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诘倚坐在床头，沉默地打量着屈腿坐在门边的苏叶，试图找出这个苏叶和游戏简介中的苏叶相似的地方。
第一点——“她”。
性别没错。
第二点——“寄人篱下的娇柔孤女”。
荆诘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对面不知道在兜里掏什么的苏叶，默默无语。
是否寄人篱下荆诘不清楚，但娇柔孤女......
荆诘响起刚才打斗时能将一米七几的她给牢牢锢在怀里的苏叶，心中就还是忍不住惊诧，这得一米九往上了吧。
第三点——“美”。
荆诘又细细打量苏叶的眉眼，长寸发干净利落，眉似山川眼若星辰，鼻梁挺拔，唇线锋利，再配上她熟透了的小麦肤色，好看是好看的，但绝不是脆弱单薄的“美丽”，而是一种温暖干燥的厚重气质，仿佛一靠近她，就能闻到秋天里被阳光催熟的稻麦味，令人莫名地安心。
最后一点——“芭蕾天鹅”。
荆诘默默看了看苏叶裸露出来的手臂上那明显是常年练武才有的、充满力量感的肌肉，再看看自己虽然也练了几年但完全不能比的胳膊，对苏叶身上那种安心感的来源突然有了明悟。
“我们谈谈？”苏叶安静地靠坐在门边，任由荆诘打量。
“我先有几个问题问你。”荆诘反客为主。
“......好，你问。”苏叶似乎有点诧异，但还是同意了。
“昨天和今天在阅览室打斗的人是你吧？”荆诘问。
“是。”苏叶毫不犹豫地承认。
“目的？”荆诘再问。
“我在找灵核，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需要你的帮助。”苏叶大大方方地坦白。
“......”灵...核？荆诘眼皮一跳，默默将“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这类问题给吞了回去。
又是游戏没给出的信息。
“你说说看。”荆诘换了个姿势，继续发问。
“你今天去阅览室，已经发现那些老师能够在书籍和人类之间转换了是吗？”苏叶反问道。
荆诘回忆着阅览室里由书化人的渗人畸变，默默点了点头。
“这些大量的、古怪的书，就是这个灵域内灵魔的灵使，”苏叶顿了一下，继续解释，“这个灵域的爆发地点在旧都雁区第三中学，灵魔的形态是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
“小女孩？长什么样？”荆诘先忽略她话语中的其它信息，低头思索，想从记忆中找出这个游戏副本相关的小女孩的丁点踪迹。
“据曾目击过的学生们所说，灵魔虽然是小女孩形态，但模样身形娇小，瘦骨嶙峋，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单薄旧衣，手中捧着一本巴掌大的语文书，当学生们烦恼学习时，灵魔就会出现，说出‘我可以帮助你学习’，以此引诱学生。”苏叶描述细致。
“帮助学习？”荆诘一愣，“真的会帮助吗？”
苏叶点头：“据说接受灵魔力量的人的确学习成绩显著提升。”
“那这灵魔......”还怪好的...荆诘在苏叶不赞同的目光下将未尽的话咽下。
“这个‘小猫高中’里那些神情举止诡异的学生，就是被灵魔引诱失去神智的学生。”苏叶神情严肃。
“那灵核？”荆诘继续探听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
“你知道的，灵核是灵魔的伴生物，是灵魔的力量核心，灵魔虽然不死不灭，但只要攻击灵核，就能将灵魔再次封进灵核中，我们才能出去，”苏叶思忖，“所以，你进入灵域的时间比我长，据你的观察，你觉得灵核会是什么？”
“书？”荆诘皱眉，“但根据你所说的，灵核这么重要，如果灵核是书的话，那这灵魔的表现也......太招摇撞市了。”
“其实这个灵域在灵管局的清理名单上排名并不高。”苏叶解释。
荆诘则是心头一跳。
灵管局？这个世界的势力之一？
“书魔灵域——也就是这个灵域，祂的整体能量波动不大，灵魔的攻击性也并不高，所以在灵管局名单上的危险评估并不算高，这些学生们的沉沦算是意外情况，”苏叶继续说，“况且，如果灵核是书的话，根据目前情况来看，似乎找到它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荆诘陷入沉思。
危险评估不高，可能是指灵魔的力量、智商等各种层面，所以灵魔抱着自己的灵核到处跑这件事可以视作正常。
目前的情况......荆诘想到那一层阅览室密密麻麻几乎一模一样的教科书，对苏叶的找书大业表示同情。
“所以，你需要我帮你找书？”荆诘问。
