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回之眼里的画面陡然一转,只见沈砚置身于思过崖边,风将他的玄衣吹得猎猎作响,他在那里立了许久,神色透着一股子犹疑,只是那双丹凤眼愈发冰冷。
最后,他打开玄冰洞的禁制,走了进去。我的父亲正在冲击大乘期,看到突然出现的沈砚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只是淡淡地开口问道:“阿砚,你怎么来了?”
沈砚什么神色也没有,仅是瞬间就将那把多情剑架在我父亲的脖子上,周身散发出凛人的杀意,“师父,沈黎是不是你们杀的?”他毫无铺垫地开口。
父亲猛然僵住,浑浊的瞳孔微缩,紧紧凝视着沈砚,无奈地摇了摇头,多情剑在他的颈部划开一道淡淡的血痕。
良久,他的叹息声落在空寂的洞府中:“阿砚,从你上山至今,已过了十五载,而这些年我们是如何待你的,只要不是瞎子,都不会不明白我们对你的真心!”
“那阿狸身上的剑骨你作何解释?我昨晚明明感应到了那是属于沈黎的气息。”沈砚握剑的手颤了颤,语气里带着寒意。
听到我的名字,父亲的脸色蓦然凝重起来,克制着喷涌而出的怒意,沉声斥责:“纵有千万种可能,但在阿狸那里,你永远都不该怀疑她对你的情谊!”
可惜,父亲的话并没有说服已经丧失理智的沈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任何情谊都可以是假的!我绝不会感应错,那就是我妹妹的剑骨!”沈砚周身冷飒肃杀之气腾然,恨恨地反驳着我的父亲。
父亲终是不可抑制地吐出一口血,涌动的灵气在全身的经脉间不断游走,我几乎可以感受得到,他已经完全压制不住躁动的灵气了,大片浓稠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不消片刻就染红了衣襟。
父亲的眸子渐渐被猩红填满,理智完全崩裂,凝起剑意就朝四周打去。父亲本就是洞虚大圆满境界,磅礴的灵力将洞府的一角击塌,自然惊动了隔壁洞府里正在渡劫的阿兄。
阿兄硬生生将灵力压低一个境界,强行中断渡劫,这般逆天而为的行径难免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两个时辰内不可妄动灵力,否则将经脉断裂而死。
阿兄跑过来的时候,只见沈砚不断躲避着父亲的剑气,有些狼狈。
“阿砚,怎么回事?我爹出什么事了?”阿兄急切地问道。
许是没有料到阿兄会出现,沈砚一下子失了神,父亲的剑气乘势而来,就在快要击中沈砚的前一刻,阿兄猛地冲上去,硬生生接下了父亲的一招。
尧是阿兄再怎么惊才艳艳,即使是全盛期的他也与父亲差了好几个大境界,更遑论如今,阿兄直接砸倒在地,体内的血以惊人的速度溢出。
他挣扎着坐起来,下意识地催动灵力,试图调息恢复,不料,灵力逆行,让本就受了重伤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灵气不断冲击经脉,几乎要破体而出。
“阿砚,你快拦住我爹,想办法让他冷静下来!”阿兄紧紧咬住牙根,克制着经脉断裂的疼意。
沈砚没有理会阿兄的话,径直飞到他身边,试图为他输送灵力:“师兄,我先帮你调息,你的情况比较危急!”
“别白费力气了,阿砚,我的经脉已经断裂,回天乏术了,你替我照顾好父亲和阿狸。”
阿兄摇了摇头,拒绝沈砚再给他输送灵力,说罢,满口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地面,整个身体无力地栽倒,断掉了最后一丝生机。
“师兄!”沈砚接住阿兄的身体,试图为他输送灵力,可我的阿兄怎么也醒不过来了。
我好恨!我那般好的阿兄,直到死,都不知道父亲发狂的真相,还将我和父亲托付给这般忘恩负义之徒。
我的心脏好像被人硬生生掏了出来,用刀子一片片地划开,再放到盐水里浸泡,疼得我的灵魂都忍不住颤抖。
或许是沈砚的那一句“师兄”将父亲的神智唤了回来,父亲极力压制暴动的灵力,眼底终于有了几分清明。
“阿玉,我的儿啊!沈砚,我真是错看了你,要不是一时仁慈把你带了回来,也不会酿成今日的局面!都怪我……”父亲看着阿兄的尸体,再也忍不住眼泪。
可他体内的灵力愈发紊乱,直至彻底疯狂,再也压制不住。灵力不断撕扯着父亲的神魂,一旁的沈砚只是冷冷地看着一切发生,那漠然的目光将画面外的我割得遍体鳞伤。
我无法想象父亲那时候的心得多痛,直到那灭顶的无力感到来之前,他都没有怪过沈砚,只是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
“沈砚,事情……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只求你……不要做出让自己悔恨终生的事……阿狸……”父亲言语未尽,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砚,再也没有闭上。
看到这里,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我的父亲和阿兄竟是因为一个误会而死不瞑目,若是那晚沈砚来找我当面问清楚,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如何?我的好师兄,想起来你曾经做过的‘好事’了吗?”苏瑶猝然收起溯回之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砚,眸子里满是自得。
“要不是师父察觉出了我体内剑骨有异,我还真舍不得他死呢,毕竟他对我确实不错。”苏瑶故作叹息,那假惺惺的模样真是像极了沈砚,令人作呕。
“我本不想让阿狸姐姐死的,可惜你身上的‘相思引’迟迟不发作,我们都要等不及了。”她顿了顿,“那我就只能再添一把火了。”
“我在你们成婚前一晚故技重施,让你再次以为沈黎的剑骨在阿狸姐姐身上,呵呵,你终是被恨意冲昏了头脑,亲手杀死了最爱你的人。”苏瑶满口替我惋惜的语气,面上却含着轻蔑。
“不!全都是你们的错!要不是你们,我又怎么会杀了阿狸,这不怪我!”沈砚脸色煞白,随即大声咆哮起来,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看得我只想笑,事到如今,他竟还从未觉得自己有错。
苏瑶许是没有料到沈砚的厚颜无耻,“师兄啊,我的确有罪,可我们仅仅是布好了陷阱,最终还得你自己走进来呢。但凡你对他们多一些信任,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般地步。”
“好了,别跟他多费口舌了,取骨方为正事!以免夜长梦多。”苏衡没好气地打断女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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