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凌晨时分,罕见的暴风雪袭击了这座城市,所有行迹都被大雪掩盖,天地间一片漫无边际的洁白。清晨,阳光透过云层,风雪过后却是好天气。

阮岘吃着早饭,苦恼地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手机?”

“没有。”霍诤行说,“可能忘在哪个角落了,吃完饭找一找,找不到的话,说明你该换新手机了。”

阮岘轻易就被说服了,甚至有些期待手机真的丢了,那样他就能换一个新的。他真的很穷,一分钱都没有,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打心底里认为霍诤行会买给他。

霍诤行送他新手机……光是想想就觉得开心。

吃过饭,阮岘自觉地从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瓶里找药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大早心情不错,嘴里的药也跟平时吃的不太一样,味道有些甜。

霍诤行的别墅已经被他开发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是紧邻书房的一个房间,阮岘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被锁着。

霍诤行看到说:“这是杂物间,都是灰尘,暂时不要进去。”

阮岘好奇但也听话,闻言去了书房,继续画画。他很享受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拿着画笔,虽然这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他的画面色彩饱和度过高。

这是如此宁静的一天,静到一只斑鸠落在窗外都能瞬间引起阮岘的注意,阮岘注视那只啄弄羽毛的灰棕色小鸟,放下画板,想去厨房找些杂粮喂它。

埃尔法今天没来,只有陈哲一如既往地在客厅搭乐高,他像个闲人一样和阮岘打招呼:“阮先生早啊,老板等下有事出门,要和我一起搭乐高吗?”

霍诤行没说过他要出门。

阮岘走进厨房,看他在喝水,不发一言地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霍诤行拍拍绕在自己腰上的手,“出门处理一些琐事,和陈哲在家里玩可以吗?”

“可以。”阮岘稍微松开手臂,霍诤行转过身面对他,笑着捏捏他的脸,“乖。”

阮岘享受着这份亲密,忽然说:“中午想吃鸡蛋饼。”

今天早上新加入菜单的鸡蛋饼很得阮岘欢心,霍诤行发现他是个有些小固执的人,爱吃一样食物就要每顿不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厌烦。

霍诤行满口答应下来,临别前,很有几分神秘地许诺:“回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于是阮岘从他离开的第一秒开始便满怀期待。

他猜,霍诤行可能会告诉他,他可以一直留在这座漂亮有趣的房子里,因为霍诤行刚才说让他在“家里”玩,这两天他也始终藏着个小秘密,那就是他很喜欢这个“家”,只要霍诤行允许,他愿意永远藏在这里。

这样一想,他居然连陪陈哲搭积木都愿意了。

陈哲今天带过来一套新乐高,成品图看上去是一座城堡,阮岘又想到“家”,似乎全世界都在告诉他,他马上就要拥有一个家了。

阮岘兴致很好,陈哲说他终于发现了乐高的妙处,两个人你一砖我一瓦地忙活着。

“喂?”才拼几块,陈哲接到一通来自刘熠的电话,“老板刚出门,怎么了?”

刘熠说:“我的车坏了,在门口,你来帮我看看怎么回事。”

陈哲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觉得反正就在门口,离开一会儿也没关系。

“阮先生,刘医生车坏了,我去看一眼。”

阮岘点点头,还在琢磨手里这块该怎么搭,对于陈哲的离开并没有太大反应。

陈哲打开房门,看到刘熠果然坐在车里,他走过去敲敲车窗,刘熠摇下车窗,说:“上来看看,不知道为什么打不着火。”

陈哲嘿了声,“车不错啊。”绕到副驾驶坐下。

下一秒,刘熠突然发动汽车,以最快速度飙上一旁的主路。

“这不是好好的……”陈哲想到阮岘,突然大惊失色,“刘医生赶紧开回去,阮先生一个人在家!”

刘熠不理会他的大呼小叫,闷头向前开,只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别墅大门,痛苦地咬紧嘴里的软肉。

*

门锁被人从外面打开,咔哒一声,沉浸在乐高里的阮岘抬起头,迎着光,看到一个陌生女人走进来。

他愣了两秒,随即站起来,捏着最大的一块积木,对越走越近的女人满怀警惕。

“阮岘。”女人扯扯嘴角,放下手提包,优雅地打量这栋房子,随意地说,“我是霍诤行的母亲。”

周唯瑾昨晚才从后门潜入过这座房子的二楼,看过睡着的阮岘是如何乖顺,眼下,饶有兴趣等着看他会对自己的突然出现有何反应。

据她所知,阮岘是有病在身的,这样一个乖孩子发起疯来,也不知会不会吓到人。

她擎着嘴角等待,却等来阮岘放下防备,怀着几分显然意见的赧然,缩手缩脚地同她说:“阿姨,您好。”

周唯瑾眯起眼打量他羸弱的外表。是了,她的儿子从小到大都是个好心人,最看不过弱小的生物受苦受难。

阮岘如同陷入危险包围圈的无知动物,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试图维持一个成年人的体面和稳重,“阿姨,您……喝水吗?”

