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花宁睁着水盈盈的眼睛看着对方的背影,肩宽体长,垂下的双手懒洋洋的贴在裤缝边。
连转身的动作都是慢悠悠的。
当他转过身来,脸庞清俊,眼眸乌黑深邃,鼻梁高挺,薄唇轻抿。
乔花宁顿了顿,扬声道:“你不说话,我可要喊人来了。”
最近听说又有人开始偷人参了。
这里隔几个田搭了个遮风的小屋子,里面都会有人,,以前乔花宁晚上会来守着田,有时候是乔父来,乔花宁来的时候会牵条大狗。
偷人参的,听说山那边遭人偷了,他们这里还好好的。
穆延卿听见她的话,微微笑,道:“同志,你误会了,我是研究所的研究员。”
“研究员?你就是种死我家人参田的研究员?”乔花宁原本还觉得他长得挺好,现在看他不顺眼了,觉得处处都不行。
乔花宁没想到,自己想拖出来打的人来到了自己面前。
脸?脸太好看了,可能是个花架子。
能打赢的几率很高。
穆延卿温和的笑着:“同志,我没有恶意,来是为了解决问题的。”
乔花宁瞅着他脸上的笑容,感觉不得劲,满满的战意仿佛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半天后从筐子里拿出两支带泥土的人参,拿到他面前道:“既然是解决问题的,那你看看这两只人参有什么问题?”
穆延卿认真道:“追的肥有问题。”
乔花宁听他一下就说到点上了,微微点头,这男人看来不是花拳绣腿,是有几分本事的。
“叶面追肥,我们研究院常用无机肥,例如2%过磷酸钙、0.2%磷酸二氢钾、0.01%~0.02%硼酸、0.2% 高锰酸钾等。”穆延卿又说:多数在展叶后期、青果期和果实红熟后期喷上一次。”
乔花宁眉头皱了皱:“……嗯。”过磷酸钙、酸二氢钾,都是什么,她脑袋里的记忆源于原主的记忆。
可原主也不曾听过这些。
乔花宁等着他下半句回答,结果他不说了,只拿出袋子将人参包了起来。
乔花宁不太相信他说的。
这时,另一名研究员张岩从田埂上打着手电筒来了,远远便喊:“穆延卿?”
穆延卿拿手电筒晃了晃。
张岩很快赶来,看见乔花宁还愣了下,耳朵疏的红了,结巴道:“山林晚上有野兽出没,我想着你头次来,不放心,就来了,这位是?”
“样本拿到了,走吧。”穆延卿声音淡淡的道:“下不为例,这次我替你检查原因,下次自己和院长交代。”
张岩双手合十:“求穆工罩着我!”
乔花宁打招呼的话还没说出口,豁然扭头,好呀,原来这位才是罪魁祸首!
她错怪穆延卿了。
回去的路上,乔花宁一直想找机会跟他好好说话,毕竟她开始的态度算不上温柔。
到了岔路口,要分别了,乔花宁猛地揪住他的自行车后座,穆延卿回眸看她,眼神疑问。
张岩楞在旁边,目光在两人脸上盘旋,半天后猥琐笑了。
穆延卿是从省里下来的研究员不错,但也只参与这次的部分研究,说是研究,其实是指导,往后还要回省里的。
而且他跟穆延卿是发小,见过不计其数的女同志喜欢上他,又折戟于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上。
还没见过谁能碰到他车后座呢!
张岩在心里吹着口哨走远了。
乔花宁没管张岩,她眼睛直勾勾盯着穆延卿,声音乖乖软了软道:“你刚才说的硼酸,是什么意思?”
穆延卿笑了,水光明亮的眼睛弯了弯,道:“你多大了?”
“18。”
“十八了,等你考上大学,就知道了。”穆延卿骑上车,一蹬脚,慢悠悠的离开。
乔花宁自然地松了手。
她能感知到植物哪里受伤,怎么催生,却不知道什么元素。
看样子,不考上大学,她就是只文盲人参啊!
她开始犯愁。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把身体养好,这具身体太弱了,仅仅是将人参移栽到隐蔽的深山里,就气喘吁吁了,以后在熬夜学习,可支撑不住啊!
……
她将牛还了,又一头钻进山里,这里的山林未曾开发过,她轻易的采了一堆补身体的药。
回去熬一熬喝了就行。
乔花宁到上半夜到家时,困得不行了。
刚进堂屋,就听见左侧屋子里传来嚎啕声——
“我饿了!我要吃馍馍!我要喝麦乳精!我饿了!”
乔花宁看见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躺在床上,瞪着轱辘大的眼睛,下巴尖尖的,除了双手,身子都动不了。
很瘦,嗓门很大。
“我饿了!”他偏过头,瞪着乔花宁:“吃,我要吃!”
乔花宁靠在门边,沙哑着道:“你看我好不好吃。”
乔远顿了下,嚎叫起来:“臭小乔!你臭!我不吃你!”
