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回去。”唐村长喘着粗气,露出少有的愠怒的神情。
舒寒瑞倒是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人,至少不加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唐夫人似乎因他的训斥声而回过神来,先是低眉顺耳,像是犯了什么错误。随后又怒目圆睁地瞪着旁边的唐棠,恶狠狠地哼了她一声,转身离去。
舒寒瑞不动声色地看着唐村长,唐村长咳嗽两声清下嗓子说:“我妻子前几年生过病,有时候会胡言乱语,还望长官不要介意。”
舒寒瑞点点头,但并不想放过这次询问的机会。
“可为什么其他人对这首小调没有反应,而您家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有所反应呢?”
“有吗?”唐村长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是很诧异。
“可能有吧。”舒寒瑞无奈地笑了一下,见唐村长的各种反应,是没有办法在这里翘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舒寒瑞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唐家或许还有一个逝去的女儿。
从唐村长悼念女儿的地点,以及一家对小调的反应来看,或许还与污染物有着联系。
舒寒瑞眉头微蹙,这是她在思考时的不经意行为,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团乱麻,连带着舒寒瑞也心乱如麻。
与此同时,她还觉得到炙热的眼神注视,很显然,唐村长在观察她,处处显示着他对她的忌惮和顾虑。
既然这里不欢迎她,舒寒瑞便识相地离开村委会馆,现在散散步可能比她一个人苦思冥想更为管用。
舒寒瑞漫无目的地坐着,时不时看着某处花草发呆,直到撞见迎面而来的唐小花。
她似乎有点惊讶,撞到舒寒瑞时显然有点慌张,在她的身边还搀扶着一个老妇人。
老妇人的头发花白,皱纹爬满了眼周,眼神略微有些呆滞。
舒寒瑞无言地看着,唐小花搀着老妇人转身就要走,在行动时老妇人像是看见了什么,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她用手指着舒寒瑞的右肩,嘴里呜呜丫丫地叫着,猛然向舒寒瑞扑来舒寒瑞没来得及反应,这妇人已经拽住了她的双臂。
这妇人虽老,但力气却是不小,舒寒瑞只感觉被拽住的地方有着强烈的痛感。
她用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右膀处的徽章,那是亦骑士的专属徽章,那个样子那么温柔,那么缠绵。
她用渴求的眼神看着舒寒瑞,那是充满希望的,也是充满乞求的。
舒寒瑞不明白她会如此,她断是不认识自己的,能有这样的反应,或是因为和亦骑士徽章有关,准确来说是与亦骑士有关。
小花不会说话,只能在着急地前来拉开妇人,只可惜力气太小,颇像是在做无用功。
比顽劣孩童身影先到来的,是他们充满调戏的声音。
“这不是唐聋子的女儿唐哑巴,缠着婆婆唐疯子嘛?”
此话一出,旁边的孩童也随即附和,发出哈哈笑声。
舒寒瑞觉得刺耳极了,“没教养”三个字在她脑中浮现出来,刚想做点什么,却又被老妇人拖拽着,
她很想表达自己,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却不能形成完整的字音,只能附带着比划手。
舒寒瑞实在是搞不懂她的意思,小花在旁边很是窘迫,只想拖着她的奶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同样是孩子,他们却不肯放过这个受挫自卑的小姑娘,变本加厉地在旁边喊叫着,有节奏的语句听起来更像是一首歌谣。
舒寒瑞实在听不下去,将黎刃掏出,黎刃直奔那为首小孩的鼻尖,霎时间一切都静了下来,旁边的人也不再起哄,老老实实地待着,生怕下一个便轮到了自己。
“滚。”舒寒瑞冷冰冰地看着他们。
没有表情的舒寒瑞,下三白格外明显,偏白的肤色更是凸显一份冷冽,让人不寒而噤。
为首的小孩吓得发抖,先连退几步远离黎刃,后快速转身拔腿就跑。
乱讲话的熊孩子是走了,老妇人却更激动了,她不可置信地指着黎刃,手还微微发抖,嘴巴张开老久,蹦出:“li li”的发音。
“li”?黎刃!
这老妇人认识黎刃?
黎刃作为初代圣器,自世纪大战后便一直保存在研究所当中,虽有不少的影像资料,但五百年前就与世隔绝的祈崖村,其村内人如何快速准确地认出黎刃真面目。
更何况眼前人,是如此的一位老妇人。
老妇人双手作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亦骑士徽章,舒寒瑞解读出来的意思是:“我是亦骑士。”
“你是亦骑士?”舒寒瑞鬼使神差地说出这句话,对方立即激动地点头。
小花只想赶紧拖着她的婆婆离开这儿,刚刚的场景让一个11岁的小女孩严重受挫,产生了浓烈的自卑感。
“为什么你在这?”
