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共有九大洲,修真界常有“九洲十大仙门”一说,指的分别是:东玄洲的焚火堂、西雍洲的神女教、聚窟洲的苍山派、南音洲的御兽谷、问天洲的兜率宫、青台洲的千机宫和弄灵坊、元炎洲的天雷殿和合欢宗、北寒洲的玄冰门。
另有凤麟洲的玉灵仙宫因历史最悠久、法术最精妙,凌驾于十仙门之上。
九洲有大有小,宗门也有强有弱,所以这些宗门明面结成仙盟,共同护卫天下,实则也不少明争暗斗,不过面对魔贼时向来勠力同心。在这十大仙门和玉灵仙宫之外,还有一些小宗门,亦或者散修,散落在天下,星罗棋布,不计其数。
其实在九洲之外,还有一洲,名唤祖洲。因日光不常至,混沌昧昧,魔气凝生,此地渐渐成为入魔之辈的聚集之地,魑魅魍魉,邪祟妖兽。入魔之人喜好杀戮、崇拜至强至尊,渐渐就有高手厮杀而出,成为第一代魔尊,在祖洲建立魔域,名响四海八荒。
九大洲相互之间隔得近,或是隔着浩瀚沙漠,或者隔着一条河流,亦或者隔着深山巨谷。祖洲则不同,远在极其偏僻的西方,占地广阔,不比九大洲任何一洲小,但和九大洲都隔着茫茫大海,不易往来。
木羽想要离开魔域,就得渡过茫茫大海,受得住千丈波涛或是猛烈罡风。但他既不会造船,也不会御剑飞行,根本没有出海的资格。而且要带这么多人离开,更是难上加难。
望着波涛汹涌的广袤大海,木羽忍不住抱怨起大魔头,又不来送行,又不送他们渡过大海,真是无情,就像那人间无情帝王一样,只管派活,不给粮草。忽听得身后传来龙吟声,木羽回头看去,是御风而来的赤龙,它的脑袋顶还有活蹦乱跳的小白鸟。
木羽脸上顿时喜笑颜开:“赤龙!小白鸟!你们怎么来了?”
小白鸟兴奋地飞到木羽肩膀上,亲昵地贴着他的脖子,啾啾啾地叫个不停。赤龙匍匐在地,朝木羽点头,眼神里流露出无限柔情,木羽反应过来:“你来送我们一程的!”
木羽连忙招呼冷星河等人爬上赤龙的后背,有能腾云驾雾的赤龙相助,别说渡过大海,就是上天也不是难事。
但许晚晚有点害怕,赤龙毕竟是畜生,又是萧无之的坐骑,真的会甘心被仙门百家的弟子骑吗?她犹豫道:“木羽,赤龙不会把我们摔进海里吧?”
木羽已经安然坐在赤龙的脊背上,双手抱着赤龙,赤龙一脸享受,仿佛赤龙已经变成木羽的坐骑,一对温驯的主仆。他对还在惶惶不安的许晚晚道:“放心吧,我骑过很多次赤龙,它不会伤害我们的。”
冷星河让元子谦坐正,自己护在元子谦身后。见许晚晚既想走又怕这怕那,一派矫情做作的模样,很是瞧不起,讥讽道:“赤龙不会伤害木羽,但你许晚晚……可就不一定了,把你扔进海里喂鲨鱼。亦或许,你可以对赤龙施展魅术,让它听命于你呢?”
许晚晚捋了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生气地瞪一眼冷星河。
赤龙“嗷”地一声,大有要起飞之意,许晚晚再不上去,就只能留在魔域,日日夜夜提心吊胆了。她盼了那么久,还利用过木羽,多次使计,就在以为都不可行的时候,突然得知又可以随木羽离开魔域,此时怎愿放弃这个机会?顾不得害怕,她咬咬牙,爬上赤龙,贺序亦步亦趋地跟上。
赤龙腾空而起,飞翔在不见尽头的茫茫大海之上。赤龙已经是世上最巨大的神兽,可飘扬在大海之上便如蚂蚁一般,渺小如沧海一粟,更不用说米粒大小的木羽等人。
乌云凝结万里,苍穹阴沉如墨,天风烈烈似刀,众人纷纷御灵术来抵御天风的吹刮,耳边尽是呼呼不绝的风声和浪声,震耳欲聋。
小白鸟却浑然不受影响,反而乐在其中,蹦蹦跳跳自由自在,时而轻轻啄一下木羽的手背,时而贴一贴木羽的胳膊,偶尔还要挑衅地啄一下赤龙的龙鳞,玩得不亦乐乎。而且无论它怎么折腾,都不会掉下赤龙,也不会落后,其飞行竟得轻松追得上快如闪电的赤龙。
许晚晚有贺序专心照顾,又见赤龙专心飞行,果然并无歹意,终于放下心来,自在地整理了下衣裳面容,确保自己在这荒芜海上也美如花,然后嗑起瓜子来,忍不住话痨:“这魔域远在祖洲,和我们九洲十仙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更因为我们仙门百家常有能人异士,能打得那些有野心的魔尊落荒而逃,所以正邪两立。偏偏出了个萧无之,以邪压正,倒反天罡。我们这……还得给魔族办事,真是……真是……”
她一时想不起词来形容这样的尴尬境地,忽地感觉身下猛地一晃,原来是赤龙故意大力摇动她所坐的区域,要将她摔下海喂鲨鱼。许晚晚吓得抱紧贺序,道:“我不说了不说了,赤龙,你别摇了!”