周唯瑾几乎要笑了。

可她没有,相反,她面色阴沉,与室外的好天气比起来,她散发出来的冷漠与隐然的愤怒几乎灼痛了阮岘敏感的神经。

阮岘后退两步,手脚不知该怎么摆,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才能让霍诤行的妈妈开心。

周唯瑾没有多少时间耽误,拎起手提包,转身道:“走吧,你父母在门外等你。”

阮岘这时候才发觉来者不善。

他被吓出一身冷汗,继续后退,退到楼梯边缘,忙不迭往楼上跑,想要躲回房间。

周唯瑾听到他磕磕绊绊的脚步声,暗道一声麻烦,只能拎起裙子跟上去逮人。

阮岘中途摔了一跤,膝盖磕在楼梯的边沿,疼得他头晕了一下。

周唯瑾立在他身后,放下裙摆,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气定神闲地同他抱怨:“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昨晚来二楼只是匆匆一撇,周唯瑾这会儿又开始挺着修长的脖子,如同优雅的天鹅一般打量起二楼的布置,“阿行和你都太年轻,不懂做错一件事对日后影响多大,你不走,害得他被警察抓走,你就能安心吗?”

阮岘缩着手脚,靠在角落里,疼得冒冷汗,又被她的这句话惊得眼皮一抖。

他懵懂、恐惧的眼神取悦了周唯瑾,令她勉为其难像个长辈一样同他解释:“非法囚禁不具备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是要被关进监狱的。”微微弯下腰,周唯瑾笑了笑,“你想阿行被抓进监狱吗?”

阮岘惊惶得不断摇头,“我不是……精神病。”

“可你父母说你是啊。”周唯瑾捏住他的脸颊,“乖,回家去吧,放阿行一条生路。”

可是,可是……我是愿意的,我喜欢这里,霍诤行也在这里……阮岘怎么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周唯瑾的气场太过强大,压得他浑身发颤,嗓子被封住一样。

“话说回来,我也不是故意要拆散你们。”周唯瑾松开手,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径直朝书房旁边的杂物室走去,“阿行对你好,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你确定他是因为喜欢你吗?”

钥匙插入锁眼,霍诤行说过的,那是一间杂物室,遍布灰尘,暂时不对他开放。

阮岘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听到门被打开,听到周唯瑾按下开关。

唰的一下,灯亮了,杂物室的全貌闯进他的眼帘。

是画——数不清的画,挂满墙壁,在满室灯光下暴露无遗。

阮岘撑着疼痛的膝盖站起来,走进去,痴迷地盯着满墙的油画,几乎要被这壮观的收藏淹没了。

自从霍诤行买下这栋别墅,周唯瑾第一时间便暗中拿下了所有钥匙,但这也是她第一次打开这座收藏室,毕竟如无必要,她和霍诤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但她毕竟是个母亲,无法眼睁睁看着孩子走上歪路,这番举动很可能被霍诤行误认为多此一举,但是当上百幅油画映入眼帘,周唯瑾恨不得时光倒退,也好早些阻止霍诤行误入歧途。

她的儿子,已经走得这么远,竟然还不能迷途知返,还要藏着一个阮宇的替代品。

她收到许梦易发过来的酒店监控视频时,第一反应不是为霍诤行是个同性恋而愤怒,而是霍诤行居然还背着她同许梦易的儿子有来往。

她原本是个人人称道的好妻子、好母亲,就是因为许梦易的儿子死了,霍诤行竟然恨上她,将她看作十恶不赦的仇人。

而她的好儿子,在探险行业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居然把赚来的钱都花在了购买死人的遗作上!

周唯瑾怒火中烧,看阮岘的眼神里淬着毒,随即,她惊奇地发现,阮岘竟然在笑。

他笑得那样满足、幸福,仿佛得到了全天下最好的礼物。

周唯瑾不懂这有什么可开心的,阮岘的表现令她的怒火都显得莫名其妙。

阮岘当然高兴,因为这满屋子都是他的画。霍诤行怎么会这么好,居然背着他买下这么多画,妈妈的画廊都要被他买空了吧。

他徜徉在油画中,珍惜地摸摸这个,蹭蹭那个,不敢相信霍诤行这么喜欢他的画,早知道他该再多画些,把这栋房子填满,堆得放都放不下。

手下的这幅就是他前些日子画的《母亲》,淡紫色花丛迷离梦幻,就像他此时的心情,洋溢着某种虚无的快乐。

颜料的纹理那样可爱,他隔着玻璃去摸画中母亲的裙摆,视线落在那有些难以辨认的署名上。

周唯瑾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阿行买下你哥哥的画,你有什么可高兴的。”

啊啊啊我不想的,小岘你别怪妈妈,妈妈想要你长大成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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