“对，”苏叶点头，“我是强行进入灵域的，在灵域内做出与扮演规则相悖的事，就会被驱逐。”
“扮演规则？”荆诘想到白天自己在李老师面前耍的滑头，若有所悟。
“你已经摸索到了并且做得很好了不是吗？”苏叶显然也见到过荆诘糊弄李老师的样子，眼睛里浮现出笑意。
荆诘的确摸索到了一些规则，比如说“做一个好学生”。
所以她在学校里做一些探查打听的事情的时候，都尽量往“我在学习”、“我是个好学生”上面扯，才能在李老师们的眼皮子底下平安度过这么长时间。
荆诘点头沉思。
“你是灵能师吗？”苏叶冷不丁问了一句。
“你觉得呢”荆诘微笑，默默消化着苏叶又吐出来的一个新词，反问道。
“你能在灵域中保持长时间的清醒，很厉害，但我没有感受到你身上的灵能波动，”苏叶观察着荆诘的表情，又安慰道，“别难过，灵能师...常常要面对很多危险，也不是你们想象中以为的很好玩。”
“而且，没有灵能你也很厉害。”苏叶再次强调。
荆诘这次是真的想笑了，这个苏叶安慰人还怪笨的，如果她真的是一个在乎所谓灵能灵能师的人，听了她的话怕不是要觉得她在炫耀，要呕出一口血来。
从她的话里推测，这个世界的人应该分有普通人和灵能师两种人，灵能师拥有“灵能”这种特殊的、强大的力量。
强大的力量谁不想要呢？哪怕要面对许多危险。
但无所谓，荆诘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没有灵能什么的她也不在乎。
现在她只想出去，回家。
“你需要我怎么做？”荆诘抬眼，一脸严肃。
“我来缠住灵魔和灵使，你去找灵核。”苏叶继续解释，“我出现来破坏规则，灵魔就会主动现身来驱逐我，根据前两次的交锋来看，灵魔为了保护灵核，她不会将灵核带在身上，而是藏匿在别处。”
“我怎么才能知道找到的那本书是灵核？”阅览室里那么多书呢，都会动，都会变。
“感觉。”苏叶干巴巴吐出这两个字。
荆诘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只要你靠近祂，你就能知道祂是灵核。”苏叶在荆诘谴责的目光下艰难地多补充了几个并没有什么用的字。
“好，那明天我们就行动。”荆诘拍板。
阳台外照进来的光越来越微弱了，月亮要落下了，荆诘起身：“还有一会儿，休息一下？”
“等一下。”苏叶怀里抱着一堆东西走过来，正是刚才她一个劲儿往外掏的东西。
“这是烈焰枪，这是能量罩，这是空间置换球......”苏叶一一跟荆诘讲解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再将这些东西统统塞进一只耳钉中，细致地将耳钉擦干净，动作轻柔，戴在荆诘的耳垂上。
“出去之后，你可以得到灵管局给行动特派人员的奖励，”苏叶笑得温和，“现在，你就可以想一下提什么要求了。”
……
早晨雾气朦胧，空气中都泛着一股潮湿的味道，将这座校园衬得更加神秘诡谲。
荆诘躺在宿舍生冷的铁床上，紧闭着双眼，仿若熟睡。
苏叶已经离开了，但她带来的冲击却还有余震，荆诘的脑子里浪潮阵阵，她得好好再捋一遍苏叶话中的信息。
旧都、雁区。
应该这个世界里的一个城市名字。
灵核、灵魔、灵使、灵域。
这应该是这个世界里的一种拥有特殊力量的“反派”，影响社会治安，是需要被清除的对象。
“灵核是灵魔的伴生物，是灵魔的力量核心，灵魔虽然不死不灭，但只要攻击灵核，就能将灵魔再次封进灵核中”。
那么，灵魔是主体，灵核是“心脏”，灵使或许的灵魔的仆从这类的东西，灵域，则是出现灵魔的地方。
如果灵域都想现在这个小猫高中这样的话，那么灵域可能还是一个特殊的空间。
灵能，灵能师，灵管局。
灵能应该是这里的土著拥有的一种力量，但按照之前苏叶安慰她的话来看，这种力量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而“灵能师”，就是拥有灵能的人的称呼，按照苏叶的行动轨迹来看，灵能师或许还负有清除灵域的职责。
那苏叶的安慰她的话倒是没错，灵能师拥有非同一般的力量，也的确要面对更大的危险。
灵管局，应该就是管理灵能师这个群体的机构，同时也应该清除灵域灵魔这些扰乱社会稳定的超能力分子。
荆诘挣开眼睛，出神地望着角落。
那她现在，到底是在哪儿？
《小说修正器》的游戏里？小猫高中里？还是什么旧都里？
找出灵核，封印灵魔，打破小猫高中的灵域之后，她的归处是哪儿？苏叶口中有灵能的那个旧都世界？还是游戏通关，顺利回家？
这算什么？一层裹着一层？玩盗梦空间吗？
冰冷的阳光穿透薄雾，刺了进来，荆诘起身，动作迅速利落地洗漱、穿衣、开门，去上课了。
与其困在这个小猫高中里鬼打墙，那还是干脆打破小猫高中，跟这个所谓“游戏”较量较量吧。