“但我看你挺好吃的。”乔花宁走过去,将地下的衣服拎起来:“你让我尝一口。”
乔远在她布满血丝的目光下,渐渐闭嘴了。
乔远今年十三岁,三年前贪玩,从山上摔下来了,摔成半身不遂。
别人遭此重创多半沉默寡言,但他不是,他比谁都能折腾,偏爱折腾乔花宁,什么缺德事都干过。
别看他只有一张嘴厉害,但谁叫乔母是个重男轻女的呢?
罪都叫乔花宁遭了。
在假千金归来后,更是一口一个亲姐姐的奉承,叫乔花宁给假千金当牛做马。
想到这里,乔花宁冷笑一声。
“哎呦,乖宝,水在烧了!”乔母匆匆赶来,将人抱在怀里哄着。
“我不要你烧的,我要臭小乔烧的水!让她烧!”
乔母闻言,看向衣服皱巴巴,满脸疲惫,刚从地里回来的乔花宁。
犁地可是力气活,就是乔母去干,也会累得够呛。
乔母眼里闪过心虚,立刻呵斥乔花宁:“还站着干嘛?听不见你弟弟说了啥?耳朵白长了?”
乔花宁淡定的撂下话:“等着。”正愁没借口煎药呢。
她去厨房,撸起袖子,先将自己的中药煎了,一股子苦涩的药味飘出来,她面不改色的喝了。
喝下去后,冰凉的手脚渐渐变暖。
麦乳精是村长家送给她补身体的,她给谁都不会给乔远喝。
她端着黑漆漆的药水进了房间。
乔远动了动鼻子,凶狠道:“麦乳精不是这个味,娘,她拿老鼠屎给我喝!”
乔母安慰乔远,对乔花宁道:“你弄得什么东西?!这么臭。”
乔花宁在乔母发怒前,唉声叹气道:“小弟,你不知道也不怪你,谁让你是我小弟呢,实话告诉你,里面放了人参。”
乔母愣了下。
高远有人撑腰,尖锐道:“她承认了,她往里面放人参臭我!娘你打她!”
“你又说错了。”乔花宁搅了搅粥,恶魔微笑:“人参是补身体的,大补,不然人参为什么贵,为什么研究员种它?就是对人好嘛。”
乔母听到这里,明白自己误会乔花宁了,她对乔远道:“这人参是好东西,你偶尔吃点没事,你姐是为了你好。别娇气。”
乔花宁适时将粥递过去,看着乔母亲手摁着乔远,逼着他喝下去。
乔远一边挣扎,一边被迫咽下去,黑色药汁苦进了心里。
喝完后,他看乔花宁的眼神里,带着怨恨。
乔花宁,乔花宁她变坏了!
在乔远怒视的目光里,她慢悠悠的想,乔远慕强,假千金来了他就攀附假千金。
但瘫痪的恶童能有什么威力,她不但要把他治的站起来,还要他好好和假千金生活。
假千金也不是好对付的,想必两人会相处的很好。
接下来几天,乔花宁往卫生院跑了几次,借来几本中医书。
上午往山上钻,照顾小人参,小人参也很给力,在人参精的照料下一天一个样。
下午乔花宁就采集药草,回来研磨搓成各种药丸,补气丹、七天丸、玄精丹……方便自己日后携带。
乔母原想打发乔花宁去田里拔草,可又见她专心制药扎针,又歇了心思。
乔远的病,远近的大医院都看过了,都说救不了。
摔坏了脊椎,除非神仙来了,否则谁都没辙。
乔母拿着乔花宁熬的药去卫生院问了,确定没问题,才放任乔花宁折腾。
这倒苦了乔远,喝一次两次还成,连续喝半个月,他闻到药味就反射性的想呕吐。
再看乔花宁灌完毒药后,还拿针扎他,乔远的目光就从怨恨变成了畏惧。
再凶猛的老鹰也能被熬死,更何况是徒有其表的乔远呢。
乔花宁单手将人掀翻了,眼神专注的盯着他背后的穴位,念叨着:“别动啊,乱动给你扎脑瘫了。”
乔远抱着自己的头,脸埋在枕头里直呜呜。
乔花宁捻着银针,这针还是上次医生送她的,用着不是很称手,她想换套熟悉的金针。
“小腿感觉如何?”
“呜呜呜。”
“好好说话!”
乔远一抖,觉得全世界都不爱他了,乔母看见他受苦,都躲得远远的。
“酸胀,还有点蚂蚁咬的麻……”
说到这里,乔远声音一顿,立刻抬起头,神色狂喜道:“我小腿,小腿有感觉了!!”
他虽然是个孩子,但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医生说他这辈子只能这样了,他知道,一开始也觉得没什么。
可躺了一年,背后老是长褥疮,又疼又养,反复感染,娘也忍不住嫌弃抱怨他是个废人了。
躺着三年,该受的罪都受了,他也绝望啊!
可是,刚才他的小腿有感觉了!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正高兴着,乔母突然推门进院子,声音掩饰不住的欢喜:“快快!把家里收拾一遍,吃的喝的拿出来,我去城里买三斤猪肉回来!”
乔父莫名:“咋了这是?”
“咱真闺女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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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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