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心亲眷

钱阿婆在家向来是个管事的,这些年在小辈面前耍足了威风,如今忽然剑拔弩张的给她来这么一出,她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当即从路旁树丛里折了根带刺的野藤,像挥鞭一样“啪”的一声甩在地上。单手叉腰怒目圆睁,冲着苏妤禾破口大骂:“忤逆不孝的混账东西你也配这么跟我说话?别以为张牙舞爪的挥根棍儿我就能怕了你,我跟别人拼命的时候你还窝在娘胎里呢!敢在我面前这么大口气,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红口白牙就想唬人,你以为我这老婆子是没有骨头的软柿子吗?”

孙氏有样学样折了根带尖儿的树枝,手指着苏妤禾,眼睛却死死盯着柳氏恶狠狠的说:“你倒是有本事,把一双儿女养的牙尖嘴利的自己躲在后面不吭气,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发得了我们?呸!想得到美。你今儿要是不把背篓里的东西老老实实交出来,我就和娘一起让你那不听话的小蹄子好好长长记性。”

说完,孙氏还给钱阿婆使了个眼色,钱阿婆立马会意,她继续叉腰扯着嗓子说:“柳氏,就算是分家了我也是你的婆母,三郎死了你就得替他尽孝,快把你背篓里的东西交出来 ,再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挨上我几鞭子,否则我今日连你一道收拾了。”

孙氏应和道:“对,快些,等会儿天亮了可就不只是单单分给我们了,你最好心里有杆秤,免得大家都落不着好。”

苏止绪一直被柳氏摁着,此刻肚子里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眼看着这两个没脸没皮的妇人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他索性放下了背上的小背篓,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孙氏还以为他开窍了,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贪婪的奸笑,没想着下一刻她就觉着小腹猛的一痛,整个人差点儿栽倒在地。

等她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刚才那一下子是苏止绪趁她不注意猛的冲了上来,用头狠狠的撞在了她的肚子上 。撞完她转身又朝钱阿婆冲了过去,但钱阿婆比她机灵些堪堪躲过了。

孙氏刚要再骂,苏妤禾极合时宜的又补了两棍,将将打在她小腿的腿腹上,疼的她呲牙裂嘴直喊:“天爷啊,可疼死我了……哎哟……两个小王八蛋,我今儿非要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说完,孙氏挥着树枝朝苏妤禾狠狠甩了过去,此时苏妤禾早已放下了身上的背篓,身形敏捷的像一条小鱼,轻松自如的就躲过了她突如其来的袭击。

孙氏气得牙痒痒,左右扫了一眼,瞅准了离她更近的苏止绪,一个箭步冲上去,挥动树枝几乎用了吃奶的力气,只听“啪”的一声,树枝尖端在对方的脸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印子,皮开肉绽,不一会儿就浸出血来。

不过中招的并不是苏止绪,而是苏止绪身后的钱阿婆,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前者做了挡箭牌。

钱阿婆征了半刻,直到有一滴血珠掉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才猛的回过神,捂着脸颊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啊啊啊!孙氏你个杀千刀的,居然连我也敢打?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翻天了 ?不敬婆母的东西,往年还以为你是个孝顺的,今儿才晓得你早包藏了祸心。摸黑下敢这么重的手,疼死老婆子我了,回去我就让二郎休了你。”

孙氏眼见出了这样的变故立时就吓得脸色煞白,又听到钱阿婆说要休了她,赶忙扑过来解释说:“娘,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收拾你后面那个小混账这才错手伤了你,你千万别让二郎休了我。三房家的没一个好东西,她们就是想挑拨离间让我们起内讧,娘你可千万不能上了当 。你要想出气我帮你抓了那个小混账,你想怎么打骂都成。 ”

说完她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苏止绪,钱阿婆始终没吭气,像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于是她发泄一般照着苏止绪的小脸狠狠甩了一巴掌 ,随着一道五指印渐渐清晰,孙氏只觉后脑勺被人来了重重的一击,强烈的闷痛让她有些晕眩,话都没说出来就倒地不省人事了。

钱阿婆看着两眼猩红的举着棍子的柳氏,惊的都快说不出话来,往年在她面前最是软弱的一人,现如今竟和鬼附身了一般,她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强装镇定说:“柳……柳氏,你这是干嘛?她可是你的亲二嫂嫂,你怎么下这么重的狠手?她若是死了,你……你可是要被送官下狱的。”

“下狱?真是可笑。谁说她是我娘杀的?”苏妤禾走到孙氏跟前狠狠踢了几脚,眼眸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极为不屑的说:“死了就死了,狗仗人势这么多年干过的缺德事尽够她遭报应了。你们蛇鼠一窝,你也跑不了。”

钱阿婆看着苏妤禾说话近乎疯癫的那个样子,加上印在她脸上的红光,忍不住猛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戒备的说:“你想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把我也杀了?”

“不杀你……”苏妤禾故意停顿了一下,紧接朝着钱阿婆浅笑道:“难道留着你?让你继续欺压我们吗?”

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的柳氏忽然也在这时开口了,她看着苏妤禾语气平淡的说 :“一会儿天快亮了,禾姐儿你既已做了决定,那我们快点儿动手吧!”

这回不仅是钱阿婆,就连在一旁捂着脸的亲儿子苏止绪都给吓愣住了,他呆呆的喊了声:“娘?”

又朝着苏妤禾担忧的说:“阿姐,真要这么做吗?”

