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多才

栖若不明白,为何青篱带耳耳走的那天,医馆的生意那么淡,而后的日子却又如从前那般如火如荼。

正如耳耳所说,没有她接班,医馆的日常便是栖若主外,禾汐顾内。

禾汐似乎得心应手十分闲适。

他不仅饭做得好,屋里屋外还收拾得特别雅致舒适。

偶尔能看到他在院中抚琴,琴声悠扬宛转有如天籁,再配上那副美颜,时常让栖若看着看着忘了大堂中正等着她拿候补药材的患者。

偶尔他还会来大堂接顾一下患者,按照她的方子配上几副药包,动作娴熟,不慌不忙,稳如老师傅。栖若每每瞥他一眼,都会有种他是老,而她是雏的错觉。可明明,她才是这医馆的老大夫。

这究竟是个怎样神奇的人物?栖若在堂中闲下来时会发呆想这个问题。于是几天下来,她发现她的脑海里全是他的影子。简直要疯了般,他不仅时刻在她眼前晃,还总霸着她的脑子挥之不去。

这个下午,人又是那么多,栖若端来一杯浓茶一喝口下,兴气提神,这才回过身来,有如捡豆子般,将那些排着队的患者一个一个送走。

禾汐在柜台抓配草药,本着栖若的原则兼顾记账收费。在账本的第一页,禾汐清晰的看见那几行字,黄纸墨字,娟秀却又不失劲度:

穷人免费。

正经富人正常价位。

奸商肥商贪官污吏收费昂贵。

至于烧杀抢掠穷凶极恶一律不会。

禾汐笑了笑,他盖上账本,给下一位患者拣药。

突然,他感觉到一丝异常,抬头朝诊桌看去。

栖若正给一名患者把脉,手腕处碧桃花灵突然一阵猛烈震动,撞得她筋络生疼。正由她把脉的患者明显感到她手力不稳时重时虚,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她。

“若大夫,你不舒服吗?”患者问。

那是一个粗大壮实的青年男子,据他所述病情,呼吸不顺,时有胸闷窒息感,幸亏发作时间短,才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发作频繁极其难受,时常影响他做工。

栖若极力克制住手上的不适,稳住手力想要好好把完这次脉,再来收拾碧桃花灵阵的燥动。

“……没事!”她紧抿唇角,吐出两字。

粗壮男子看得皱眉,他能感觉到若大夫状态不对,担心她不能好好给自己看下这场病,但她不收手,他又不敢抽身,遂有些紧张的僵了个身子背脊挺得笔直。

栖若号着青年的脉,灵息探入男子体内,正要得出病症结果时,手腕处的生疼猛然增强,像是有什么尖牙利齿要啃食嚼烂她的皮肉,再钻进去,瞬间疼得她头皮发麻。

前面还排着近二十人的小长队等待她的看诊,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可表现得太过异常,但是突然抽身又显突兀,只好继续强行压制,她把着男子脉的同时,尽量不动声色,迅速运集灵力扑向右手手腕处那正在向她猛烈攻击的冲阵之力。

她还记得青篱说的那句话,守得住就守,若守不住放出来就是。

这碧桃花阵交由她守已有近两月时间,期间一直也没有动静,她一度以为青篱那番话在危言耸听,这么长时间下来,那朵花戴在手上早已习以为常毫无碍处,她还真差点忘了这花中大患。

可就眼下这般,她还不至于守不住,只是它发作太过突然,实属有点让人猝不及防。

正当栖若把脉固阵一心二用之际,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手从男子脉搏处拿开。

“我来,你过去休息。”

栖若抬头,便见禾汐不知何时从柜台处来到了她的身旁,正牵了她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扶起。

“凝神共力,不分心方能有效,现在还只是起势,容易压制。”

在与禾汐错身之际,栖若听到他小声叮嘱。她用心听入,目光扫过堂中众多求诊患者,脸上依旧不露声色,悄然按住右手长袖下的震荡,与众人道:“执勤过久,终究会累,我需歇息一会,大家稍候。”

一语出,众人躁,栖若医馆少了一位小大夫,终于将大大夫累倒了!