贺序被她一抱,身形猛地一晃,险些连着一起摔下去。
就算两人都是金丹期修士,也不可能从这茫茫无尽的深邃海洋里存活下来,所以许晚晚是真的恐惧。但赤龙哪里会听她的话?这女子骂它的主子萧无之,无异于自寻死路。
赤龙一怒,才不会压着脾气,龙尾大摇大摆。贺序和许晚晚很快就呲溜滑下去,情急之下,贺序一手抓着赤龙的龙爪,反被龙爪划破手背,血珠子顿时冒了出来,他还不敢松手,牢牢抓进龙爪,另一只手抱紧许晚晚。
许晚晚惨叫:“贺序,抱紧我,我不想掉下去!抱紧我啊啊啊啊!木羽,你快救救我们啊!”
贺序一声不吭,抿紧嘴唇咬牙牢牢箍住许晚晚的腰。
这变化来得太快,木羽始料未及,他赶紧拍了拍赤龙,安抚道:“赤龙,你放过她吧,她必不敢再说。”
赤龙闷哼两声。
木羽道:“许晚晚,你快保证,你绝不敢再说萧无之的坏话。”
刹那间,许晚晚心里转过两个心思,一是木羽竟然能听懂赤龙神兽的话,二是她本来也没说萧无之的坏话啊,她只是实话实说,又没开骂!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哀求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说魔尊萧无之的坏话。”
赤龙这才停止摇动,嘶吼一声,龙吟震天。
贺序倒希望木羽再晚一会儿开口求情,这样他就可以多被许晚晚多抱一会儿,这可是这么多年来,许晚晚第一次主动抱他。
重新回到赤龙背上,许晚晚惊魂甫定,拍拍起伏的胸口,待心潮稳定下来,又重新整理花容月貌,安安静静坐着,不敢再乱说。
不知赤龙飞了多久,只是感觉日光从稀疏直至全无,天地之间一片黑暗,仿佛鸿蒙未辟,混沌未开,黑得瘆人。
木羽想起萧无之剿灭苍山派时的光景。师父鹤眠道人很快败下阵来,只得投降,而他木羽因大师兄不在,慌得像只无头苍蝇,无论以他当时还是现在的法术,根本不配萧无之动手,所以他那时没见着萧无之,只是跟随众多师兄一起,被魔域的人逮捕,一齐装进一只黑咕隆咚的袋子法器里,随后就被带到魔域。
所以木羽并没见到如此广阔无垠大海的经历,一向胆小的他,此时望着黑压压的海洋,听到那不绝于耳的浪声,像是凶兽万魔潜伏其中,随时奔涌而出,不免有些害怕。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不想让冷星河等人看轻自己。
木羽的右手小拇指开始不间断抽动,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性反应。一紧张,小拇指就抽动。
他按住小拇指,却按不住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
手腕的灵犀镯亮了起来,木羽低头却未见到有任何文字传来。
平日用来传递消息时,灵犀镯只是微微亮,这会儿却有点反常,通身散出温和的玉色光芒,像……万魔宫里的花灯,是暖煦的感觉。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便只有灵犀镯上的这一点光,暗室逢灯大抵如此。
很快,这道光照亮了赤龙身上的一片龙鳞,龙鳞乃红色,此时也散出淡淡的红色光芒,由一片龙鳞,传至两片、三片……十片、百片、千片……整只赤龙亮了起来,红光熠熠,如从前深夜木羽抬头望见的银河。
还是条流动的红色银河。
黑暗无边,银河光亮。
木羽不由心动一笑,好壮观啊!
有了赤龙这条银河作伴,他便不再那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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