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处绝对黑暗,绝对幽静的环境,她想叫人求助,张开嘴却是婴儿的啼哭。
忽然之间感受烈焰的灼烧,刺的皮肤好痛,她想逃,不算有力的四肢却被襁褓束缚着,发出的哭声刺耳又大声,却唤不醒那对夫妇的一丝怜悯。
她不知道着火点是哪,只知道火已经烧到她的面部了,他们连她最后张开嘴哭泣的权利都要剥夺走。
好像身上的一切都在融化,粘黏在一起,成为一团浆糊。
或许是她死了吧,在她最后感受到强烈的疼痛后,随着哭声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身体,还有她的五官。
她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切都结束了的感慨,已然发现自己处于另外一个幽闭的环境,相同的是依旧是一副小小的身体,不同的是这次连衣物、襁褓都没有。
所以她能感受到每一寸泥土,或许是本能地感受到死亡的靠近,她的四肢有力地挥动着,哭声也很嘹亮,土坑上面的女人只是哭个不停。
旁边的男人则看不出一丝丝的不舍,一边骂着心软不争气的女人,一边加快了铲土的速度,害怕被别人发现。
他和他邻居一起来的,两个坑的距离不远,说是能在下面做个伴。
她的身体被泥土覆盖的面积又多了些,嘴中也沾了些土,腥臭腥臭的。
犹如被塞入一只生活在泥土中的□□,恶心,想吐。
她哭得有些累了,直至身体被泥土完全覆盖包裹着,五官再次消失在腥臭的泥土中。
来不及给她多余的思考,画面和时空又极速变化,这次倒不是什么密闭的空间了,天空蓝的很美好,天气也很晴朗,她也穿着舒服的衣服,正正好好合适。
她和十几个相同的婴儿放在高台上,准备来说是祭祀台,上方中间有一樽大大的神佛雕塑,台上摆着许多新鲜的蔬果和特色的地道糕点与菜肴。
下方有一个穿着蓝黑色巫师服的巫婆,带着面具,嘴里咿咿呀呀地念着咒,四肢夸张地摆动着,像是小脑发育不完全,四肢发展不协调,看着让人发笑。
但配合跪在地上的男男女女,这个画面似乎就被镀上不可言说的神圣与虔诚。
其他婴儿乐哉悠哉,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知道,经历过前两次的窒息,她怎么会不知道。
在恐惧的促使下,她本能地发出啼哭,却被巫婆直言指出来,正是如同她这样的存在,阻挡了送子娘娘前来的步伐。
于是她被厚厚的黑胶布粘住嘴巴,小脸憋的通红,甚至有些发紫,想要不那么难受,只能不发出声音,安静地等着被宣判。
她有些绝望了,这具身体这么小,什么都做不了。
又是一番念咒作法,跪在地上的男女们更加虔诚,似乎是没骨头一样,上半身几乎俯在地上。
仪式终于快要完成,巫师宣告最后一步时,换来了难得的安静,巫师说的大概是方言,她听不太懂。
地上的男女起身向他们走来,抱起祭祀台上的她们,围在巫师刚刚做法的火堆旁。
她感受到了抱着她的女人的慈爱,或许是这具身体的母亲,正以为这次或许会和前两次有所不同时,她看见对面那个男人毫不犹豫地将怀中的女婴坠入火堆中,还在沉睡的孩子终于发出惊人的哭声,只是无济于事。
其他男女像是跟随,也陆陆续续地将怀中的婴儿丢入火堆中。
她的母亲似乎有点不舍,迟迟不愿放手,但她还是被旁边的男人夺去,没有意外的同样被……丢入火堆中。
胶带依旧封在她嘴上,本能促使她发出声音。
当她在透过火光看着面无表情或故作痛苦的男女时,她生出前所未有的恨意。
单看外形,刚出生的婴儿其实不太能分辨出性别。
但是从一次次的情境对话中,这些被夺去生命和希望的婴儿们,大概只有一个性别。
他们崇尚的巫婆是女的,却不肯给她们这些刚出生的女婴一点点存活的机会。
她恨他们,她恨这个村子,直至自己被烧的面目全非,她依旧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时空陡然换转,舒寒瑞终于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体里,不用再拘禁在那具小小的,什么也做不了的身体中。
可她却依旧怀揣着那些恨意,犹如火苗,生生不息。
依旧是黑暗的,令人窒息的幽闭环境,空间的四周出现许多幅画,都是婴儿们的照片。
基本上都是笑着的,笑的很可爱,感染力似乎要从照片中传导出来,让人忍不住去摸摸。
又或许这是照片是彩色的,让这个黑洞也有了光亮,让人感受到很强的生命力。
舒寒瑞还没来得及去仔细地观赏每一张令人心悦的照片,不知从哪一张照片开始,这些照片被火花燃烧着,图片中的五官表情开始扭曲。
随之取代的是触目惊心,让人揪心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婴儿们的表情多数都是痛苦的,挣扎着,哭泣着,她们或许是被大火包围着,或是是被泥土包裹着,又或是四肢被大且多的铁钉深深固定住的……
极少数的婴儿的面部表情比较祥和,但是画面中小小的她们却沉入于深不见底的湖水中。