众人前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多少有些愧疚。毕竟在队列中排着的十有**都是穷人,冲着免费看诊,一点无足轻重的小伤小痛都要来麻烦若大夫,若大夫累倒少不了他们的添乱。

于是一时间,有许多人打算退出队伍还医馆安宁,一抬头却见前方一位白衣公子落坐在大夫位置。气质沉静,优雅持重。他拂一拂衣袖收拾好看诊桌上的器物,动作娴熟且有条理。

而后,他看向众人,稍提高了声量道:“大家稍安勿躁,接下来,我替大家看诊,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闻言,众人一个收腿又全都抽回了身,继续排着先前的长队。

只因方才那么一见,他们便丝毫没去怀疑此刻那座上的大夫是为何人,打何处来,是否有若大夫那般卓绝的能耐,长得清贵出尘那么好看,为何屈姿降贵做一平民大夫。

众人从风而服,绝无异议,只觉此刻那座上大夫神圣尊贵不可亵渎。

且结果并没另大家心起落差。

禾汐看诊不输若大夫,甚至有比若大夫还精要妙断。他断脉、论诊、医嘱、配药全凭一人来回,不疾不徐有条不紊。

患者一个一个被他安顿走,他们似乎从头到尾除了会说“多谢大夫”外,已然不会再说其它字眼。

这一幕,让在柜台很快解决了碧灵花阵问题的栖若一时间看入了迷。

这是何种情况?那禾汐不仅厨艺好,酒量佳,琴技绝外,连医术也这么惊人。栖若能看出来,他并无任何灵法助力,全凭医者真本事诊过了一个一个病人。

栖若行医近百年,虽然最初时是个假医生,看病治病全靠自身灵术。但后来经过漫长的钻研学习,也算学成了正统大夫的本事,所以她不会看错,禾汐这番样子的确像个医术精绝的资深老大夫。

且此番看来,她开始时的感觉并没有错,他真的是老,而她只是个雏。

这究竟是个怎样神奇的人物?栖若又开始想这个问题。

想到最初的汐皇称呼,想到那时那个叫蓝夜的人,想到碧桃花灵阵里的欲神,想到青篱对他的小心守护。他容颜了得,地位了得,本事了得,厨艺了得,酒量了得,琴技了得,连医术也了得。简直是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得天独厚。

栖若心下思绪这么一理,只觉得她看到的或许还只是冰山一角,他定然还有更了得更惊人的东西未展露出来,而那些是什么,她直觉,他迟早会尽数让她知道。

然而,这么了不得的人,栖若认为不会平白无顾来到她身边,碧桃花灵阵也不足以为借口。栖若回想起这些日子与他相处的情形,明显他平易亲和自然熟络得似早已与她相识了千年万年,他不仅深知她的喜好,还了然她的脾性,甚至于她心中所想,他一个眼神就能看透。

这是一个熟知她的人,熟知到连她的灵脉回路都一清二楚。经他提点,她那一次甚至记起了忘引之术。

他会来到她身边,应该不止是因为碧桃花灵阵一事,一定还有其它。

比如说续旧。比如说真相。比如说,情感……

眼下已是最后一位患者,栖若见着人提药离开,在柜台处泡了壶茶,殷勤的给禾汐递了上去。

“辛苦了。”她道。

她记得,他第一次下厨那回,他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他接过茶,喝了一口,“你每日接诊那么多患者是不是很累,他们中许多人只是一点无足轻重的小毛病,可却仍旧要费去你正常看诊的心力,你可有表现出过拒绝?”

栖若一听,便知禾汐说的是哪些人,她看着他认真道:“即是病,不分大小,来了就管治,不谈拒绝。”

禾汐见她认真的样子,不禁一笑,“以你惯来的心性,会选择成为一名大夫,确实是水到渠成的事。”

说着,禾汐拿过桌上的名录册,翻到记录的最后一页,道:“青篱火神庙那边的事开始有动静了,你刚才接诊的最后一位病人与那沉溺欲念有点关系,所以你手上的碧桃花灵阵起了反应,那是在外的欲念对花灵内邪神的招引效应。”

栖若本还在想他前一句话的意思,忽听到后面一句,顿时整个注意力都向后偏拉了过来。

“你是说那个时有胸闷窒息感的壮实青年男子吗?”栖若赶忙问。

“他叫陈三。”禾汐指着名录册上一行字迹道:“景安城本土人士,居城东贫民区,在码头做工,家有一妻,一儿六岁。”

听禾汐念来,栖若难免吃惊,她向他手中册子凑身看去一眼,问:“记录这么清楚,你如何问的?”

“直接问。”禾汐将册子盖上,放回原处。

“看个病,你给人查户口?”栖若不解,“他不抗拒吗?”

“他犹豫了。”禾汐再喝一口茶,“我说他若不说我看不了他的病,他便说了。”

栖若无语中夹带着佩服,她很清楚,禾汐问出的这些分明与那男子的病症治疗毫无关系,那男子估计也是被他表现所震,才会手足无措的报了如此详细的**。

“结果,你得出了什么?”栖若拉过一旁的椅子在离禾汐两步开外的地方坐下。

禾汐看向栖若,挑出重点,提示道:“家有一妻,一儿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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