳下马车，直往自己心心念念的桂花糕而去。

祁楚算得准，往她腰间系得小兔子荷包里塞了不少银两。

却没料到自己会在摊位前碰见熟人。

昭玉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

见人要离开，才慌忙扯下裹着脑袋的头巾，跑到胡子花白的和尚跟前恭敬道：“慈心大师好。”

老和尚面容和蔼，被突然闯出的昭玉拦住去路，也只能神情淡然地回道：“昭玉怎会外此处？可是哪位师太带昭玉下山历练来了？”

昭玉摇了摇头，乖乖回道：“是娘送我下山了，昭玉就是来与慈心大师道声好。”

慈心微微皱起眉头，“就昭玉一人？”

昭玉眨了眨眼，“霞云庵搬迁了，娘兴许不舍得让我赶路。”

她说得心里极虚。

她娘待她向来冷淡，说是不要她了还可信些。

慈心边上年轻的和尚皱了皱眉，抢先一步接了她的话道：“霞云庵好好的搬迁做什么？昭玉还是和我与师父一道回山上去。”

昭玉撇了撇嘴，有些不满他说话自信的语气，但望着旁边德高望重的大师，还是乖乖道：“可…可霞云庵的确没有了……我回去住哪儿呢？”

慈心动作慢悠悠地摇了摇头，“不曾听闻，昭玉下山可是有了奇遇才不愿归去？”

他言语间自上而下将昭玉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那个兔子荷包上。

昭玉慌忙伸出只手捂住。

“我…我……”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这些日子来碰见的事情。

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霞云庵真的还在明峰山吗？”

慈心摇了摇头，“回去才可知晓。”

昭玉咬着唇纠结起来。

她自然不信楚哥哥会骗她。

可慈心大师更是不会骗人的。

她攥了攥腰间的荷包。

旁边那年轻和尚倏然睁大眼眸道：“昭玉，你莫不是下山叫人给骗了？”

昭玉吓得手一松，险些将包在纸里的桂花糕掉下去。

她急忙摇了摇头，“昭玉没有！”

“刚才我似是瞧见你付了个不小的银锭？”

年轻和尚轻声说着，忽地想起什么般往前走了一步问道：“那给你银锭的人是不是还想唬你给他当小妾？”

昭玉被他高昂的嗓音吓了一跳，声音都跟着弱了不少，“不是小妾……”

年轻和尚眉头紧皱，言语间愈发肯定，“那就是与你说让你嫁给他，先唬得你跟了他。”

昭玉紧抿着唇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小眼睛都浸出几滴泪珠来。

这人单单两句话就让她心慌了起来，只能撇着嘴，垂着脑袋小声道：“那…那我还是先跟着宁济师兄回山上去看看……”

若是霞云庵真不在了，至少楚哥哥是没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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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