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算羞辱你了?这几日你对这位姑娘可没少说些刻薄的话,比起刚才我们说的话不过是洒洒水罢了。”
“你倒是说说你是谁啊?让我们都知道你是叫什么名哪个门派的啊。”
“哪个宗的啊…前几日就看不惯你了,这姑娘只点了自己的吃食你要大骂,她坐在这什么都没做你也要骂,诸如此类,这也就算了,今日你竟还想让她掉进海里!”
说着说着这人气不过,推了下他。
这一推简直不得了了,推他的这人力气大的吓人。
绿衣直直砸在柜台上。
“天啊…”
不是为了他惊呼。
“要不是我们静言师姐看到她快掉下去了及时把她拽了回来,现在不知道这姑娘在哪呢!”
身着红衣的少年一脸气愤,指着他:“还听说你们是道侣呢,是道侣居然还想让她去死!”
她嘴里“呸呸”两声,又继续说道:“这么狠毒的人居然还有脸在修仙界活着?”
“要是我就直接跳海死了算了。”
“先前听说人间有男子为了私吞发妻的嫁妆同小妾谋害发妻的,我想这人是不是…”
“天菩萨,谁快来看看吧,店小二的柜子被他砸了好大一个坑啊!”
丝毫不提是谁推的。
众人七嘴八舌,池知昼就是这时候到江惋身边来了。
见江惋没有侧开身子,池知昼又站的离她近了些。
他惊呼一声:“这不是一盏门的李庭吗?前两年还说非贺忮秋不娶只爱她一人,这才多久啊,就…”
池知昼边摇头边叹气。
经他这一说,在场有人也想起来这回事。
“什么非人家不娶呀,我看是见着贺忮秋是一盏门宗主的女儿吧!今年年初一盏门宗主不过生了场病到现在还没好,这人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那这可不行,不叫医宗来看看吗?好担心是夺舍啊!万一是魔族怎么办?”
“我可听说李庭当时进一盏门……”
“…对吧对吧,我就知道,这种人一看就…”
李庭身上都在漏风啊!气抖如筛,他何时被这样奚落过?
“一盏门的人可都是以善修行的,他这种也配进一盏门?”
“一盏门摊上这种人真是倒了血霉。”
“李庭当时是给贺忮秋下了蛊吗??这种人我好担心啊!我要回家告诉长老,我好害怕他啊!要是他等会发病也要打骂我可怎么办啊?他会不会也给我下毒啊?”
扎着两个丸子头,背着小布包的少年双手环抱自己手臂,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切,真不知道这种人在神气什么。”
船上的人哪会怕一句小小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说来说去,大家都是修仙的。
“………”
李庭气疯了,上前伸手就想打那红衣少年。
被这少年喊静言师姐的女子拿着碗糖水,见他要伸手打自家师妹,只说了一个字:“滚。”
李庭就动作利落的滚了。
边滚边丢下句“你们等着!”。
被吓白脸的贺忮秋也回过了神,她大口呼吸着,和众人都道了谢,然后走到江惋身旁坐下。
“为什么还不解了道侣契呢?”楚莱忍不住问,“因为舍不得吗?还是怕疼?”
那红衣少年接着说:“这种道侣也没什么好要的吧!”
众人附和。
贺忮秋只是沉默。
站在江惋身旁的池知昼突然开了口:“说起来,鲛人泪倒是可以免去解道侣契的剜心之痛。”
听到这话贺忮秋浑身一抖。
她被吓白的脸又白了层,接近惨白,语气甚至有些恳求,焦急问他:“真的?”
“骗你干什么,书里都有呢。”楚莱拿出本三指厚的书,翻到最后几页,“瞧。”
“…鲛人泪,用处颇多…善……回血…可解道侣契剜心之痛…食之无味…”
最后一句清清楚楚写着:
“可解道侣契剜心之痛。”
贺忮秋冒着汗,这下所有的海风都往她而来,她觉着自己的心开了道灌风的口子,捂着脸崩溃出声,“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然后伸出二指点了胸口,在晕过去之前抱歉的看了眼她们。
她解契了。
代价是不能再下海去鲛人国了。
意外的是,白笕微居然也打算不去了,和她待在一起。
江惋听到这个消息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在房内仔细看着那本《关于我是如何成为修仙界第一的》。
楚莱努了努嘴,又闭上了。
她发现…师叔额头上的红痣没了。
发觉楚莱神情震惊,江惋问:“怎的了?”
“师叔…你额间的红痣呢?”楚莱斟酌着开口,“是师叔受伤了吗?”
江惋没说话,只是往额头一点,红痣又有了。
这红痣本来就是假的,每十日需换一次,以此来压制住她身上的煞气。
只不过恰好过了期限罢了,她再重新点上就是。
恍惚间又以为听见了师姐的话。
“不悔?”
“不悔。”
快了,快了。
今夜江惋睡得不安稳。
梦里又是和渔祌真初识那天。
渔祌真一会是人身一会是鱼身,一会是人头鱼身一会是鱼头人身,一会唱曲儿一会又蹦哒到她面前来跳舞,还嚷嚷着说江惋欠她一碗面条。
自己什么时候欠她面条了?
江惋在梦里想了又想,也就是这时梦里下起了大雨,梦里一声惊雷,江惋醒了。
外边也在下雨。
她起身把窗户关上了,心想也许是快到鲛人国,才做了梦。
“一碗白萝卜虾皮汤。”
“好嘞!”
大堂内,江惋拿起勺子呼烫气,小木人现在没在她身上,她看起来有些悲伤。
至少,别人是这样想的。
一道身影站在她面前,是池知昼。
“真人有心事。”他眼里装满了担忧,“真人还好吗?”
真是稀奇了。
“这汤我也会做,下次我给真人做吧!”
