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思考片刻,十七一下便从房梁上轻飘落定,她整个鬼身立于桌案边,俏生生的小脸上更是写满了“我同意你的主意,还不快速速帮我去寻人。”的意思。
就正在她刚准备拿起那杯茶的时候,詹天一又忽的突然抬手在鬼的眼面前虚虚一晃,十七被如此动作吓得一激灵,连退两三步,险些就要直直撞进他怀中。
“你这是在作何?”
女鬼顿时有些不明所以,睁着铜铃般大的眼睛忍不住皱眉,这好端端二人谈妥的条件,不答应也就不答应好了,怎的还要掀桌子上手了呢?
十七肚里憋着一团火,所以说话的语气也算不上客气,甚至还带着点点刺挠人的凶狠威严感。
“我可事先跟你说,那冥界的阎王老儿还是非常看重我的,若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少不了也要被捉下界去严刑拷打。”
她的嗓音越嚷越大,像是要通过这一声大过一声的气势将人给击退一般,可只要人细细听下去就能发现,这话语间实则也没什么戾气和狠劲儿。
但詹天一是何许人也,自是一眼便看穿了十七的空壳子与花架子,他飘忽的扫视了一下,眸子黑黑沉沉的,又晦涩不明的像一汪深潭,汹涌而危险。
“十七姑娘这是想哪里去了,天一只是想帮你擦一擦而已。”
擦一擦,擦什么东西?
十七虽没听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但还是遵循着心中的直觉又离詹天一更远了些。
谁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帮自己还是想要动手,女鬼现下是什么也信不得了,只想快点找到那个逆天之人,然后回冥界去向阎王老儿复命。
再这样耽搁下去,莫说是富庶人家了,怕是连街头巷尾拾破烂,乞讨百家饭的流浪儿,自己都没有位置去转世轮回。
一想到这儿,她当即冲着桌案旁的男人又咧开唇齿,讽声道。“詹公子还是莫要关心其他人其他事,做好自己便就够了。”
十七这话说得多少没留下几分情面,好似二人之间就仅仅只是那有着一样目标的同盟者般,有利能谋就一起去图,无利可图便分道扬镳,根本不需要产生多余的情感。
可詹天一闻言那话却依旧如常,笑得很淡,他漂亮的眼睛如鹰勾利爪般擒住人,幽深的眸底涌动着辨不分明的意味,颇显得瘆人又可怖。
顷刻间,女鬼也仿佛是察觉到了空气中凝固的氛围一样,忙不迭又后退了几步,半身缩在小室的角落内让自己的存在感尽量降到最低。
但下一瞬,詹天一根本就没有给她躲藏的机会,男人的大掌如闪电迅雷般快到出残影,他只是在一拉一扯间,十七就如同那被提溜着颈脖子的鹌鹑一样,颤颤巍巍的不敢动。
“怎么哭得这般凄惨?”
“瞧瞧,满脸都是湿漉漉的印子,和小花猫似的,嗯?”
一下出手,詹天一就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十七不察他这番动作,一个踉跄间就跌坐在男人怀中,连呼吸都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胆怯。
此时此刻,二人的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近,莫说是在阴曹地府里日日同鬼魂们厮混打闹了,便是从前在凡间为人时,想来也是没有这样与男子亲近的。
就这样拥了不多时,女鬼的鼻息间就充满了男人清冽的气息,渐渐的,她有些头晕目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屋内檀香味过重的缘故,十七只觉得喉咙处像是有千万个蚂蚁在爬一样,挠不去又抓不掉,让人十分困恼。
“你先放开我。”
终于,她汗津津着小脸挣扎起身,想要抬头望向詹天一让他放开自己,可男人根本没有垂眼看她,便是连眉毛丝儿都没有皱一下。
十七这回才是真的急了,脑袋宕机了好半天后才软了语气又道。“詹公子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这凡间的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今明明白白说几句乖话就能让人心软的好事,便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该怎么办。
更何况,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般模样,无非就是爱听些软和讨人喜欢的甜蜜话,只要你顺着他,附和他,还有什么能不依着你的呢?
就这样,十七依照着阴曹地府里头那些个鬼魂们给自己讲的御夫之道来放软身段,慢慢的,詹天一也紧跟着柔和的语气将手中的劲儿给松散了些许。
女鬼随即从他的怀中轻轻撑起身子,男人的下颌就依靠在她的头顶,可彼时的十七心中更多的还是难过,和一阵没来由的屈辱感。
不知是一时间想到了什么,她又着急忙慌的蹦跳起,仿佛自己是那在路边偷窥别人吃食的乞儿,又仿佛是做了什么违背人伦的错事一样,垂着头久久不语。
“怎么了,十七姑娘?”
詹天一没有察觉到女子眼中的异常,依旧拉着她的手在衣袖间摩挲着,一如之前那双摇晃的小腿在自己里衣边摆荡一样,悠哉悠哉的,异常轻快满足。
但十七却兀自呆了很久很久,男人的话犹如警钟般敲醒了女子的沉醉,她突然开始唾弃自己,甚至在某一刻直想毫不留情面的往自己面上扇巴掌。
可是末了,她也只是将手猛地从男人掌中抽出,而后又如同脱力般的落座在詹天一对侧,面无表情地说着。
“詹公子,我们还是莫要耽误时辰了。不若明日便就去将人寻来吧,这样我也好为你把安姑娘的魂魄给牵引来。”
十七面目上的表情几乎微不可查,显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冷硬模样,她没有抬头,但是却仍旧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扫视着,可她不敢回望,只是静静地垂着眼,耷拉下眼皮,什么也没再说。
就这样一直过了很久,久长到炉盆内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破声时,詹天一才缓缓将头转向桌案上的茶壶上,随后又是一阵轻轻的笑声起。
那声音也不知是为什么,许是他还病弱着,又许是他喉咙的沙哑还尚未好全的缘故,十七听着,总觉得像是在颤抖不忿,在哀鸣不平,绵长的叫人跟着一道心伤。
“好,十七姑娘说的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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