画面是黑白的,似乎捕捉到是她们死亡的前一秒,让她感受到强烈的情绪,又或是因为她刚刚已经成为了她们之中的一员。
这些黑白色照片的消失方式与画面中的呈现的方式如出一辙,仿佛能看到内容的重现,冲击感拉满。
消失的一瞬,这些黑白的照片全部变成为一个个没有五官的婴儿污染物,有其因,得其果。
舒寒瑞在看到离谱的男女比例时就应该推想到的,只是她浅薄地认为人类早已进入了宇宙文明时代,这种所谓的轻视生命、重男轻女的思想早就消失不见了。
这些婴儿污染物们陆陆续续地出现,向着她爬来,嘴里发出哭声,就像她刚才那般。
不过这些的哭声似乎更带了些委屈和不甘,似乎在向她倾诉她们的哀愁,控诉着她们为什么不能长大。
舒寒瑞一下无从适应,本该觉得这些婴儿污染物们是面目可憎,现在看来可憎的另有其人,她们只不过是将她们的恨意转化为实际行动去复仇罢。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安慰那个哭得最为委屈的婴儿污染物,触碰到的一瞬间,手指感到一阵刺痛,眼前的画面如螺旋般旋转,令人头昏眼花。
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睁眼发现是一只白色的蝴蝶停留在她的指尖,她处于祈崖村的那片森林中。
地上的污染物不再,从黎刃穿到手掌的温度告诉她,刚才她的确和污染物们进行了一场混战。
“寒瑞,寒瑞?”
李欣蕊试探性地叫她,她有些迟钝地转过头看她。
“太好了,你没事了。”李欣蕊带着些哭腔过来抱住她,语无伦次地说:“你知不知道刚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中魔了呢?”
舒寒瑞的身体还是僵硬的,刚刚进入地宫的触感还停留于此。
李欣蕊从她身上起来,见她有些呆滞,用手揉揉她的脸,问她说:“怎么了,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舒寒瑞疑惑地看着她,她立即现场解说:“就在刚刚,明明地上什么也没有,但是你却拿着黎刃到处去砍。而且到后面,你几乎是疯了一样的哭喊”
李欣蕊打量着舒寒瑞的表情,说话的音量渐渐弱了下来。
舒寒瑞听着,不自觉地用手抹去眼角残留的那颗泪。
刚刚发生的一切绝对不是她的幻觉。
她怔怔地望向那座残败的石塔,走上前,原本模糊不清的字迹此刻开始渐渐显露,红褐色的液体从凹陷的印记上流过。
“弃婴塔”三个字在她面前展露无疑。
李欣蕊担忧地凑过来问:“你还好吗?”
“你能看到吗?”舒寒瑞怅然若失地开口,声音中带着难过。
“什么?”
“你装神弄鬼的干什么呢?”邱崇光双手环抱地靠着大树旁,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闭嘴。”舒寒瑞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牵着李欣蕊往回走。
从他们两个人的反应,她知道,又是这样。
只有她能听到,只有她能看到的。
舒寒瑞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现在只想把她所看到的全部讲出来。
于是她把她之前进入的“幻境”以及这次进入石塔的场景全部讲述给李欣蕊听。
她许久没有和人一次性讲过这么多话了,表达能力下降了许多,讲的磕磕绊绊的。
好在李欣蕊在旁边一直听的很认真,听完了之后,略微有些激动地说:“寒瑞,你不会分化出第二种异能了吧。”
“是触灵系吗?反正就是这种异能可以感知到别人的精神世界,我觉得和你这个很像。你试试能不能感受到我的。”
李欣蕊把舒寒瑞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有些期待地看着她,不过对方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舒寒瑞现在对所谓的异能不感兴趣,她只想去和村里人对质清楚。
失踪的村民都是成年男性,这会不是是婴儿污染物们的一种报复?
如果是的,知道缘由之后,她要怎么去遗忘刚刚被处于各种绝境之地的绝望和滋生的恨意,如何说服自己去执行任务?
说服了之后了,又该如何执行呢?
看着她皱起的眉头,李欣蕊劝慰她说:“别担心了,如果这不是异能的话,那肯定有其他原因,我会陪你调查清楚的。”
她的脑子现在一团浆糊,好在她还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去找唐村长,对于村里的情况,他总归知道一些。
舒寒瑞现在思绪不是很清晰,注意力不是很集中,直到身边的李欣蕊的声音传来。
“那不是村长吗?怎么鬼鬼祟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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