苏妤禾冷着一张脸轻微点了点头,随后又“嗯”了一声。

仿佛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

苏止绪在内心挣扎了一会,最后敲定主意一般扬着小脑袋斩钉截铁的说:“好,若是以后追究起罪来,我同娘和阿姐一起担着。官爷判秋后问斩,咱们就一同上路。”

话音刚落,钱阿婆面色惨白发了疯似的连滚带爬的往远处跑,一边跑还一边喊:“杀人了,快来人啊,柳氏一家要杀人了。”

还没跑几步就因着没有火把的缘故跌进了路旁的水洼里,吃了一口泥呛了嗓子便也不喊了,只一个劲儿往村头跑。

苏止绪急了,指着钱阿婆消失的方向说:“阿姐,她回去告状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很快就会被村里人抓起来送官啊?”

苏妤禾俯下身子轻轻吹了一下他已经肿起来的小脸儿,打趣说:“绪哥儿怕了?”

“不怕。只要能跟阿姐和娘待在一块儿,我就什么都不怕。”苏止绪认真的说。

柳氏也过来查看苏止绪的伤势,心疼的一把搂住他说:“绪哥儿,我们不会有事的。方才只是娘和你阿姐配合着演了一出戏,吓一吓你那咄咄逼人的阿婆,你二伯母没死,她只是被娘打晕过去了。 ”

苏止绪像是松了一口气,耿直的说:“那就好,我还以为娘和阿姐真想杀人灭口哩。”

“你这小滑头想什么呢?你阿姐是那种会随意取旁人性命的人吗?”苏妤禾刮了刮他的鼻子,笑着说:“只要她们没有触及到阿姐的逆鳞,阿姐是不会轻易动手的。”

顿了顿又补充说:“但惩戒肯定是少不了的,就是要让她们吃点痛,她们才晓得我们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阿姐,那地上躺着的二伯母怎么办 ?”苏止绪问道。

“算时候她应该没多会儿就醒了,钱阿婆都已经走了,她醒了肯定会自己回去的,用不着我们管。 ”苏妤禾说。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转身朝柳氏说:“娘,等会儿别回家了直接去镇上,我们把背篓里的野鸡野兔能卖的全卖了,卖不掉的就藏在家里自己吃,反正大门一锁她们想再闹也没辙。就是怕……”

柳氏赶忙问:“怕什么?”

苏妤禾叹了口气,皱眉说:“怕大伯和二伯也来插上一脚,妇人尚且还能搏一搏,人高马大的庄家汉子就有点儿难对付了。而且我们的院墙本来砌的也不高,有人存心想翻,也是能翻的过来的。 ”

苏止绪像是明白了眼下的困境,耷拉着脑袋说:“若是爹还在就好了……”

柳氏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之后紧紧搂住了苏止绪,安慰说:“别怕,有娘在,娘也可以护着你。”

“眼下暂时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苏妤禾率先背上石盘上的背篓,举着火把说:“娘,我们要振作起来,这事儿总会有转机的,实在不行就去找里正,再不行就雇个人给我们看院子,反正我是不会让那些黑心的人得逞的。”

柳氏点了点头说:“娘听你的。”

“绪哥儿乖,一会儿到了镇上阿姐给你买酥糖吃。”苏妤禾摸了把苏止绪的小脑袋,笑着说。

听到“酥糖”两个字眼,苏止绪眼睛立马就放光了,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回想起以前的那个味儿,直接一扫先前的阴霾,背起小背篓迫不及待的说:“那我们走快些,娘说过枣柳村离镇上有好几十里路哩,我怕去晚了就买不着了。”

“好。”

此时天边已微微泛起了一丝亮光,柳氏瞧着村口的方向对苏妤禾说:“估摸着快到卯时了,村里的人怕是已经起来了,要不我们还是绕条远路吧?”

“行,娘拿主意就成。倘若待会儿真走不动了,大不了花几文钱坐牛车,只要能顺顺利利到镇上,不怕使出去的钱赚不回来。 ”苏妤禾说。

柳氏虽心疼钱,两三文却还是拿的出来的,若只是单她一个人咬咬牙也就忍了,如今两个小的跟着一起,身上还满满当当背了一背篓,她实在舍不得让他们遭罪。

三个人顺着崎岖的小路走了两个多时辰总算走到了能通牛车马车的官道,说是官道也只是一条稍微宽敞一些的土路。

柳氏瞧见不远处行来了一辆牛车,车上除了驾车的男人还坐了两个谈笑的妇人,估摸着是跟她们一样是去镇上赶集的。

为了稳妥些,柳氏把背篓里的枯草塞得更严实了些,又跟苏妤重新捡了几根树棍压上去 ,这才放心的拦了车。

好在套牛车的木板比较敞,她们三个人加背篓将将能坐下,车夫是个老实的只收了三文钱,没算背篓占的地方。

两个妇人是邻村的,见有了生面孔上车立马收了方才的话头对着她们四下打量,然后笑嘻嘻的试探说:“大妹子,你这背篓里装的是什么?满满登登的。”

柳氏道:“装的柴禾,到镇上去卖。”

其中一个妇人明显有些不信,人精似的讪笑说 :“那哪能值几钱?怕是藏了什么好东西不舍得给我们看吧?都是邻村的,又不能抢了你的,哄我们干嘛?”

苏妤禾瞄了一眼她们手里抱着的布包,没好气儿的说:“既然都是邻村的,那你把你手头的布包打开给我看看,我又不会抢了你的。”

妇人被怼的哑口无言,她的布包里装的可是钱袋子,自然不愿意当众打开,车夫出来打了个圆场,这事才算囫囵过去。

挂在天上的日头越来越晒,牛车估摸着行了一个多时辰,总算颠簸到了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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