换来的又是激动的比划和不明所以的声音。
“你会写字吗?”
老妇人被瞬间点醒般,恍然大悟,立马蹲下来用手指在地上写着,全然没有之前被唐小花搀扶着的虚弱模样。
“出任务,被关了”。
或是许久没有写字,简单的几个字写的弯弯扭扭,不太整齐,显示出她的急切。
被囚禁?舒寒瑞打了一个寒颤,原以为祈崖村只是好吃懒做,居然还涉嫌违法犯罪。
她确定舒寒瑞看清之后,把自己身上的衣袖往上拉,手臂上有些让人心悸的陈年伤痕。
又将自己的嘴巴张开,舌头明显短了一半,牙齿稀疏,又被明显人为敲掉的痕迹。
“你的异能不能帮你吗?”
妇人听了无奈的摇摇头,在地上写上“V”。
V?舒寒瑞想着,V代表着速度,对被囚禁被肆意伤害的女人来说,这个异能应该是无用。
舒寒瑞看着她的那些伤口和她饱经风霜的模样,不禁生起恻忍之心。
她面前的这位女士,本该和她一样在研究所做着亦骑士的工作,不管她之前的生活到底怎样,都不应该被囚禁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村子里。
“你在干嘛?”中气十足又带着愤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唐半聋。
他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快速冲过来,将婆婆和唐小花都扯过来。
“所以你能分化出异能,是因为你有一个被囚禁在这里的亦骑士母亲?”
舒寒瑞并不被他的气焰所吓到,知道这个真相的她,只是觉得人心之险恶,不得不对祈崖村中的普通村民都生出一份警惕来。
唐半聋明显被舒寒瑞这句话给问到了,而他的母亲唐婆婆现下也已经恢复了最初的痴傻模样。
“我母亲患有疯病,她说的话你也要信?”唐半聋理不壮气也直,声音比之前更大了,舒寒瑞觉得耳朵痛。
“那些伤也是她疯病臆想出来的吗?”
“那天的茶水你下药的吧,是想效仿父辈,也把我囚禁吗?”
舒寒瑞咄咄逼人,那天的茶水和唐小花的反应,她始终觉得不对劲,不如干脆以此为契机逼问。
那些失踪的亦骑士,也是他们的手法?
“少来胡言乱语,哪里有这样的事。”唐半聋的脸涨红着,双手向后环绕着。
“到底有没有这件事,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少来管我们家的事情。”唐半聋的声音再次提高,以壮大他的气势。
“小花的生死你也不管吗?”
“什么意思?”
“在这样的村里,你觉得是什么意思?”舒寒瑞毫不留情地反问着,通过之前的观察,唐半聋对小花还是很宠爱。
如果她的观察没有问题的话,这或许可以成为一个突破点,无人告诉她的那些村中往事,可能能从他的嘴里翘出点什么。
唐小花拉拉她父亲的衣服,唐半聋立即微微弯腰,只见小花用手比划着手语,唐半聋的表情有所缓和。
等到小花完全比划完毕,他倒是带上了饱含歉意的表情。
“刚刚的事情小花都和我说了,谢谢你保护小花和我母亲。但你说的那件事,我没有那样的意思。”
“那为何要在茶水里做手脚,你不知道小花很紧张,很怕事情败露从而很紧张吗?”
“这个我不能说,但决定没有害你的意图。”
“这不能说吗?”
唐村长摇摇头,颇有一种绝不松口的意思。
“那你能告诉我一些唐村长和弃婴塔的事情吗?”
唐半聋用一种充满复杂的表情看着她,难得缓缓地和她说:“我们这个村没有太多拯救的希望,与其纠结这些,你们还不如早早离开这里,另找别的任务晚完成。”
“谁说是要拯救你们,完成这个我会获得很多钱。”
舒寒瑞回答得迅速又坦荡,反倒显得唐半聋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了。
半晌,唐半聋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和女儿,叹了口气说:“你问吧,但我不一定都知道。”
“谢谢。”
风携杂着青草的味道缓缓吹过,舒寒瑞只觉得清新舒畅。
太阳快要落山了,不远处的村委会闹闹哄哄的,不少村民携带着锄头等劳作工具聚集在村委会院中。
锄头上的沙土弄脏了唐棠刚洗完的床单,那床单也在风中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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