池知昼这样说。
江惋抬头,又盯着他看了好久,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
“师叔!”楚莱出来了,她半夜起来想找吃的没见着江惋,“我还以为你去哪了呢,原是在这喝汤。”
江惋莞尔:“这个很好喝。”
随即她招手:“我这里再来一碗白萝卜虾皮汤。”
“好嘞!!”
小二冲旁边人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我就说这个好喝吧?!还不信我!”
楚莱连喝了三碗。
三碗下肚,她说困意又来了,自己先回去睡了。
池知昼不知什么时候喝了酒,是桃花酿。
脸颊红的很好看,眼睛也很好看,嘴唇也很好看,湿润的刚刚好。
一切貌似都刚刚好。
“怎么是桃花酿。”江惋问,语气十分冷淡。
池知昼一副被戳破的表情,僵硬了几瞬还是打算装傻:“我不知道真人在说什么…”
见江惋没说话,黑瞳看得他直发怵,池知昼才说:“我以为真人是喜欢桃花酿的,之前听剑宗的人说真人只喝桃花酿。”
她什么时候…江惋挑眉。
池知昼现在看起来,和薛长命有些像。
是用了幻形术吗?
不,不对,幻形术的人不能喝酒。
江惋略微弯了弯眼。
啊,是妆扮了的。
眼皮和薛长命一样要死不活的耷拉着,脖子差了脸一个色。
好在大堂灯光有些昏暗,看得不是很明显。
池知昼在江惋的眼里变幻,久到池知昼以为自己掉进了海里抑或是江惋的眼里。
江惋叩了两声桌子,声音极轻,在池知昼耳边却如惊雷。
他猛地一缩,捂着肚子趴在桌上,仰着脸看她。
江惋没笑了,把温热的茶杯放到池知昼脸旁贴着,手指抚过他脖颈,语气森然:“再这样…”
她没说完,池知昼能明白的。
池知昼左手捂着耳朵右手捂着肚子,他痛的没边了,声音打着颤:“是、是。”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江惋真人是这样的?!池知昼一阵胃痛,不知道江惋看他疼了多久,一刻钟?两刻钟?
只记得江惋冰凉的手碰到他额头,然后,他就睡过去了。
梦里无数个片段一闪而过。
“…剑宗江惋……”
“是了…”
“逐出宗门!”
等他再醒过来,江惋真人还是坐在他面前喝汤。
她的手掐住了自己的下巴,也许留下红印了?
他不知道。
他好想看自己的脸有没有出事,这桌子恰好又是没有放铜镜的,其实他自己身上就带了,但他不敢在这种时候拿出来照着看。
江惋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有些不敢呼吸,总觉得自己浑身湿透了,像被什么鬼物缠着。
然后江惋真人的手就又从下巴移到了脖子,池知昼咬了咬嘴唇,整个人都抖了抖。
“真人。”池知昼双手抓住江惋的那只手,把江惋的手又移到自己脸旁,“…真人。”
谁知江惋拧眉,快速甩了他一巴掌。
就算江惋自认为的轻,也还是打的池知昼落泪。
他不出声,自顾自低头垂泪。
江惋想,池知昼如何知晓她和薛长命的事?
除非是,合欢宗故意的。
果然,但只看到寥寥几句。
什么拿下剑宗弟子一举成为修仙界第一宗门,论如何讨剑宗弟子喜爱,剑宗弟子为什么都这样等等。
对江惋来说最重要的,是那纸上写了:【得江惋爱意者,即下一任合欢宗宗主。】
合欢宗宗主来得如此草率?
想到了什么趣事,江惋又多看了几眼池知昼。
池知昼的确是标准的合欢宗长相,当时他那把扇子就已经表明他是哪个宗门的了。
多看他一眼不过因为,江惋的确喜欢这种长相的男子。
至少不会看得让人眼睛不舒服。
有些地方的确和薛长命很像啊,尤其是流泪这点。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好想…好想…好想。
这念头一出现,江惋就偏头看窗外不再看池知昼,眼底一片静寂。
池知昼还不走,他貌似赖上江惋了。
江惋看了多久窗外,他就在江惋对面待了多久。
等到海面微微泛白光,江惋才回过头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江惋真人眼里多了些怜悯。
似乎一切都和第一次见面那样无差。
如果忽略他脸上红印的话。
殊不知,自己脸上和脖颈处都爬上了一大片黑影。
江惋直勾勾盯着他,依然和第一次见面那样微笑着:“下次注意点。”
池知昼忙回:“好的真人。”
还不忘卖个惨,把自己脸凑到江惋面前,说话声音有些含糊:“这里怎么办啊…”
指着自己脸上的红印。
江惋从衣袖里拿出一小盒药膏,伸手涂在他脸上抹开。
“现在好多了吗?”
“好多了,是我的错…是我惹真人厌烦。”
“……”
她回房,楚莱还在睡觉。
走到铜镜前站立,盯着镜中自己看了许久,楚莱翻了个身她才回神。
然后从左手腕处拔出个几近白丝的东西。
这是合欢宗的情丝。
说得好听,这东西到底哪里是情丝了,分明是类似听话符一类的东西。
楚莱醒了,睡眼惺忪:“师叔?你站那干什么,吓我一跳。”
一直到入海的时候,江惋又看见了贺忮秋,白笕微站在她身旁想要说些什么,贺忮秋偏过了头。
“你们是谁?来鲛人国干嘛!”鱼头人身的护卫凶神恶煞,见着人就想扑上来咬,很不待见人类。
被另一个护卫拦住了。
“王说了,最近人来、不能伤害、”边说边吐泡泡,行动也比暴躁的护卫要慢一点。
好在应该没有人会想和护卫起冲突。
只要有脑子的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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